顾嘉本来心里还有些感激他竟然想帮自己——尽管未必是他的帮忙起作用,可是现在听他那言语,真是轻佻又浮浪,心中很是不喜,便冷淡地道“莫三公子,请问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莫三公子看顾嘉那言语间的凉淡,眸中笑意渐渐地消散,他认真地望着顾嘉,歪头道“我今日拦下你,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
“我想问问顾淑人,当初为何拒绝了那南平王世子的婚事,姑娘……可是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没有。”
这么一个越界又暧昧的问题,一般女子是很难直接回答莫三公子的,总是要含蓄委婉一番,可是顾嘉却直截了当地两个字结束了这个问题。
莫三公子微微愣了下,挑眉,颇有些玩味地道“哦,竟是没有?”
顾嘉看他那个样子,竟然恍惚中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有说过什么让他误会吗?
为什么他这个样子,倒仿佛误以为她不喜赐婚南平王世子一事竟然是因了心仪他莫三公子?
这到底是哪里的误会?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当下淡淡地道“莫三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莫三公子在片刻的失落后很快收敛了心神,依然含笑望着顾嘉,眸中扬起一抹神采“顾淑人,莫三闻得淑人门上求娶之人不知凡几,淑人尽数拒之,莫三心中欣慰,今日特意前来说与淑人,明年三月金殿之后,我披红花跨马游街时,必当登门求娶。”
顾嘉一听,顿时有些呆了。
所谓的三月金殿,自然说的是明年的殿试,至于披红花跨马游街,有这个资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殿试的状元郎。
他已是笃定了自己明年三月可以当状元吗?还说什么当了状元就来向自己提亲??
莫三公子看到了顾嘉的惊讶,不免笑了,笑得势在必得“淑人不信我能金殿折桂吗?”
顾嘉咬牙,她很想说不信,可是……上辈子他就是状元啊,这辈子会有改变吗?怎么可能呢……
当下暗哼哼了几声,扬眉道“莫三公子别说笑了,难道三千两的教训还不够,你竟敢当街调戏于我?提什么登门求亲,到时候只怕你被我博野侯府的家丁打出大门去!”
莫三公子看顾嘉那凶巴巴的样子,不但没生半点不喜,反而越发觉得她那小样子惹人怜爱,摸着下巴笑道“姑娘已经贵为淑人,莫三此时自然不敢在姑娘面前妄言,明年三月,我莫三金榜高中时,你我有缘再见。”
说着间,不待顾嘉回话,已经翻身上马而去。
红穗儿看顾嘉脸色不好,小声道“要不要把这事儿说给侯爷听,这莫家三公子也忒放浪了。”
顾嘉冷笑“不必,就当出门没看黄历踩到狗屎了。”
恨啊,明年三月,怎么就让他当了状元郎?
本来兴致勃勃地要出门,却猛地踩到这么一坨,顾嘉不可谓不膈应,不过膈应归膈应,那莫三公子确实有些小才华,再过几个月,将会金殿之上指点江山,戴了红花骑马游街。
想起刚才莫三那张狂的样子,再想着过几个月他可能跑到自己门上提亲。虽说莫三来提亲,她直接拒绝掉就是,可是想到自己的名字将会和这么一个人物联系在一起,她就不痛快。
莫三公子可是燕京城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等他夺了状元,更是不知道多少人都会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到时候他跑到自己府上提亲,自己无情拒绝,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可以传遍燕京城,从此后别人提起顾嘉就会想起莫三,甚至有那好事的说不得编排一个风流韵事来。
所以这就是姑娘家在这世道难混的原因,一旦你的名字和个男人牵扯在一起广为流产,哪怕你拼命地说不要不要,别人依然以为你是故作姿态。
可恨。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信远侯府,恰恰好看到齐胭也刚下马车。
她凑过去,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二哥哥能不能考个状元啊?”
齐胭看到顾嘉,兴高采烈地要和她说话,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也是愣了“状元?”
顾嘉这话说出口,就已经知道自己冒失了。
齐二明明就是个第三名的探花,他连第二名都不是,怎么可能风头盖过莫三当了状元呢。
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是她真得好想好想有人考个状元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张狂莫三打压下去,也好让他狠狠地吃一个教训。
齐胭纳闷地看着顾嘉“阿嘉,你什么时候对状元这么感兴趣了?”
顾嘉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鼓励下你二哥哥!”
齐胭笑盈盈,神秘兮兮地冲顾嘉挤眼睛“阿嘉,难道说你是开始对我二哥哥感兴趣了?”
顾嘉更加摇头了“更没有更没有……我就是……我就是……”
她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我就是心疼我的一百两银子!”
齐胭“啊???”
顾嘉眨眨眼睛,认真地道“你不是帮我在赌坊给你二哥哥下注了一百两银子吗,我还想捞回本钱啊!”
齐胭……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搅和婚事
这信远侯府除了那位嫡长子胡云图, 还有另外两位少爷并两位姑娘,那四位统统都是后面续弦的这位侯夫人生的。
信远侯觉得自己亏待了嫡长子, 所以在亲事上要找补, 当下为了给自己这位嫡长子谋得一门好亲事, 特意许下了王家, 自己的侯爵之位必然由胡云图来承袭, 嫡长子就是嫡长子, 这是绝对不会改的。
王尚书和信远侯一向交情好, 也信得过信远侯的为人, 自然再无二话, 欣然以女儿许之。
此为这门婚事的来历。
如今招待顾嘉齐胭等人的正是信远侯府的胡大姑娘, 在场的除了顾嘉齐胭外,有王玉梅,莫熙儿, 外加荣伯公府的康家姑娘——就是那位莫三公子好友康少爷的妹妹。
王玉梅看到了顾嘉齐胭,想起那日顾嘉的话,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对着顾嘉笑了笑,小声地道“阿嘉不要怪我, 我知道阿嘉是好意, 我若是那日言语哪里不好,让阿嘉不高兴了, 可要原谅我。”
顾嘉看她那粉白的面颊上略带着点晕红, 很谨小慎微给自己道歉的小样子, 哪里会怪了她去。这是个好姑娘,虽然和自己性子想法略有不同,但是她依然很欣赏这个姑娘的。
既然很欣赏,那就得不遗余力地破坏她这门“好”亲事了。
顾嘉当下拉了王玉梅的手“瞧你说的什么话,那一日实在时候我想多了,口无遮拦的,你不把我打出来,我都得夸你好度量!”
这话说得王玉梅都笑了“阿嘉,你别逗我了。”
齐胭看她们这么小声说话,自然猜到是因为什么,当下凑过来笑着道“你们两个私底下说什么悄悄话,却非要瞒着我,哼哼,我以后不和你们玩了!”
这下子王玉梅和顾嘉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打趣齐胭道“你不和我们玩儿,那我们也不和你们玩了!”
齐胭自然不饶她们的,便和她们打闹起来。
那胡大姑娘今日请来了顾嘉,是觉得自己面上颇有光彩的,如今看顾嘉和王玉梅好像关系不错,越发喜欢。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长,可王玉梅再怎么样也是她家的嫂嫂,看来这位嫂嫂人面比较广,以后真嫁过来,也能为信远侯府带来更多的好处。
当下胡大姑娘越发尽心,想招待好客人,含笑向大家介绍起如今大家品着的茶来,说这雪水是什么什么来历,这烧柴的炭又是什么什么来历,听得大家咂舌不已。
顾嘉听胡大姑娘这么掰扯,心里不免想着,敢情如今喝茶都不流行显摆这茶叶好了,开始显摆烧茶的炭和水了。
不过想想也是,谁家没个好茶,好茶已经不稀罕了。
莫熙儿冷眼旁观,唇上含着的笑便渐渐消淡了。
原本她也是燕京城里颇受人喜欢的姑娘,又因为她哥哥是莫三公子的缘故,别人都高看她一眼,去谁家做客,总是会有姑娘上前和她套近乎,只为了能得点她哥哥的消息。
她也一直习惯了被人追捧着,架子摆得足足的,谁让这么多姑娘都想当她嫂嫂呢?
可是没想到今日来这里玩儿,胡大姑娘明面上是给大家介绍这个那个,又劝大家吃这个那个的稀罕糕点,但其实那眼睛一直看着顾嘉的。
很明显,胡大姑娘有讨好顾嘉的意思,这么一讨好,反倒是冷落了她莫熙儿。
莫熙儿当然是不喜欢顾嘉的,从那一次她邀请顾嘉顾姗姐妹进府里,结果顾嘉大闹一场,她就对顾嘉打心眼里不喜欢了。
听顾姗那意思,这顾嘉心思多得很,在府里每每给顾姗找不自在,听说如今顾姗被送到外面庄子上去了,想必就是这顾嘉使了什么奸计。
当下轻咳了声,笑着道“咱们如今不能叫顾姑娘了,得叫顾淑人了,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由看了她一眼,觉得多少有些尴尬。
明明是个奉承的话,怎么听莫熙儿这么一说,分明就是泛着酸呢?
齐胭最直爽,听得这话直接噗地笑出来“阿嘉虽然如今成了淑人,可我就是要叫阿嘉,叫阿嘉怎么了,还不能叫了吗?你们看,满朝文武百官,三品以上也颇有一些,难道这些大官当了官后,回到家里他们的妻子兄弟一口一个王三品大人李四品大人马五品大人牛六品大人吗?”
齐胭说话清脆利索,这么一番话说来抑扬顿挫生动风趣的,说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马五品大人牛六品大人,阿胭可真有你的,笑死我了!”
“听听,听到没,谁叫我顾淑人,那就是心里喊我牛六品呢!”
大家一个个捧着肚子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唯独那莫熙儿,脸上微微泛红,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愣是没笑出来。
她觉得那马五品牛六品就是在讽刺她呢。
王玉梅素来是个良善的,不过如今抿唇笑着,拿手帕掩了,却也没为莫熙儿解围。
她觉得莫熙儿对顾嘉有点敌意,而她自然是站顾嘉这一边的,是以对莫熙儿的尴尬就装不知道了。
于是满屋的姑娘笑得前俯后仰,竟然没一个为莫熙儿说句话的。
莫熙儿更加不自在了,脸上涨得通红,真恨不得一走了之,可是又怕别人说她没肚量,毕竟这事儿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玩笑。
就在她无奈挣扎的时候,大家纷纷起身就要过去后面院子上的阁楼去赏雪了。
其实这大冬天的,窝在深宅大院的闺阁女子日子过得很没意思,无非是画画九九消寒图,读读书弹弹琴,偶尔出来参加下女儿家之间的宴席,可是一群女儿家能有什么好节目,说来说去就是赏赏雪看看梅花,最能想出点新花样的无非是安定郡主家今日有了什么新鲜货请大家去吃。
大家对于胡大姑娘家的赏雪自然也没抱什么期望,左右在家赏雪路上赏雪来你信远侯府也是赏雪,说是赏雪其实看的不是雪而是这人面这关系。
不过当大家踏上后面院子的阁楼时,还是略意外了下。
这阁楼建得有些高度,登高远望,竟然能将附近几条街道的雪景看得一清二楚,意外之下,大家坐在阁楼内的暖阁中,笑着说话儿,对这阁楼夸口连连。
暖阁内照例设了果桌茶点各样糕点美食的,姑娘们一边吃喝着一边说话,屋子里很是暖和,却偏偏又能将外面雪景尽收眼中,让人不得不佩服这阁楼的设计。
胡大姑娘听了大家夸赞,面上也有光的,不过口中却是谦虚“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寻常阁楼罢了。”
正说着间,顾嘉眼尖地看到阁楼下头有一行人正往这阁楼所在的院子行来,为首的那个衣着华丽,年纪吗约莫二十岁出头,可不正是花柳病的胡云图!
是唯恐婚事有变,所以干脆想再来个小计谋好让这婚事板上钉钉吗?
她看了眼胡大姑娘,这胡大姑娘满脸带笑,也不知道心肝到底是黑还是白。按理说应该是不知道的,胡云图瞒着家里人,信远侯也上了儿子的当,这才坑了好友之女。
可是……若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在姑娘们赏雪的时候出来一个胡云图呢?
还是说胡云图只是想趁机看一眼王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