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却道:“不用,我不吃肉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心里总是不安,正说这几天要跟着老太君一起吃斋念佛呢,怎么可能去吃肉,留给翔云和阿嘉你们吃吧。”
翔云郡主也忙道:“不必,就几天而已,我吃了荤腥反而犯呕……”
就在这一片推让中,老太君一锤定音:“好了,都不必推让了,你们母亲跟着我一起吃素吧,也好为家里积福,你们几个年轻的都可以沾荤腥。”
顿时,大家都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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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嘉要去各处巡查了一遍,免得这防守有什么纰漏。齐胭精神抖擞地换上了男装,陪着顾嘉一起四处走。
她手里攥着一把长剑,道:“阿嘉,我看我可以假冒我二哥哥,当你夫君了!”
顾嘉瞥了她一眼:“行,今晚上你别睡了,就在外面守着。”
齐胭听着,来劲了:“我看行!”
顾嘉忙道:“别,真让你大小姐守着,母亲还不骂我。”
巡查了一圈,这防守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顾嘉和齐胭回去,先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便一起歇下了。
因这里寝房并不多,顾嘉是和齐胭睡一起的,到了半夜时分,顾嘉突然被一阵喧嚷声惊醒,侧耳倾听,大惊失色。
上辈子,她隐约听说过一些事,说是谁家当时遭了难,家里男人被人杀了,女人被糟蹋了,之后还被洗劫一空。这是别人传的,不知道真假,因太过可怕,所以就没当真,只觉得是很遥远的事,史书上的事。
如今听得这声音,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后背泛冷,头发根根都扎起来了。
这是冲着孟国公府来了啊!
这辈子果然变了太多,竟让他们摊上了这种事。
怎么办?
顾嘉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真被那些趁乱的坏人冲进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家里头的女人……
在这个世道,出了那种事,一辈子就完了。
若是这种事轮到她头上,固然齐二也许会说他不在乎,但是她却会在乎,她会没脸留在孟国公府的。
那种喧嚷闹腾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时候她已经能听到佛堂外面的大门被敲得震天响了。
顾嘉深吸口气,攥紧拳头。
这是拼死也要一搏的时候,怎么也要保全自己,保全这一家子。
若是真有什么,那这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毁于一旦了。
她顾嘉上辈子活得不好,幸得天垂怜,才换来这重活一世的机会,费劲多少周折,才敞开心来,去接纳齐二,拿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怎么可以让这飞来横祸就这么给糟蹋了呢?
下定了决心,顾嘉推了推齐胭:“阿胭,醒醒!”
齐胭一个激灵,醒来了,开始有些懵,后来听着外面的声音:“阿嘉,阿嘉,怎么了?外面怎么回事?”
顾嘉握住她的胳膊,一脸郑重:“现在,你给我醒醒,醒醒,要足够清醒。”
齐胭傻眼了:“阿嘉?”
顾嘉:“醒了吗?”
齐胭:“醒了。”
顾嘉:“好,现在你穿上你二哥哥的衣裳,提着这把剑,你就当你自己是齐逸腾,到时候我陪着你,带着一群家丁,我们出去,去对付这群流匪。”
齐胭目瞪口呆。
顾嘉拍了拍齐胭的脸:“阿胭,可以吗?”
那些人就是冲着他们家里没男人才敢来的,他们未必和孟国公府有仇,就是想趁乱捡个便宜。
现在顾嘉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孟国公府有男人,他们别想占便宜,同时带着家丁把门户守好,那些人久攻不下,自然就退了,毕竟因为一个占不到便宜的孟国公府浪费时间也不值得。
齐胭清醒了,明白了,她咬牙:“可以!我就假冒我二哥哥!”
于是顾嘉帮着齐胭赶紧穿上了齐二往日的袍子,又束起发来,戴上佩剑,之后匆忙过去容氏那里。
容氏才得了消息,知道外面已经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匪围住,急得直跺脚,不知道如何是好,见顾嘉来了,忙道:“阿嘉,你说这可怎么办?”
谁知道才说完这句,就看到了旁边的齐胭。
齐胭长得高挑,本就比寻常女人要高,她又和齐二模样有些相近,如今半夜三更的,烛火之下,乍一看容氏都险些以为这是齐二。
待细看,知道不是,也是无奈:“我还以为你哥哥回来了!”
顾嘉忙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容氏听,容氏乍听觉得匪夷所思,后来一想,竟然是有道理的。
齐胭这时候已经跃跃欲试了:“娘,你放心就是,想当年我也曾经跟着三叔学过一些拳脚,只是长大了不好再练,这才作罢,如今让我上阵杀敌和人打架万万不行,但是扮演我二哥哥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有阿嘉从旁帮着我,我就扮演二哥哥,指挥家丁们守住院墙,这个并不难的,也不会出什么事,娘你就放心吧。”
容氏看着女儿,倒是意外。
在她印象中,女儿一直是性子懒散不求上进,镇日里就知道看些没用的画本,别的姑娘都盼着能嫁个如意郎君,唯有她,仿佛恨不得窝在娘家一辈子。
如今可倒好,穿上男装,竟是像模像样,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起自己这个当娘的。
容氏眼眶里都涌出泪来,咬咬牙:“好,孩子,难为你了。”
说着,望向了顾嘉:“阿嘉,这……一切全都靠你了。”
顾嘉此时也来不及多说的,示意容氏放心,便拉着齐胭出去,遇到外面的管事家丁,除非特别亲近的,其他一概称说这是府里的二少爷。
齐胭腰佩长剑,背着个手,一脸严肃,凡是遇到什么人,她就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要说什么就让顾嘉从旁说话。
这么一来,这些家丁竟然真信了,只以为是府里二少爷回来了,便是有个别觉得奇怪的,也根本来不及细想。
顾嘉此时也了解了下,知道那些人果然是从后院要闯进来,甚至还准备了梯子翻墙,并试图用大木桩子来撞门。
顾嘉对着齐胭耳语一番,齐胭当即下令,用家中重物去顶住后门,又派家丁们组成几个小队,把守各处宅院,若是有人强攻,直接用大石头往下砸。
甚至还命人去烧开水,烧热油,让人组成长龙来送热油,递上去院墙往下浇油。
家丁们看齐胭这边调度有方,临危不惧,顿时被鼓舞起了士气,听从二少爷(齐胭)的指挥去把守后院的大门。外面那些流匪果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孟国公府只有女眷,想着趁火打劫的,如今被那些家丁用了这法子一番回攻,败下阵去,看那样子就要撤下。
齐胭总算舒了一口气,悄悄地问顾嘉:“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
顾嘉:“咱们且等着,看看那些人撤不撤,撤走了,就可以松口气了。”
齐胭点头:“好!”
她想想,又一脸崇拜,压低声对顾嘉说:“阿嘉,你可真厉害,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我都是照着你的背的,若是我,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顾嘉:“我也是听你哥哥念叨兵法,偶尔听进去一耳朵,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只能应付一些毛贼吧,若是真到了懂行人眼里,怕是要笑掉大牙。”
齐胭原本的崇拜瞬间化为了同情:“啊?原来我二哥哥天天给你念叨兵法啊?你,你怎么可以忍受这样一个夫君的?”
她想了想:“我那未来夫婿,听说还挺有才学的,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该不会天天给我念叨天文地理的吧?”
顾嘉轻咳一声:“那就不知了,你嫁过去就知道了。”
齐胭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家中王管事翘着胡子颠颠地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道:“二少爷,二少奶奶,不好了!”
顾嘉和齐胭脸色顿时变了:“怎么了?”
王管事简直都要哭了:“刚才咱们伤了一些流匪,本以为他们该退了,可谁知道,又来了一大批,且明火执仗,提着刀枪,看着不对劲啊!他们,他们还叫嚷着,说是让人出去!”
顾嘉齐胭对视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明火执仗,提着刀枪,这是什么人?
夜色中,顾嘉和齐胭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惘和恐惧。
偌大一个孟国公府,如今拿主意的唯几个妇人而已,男人们都不在。
她们想拿主意,可是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此时的燕京城犹如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充满了未知,让人迷惘,而此时孟国公府的院墙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竟然明火执仗地前来趁火打劫,不知道。
齐胭咬唇:“阿嘉,我去看看。”
她本来有些害怕的,但是说出这话,突然不怕了,她用一种带着震颤的声音道:“你让我假冒我二哥哥,那我就继续假冒下去。现在孟国公府里除了祖母和母亲外,大嫂有着身孕,能做主的也就你我了。你留在这里,我去看。”
说着,她就往外走。
顾嘉一把薅住了她:“你既然认定了你是要当你二哥哥的,那就留在这里,我带着人去看看。”
齐胭眼里一下子湿润了,不过她倒是没哭,她低声道:“不行,我们一起过去吧,府里人都以为我是二少爷,若是我缩着不出去,他们一定会怀疑的,一旦咱府里头人都怀疑了,他们没信心没干劲了,那就全完了。”
顾嘉:“那一起过去。”
两个女人带了手底下人,一起来到了后院,后院的家丁明显已经透出惧怕来,他们只是寻常家丁,跟着主子打一两个毛贼还行,但是现在外面是提着刀枪的官兵,他们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他们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齐胭。
齐胭顿时感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若千金,她下意识地想看看顾嘉,可是忍住了。
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表现出胆怯,孟国公府的二少爷是不应该那么胆惧的。
齐胭轻咳了声,一脸严肃地望着众人,颔首示意,之后淡淡地道:“外面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骚扰我孟国公府?”
顾嘉听得这声音,不但像极了齐二,而且那语调那感觉都是极够味的,当下便给齐胭投去赞许的声音。
齐胭看她这目光,知道自己装得还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谁知外面却有人嚣张地喊道:“哈哈哈,齐逸腾已经被老子逮住了,你又是哪里来的竟然还冒充齐逸腾!老子劝你们这群人,乖乖地把门打开,要不然老子闯进去,看不把你们一个个都剁碎了!”
那声音粗鲁得很,还是个大嗓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而且这个人说话后,外面就有一群人纷纷附和,喊道让打开大门,说孟国公府并齐逸腾等都已经被拘拿了。
一时人心浮动,孟国公府的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慌了神。
齐胭一听,皱眉。
顾嘉也是心一沉。
这时候容氏也得了信,急匆匆地跑来,听得这话,脚底下一歪,险些摔倒在那里。
“这,这可怎么好?”
顾嘉见此,忙使眼色,让王管事先应付着,她让大家一起退后,商量对策。
她看看外面,低声道:“母亲,我觉得,他们在骗人,他们应该并没有拘拿了国公爷和逸腾他们!”
容氏这个时候眼泪都流下来了:“阿嘉,他们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怕是真得出事了!若是他们出了事,那,那我们……我们干脆先吊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