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白筠筠摸摸肚子,越来越大了。里面的孩儿太过调皮,时常半夜在里面乱动,扰的白筠筠觉也睡不好。许是因为这个,白筠筠预感是个小皇子。
这话不能往外说,自个儿心里想想就是了。从常理上讲,是个公主最好。若是个皇子,她头疼的事更多,免不了又是一场血腥。
正寻思着,腹部一阵紧缩,白筠筠忙扶着肚子坐在榻上。杜嬷嬷见状,笑道:“是孩儿调皮,在肚里挠您呢。”
白筠筠笑而不语。古人不知道孩儿在里面什么样,其实这是假宫缩,怀孕后期常常遇见的事。这还没生,已经进入当娘的状态了。想当年,办公室里一堆孕妇产妇和妈妈,孩子的话题是每天必备,她一个未婚女子也受益不少。现在,脑子里记得住的那些,都用得上。
杜嬷嬷见她整日神态平和,赞道:“奴婢伺候过不少妇人生产,娘娘这般淡定的实属少见,丝毫看不出是头胎生产。”
桂嬷嬷也道:“可不是?娘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就是顶顶有主意的。奴婢那时候便觉得娘娘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有造化。奴婢能来紫福宫里伺候,也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每天过着被人夸的日子,不自己心里有点数,还真是容易飘。白筠筠喊他们几个过来,给凤府选些有趣的年货。之所以选有趣的,是因为凤府最不缺钱,天下的奇珍异宝见多了,合适而有趣的礼品更突显心意。
正挑着,外边小果子进来,说凤府给娘娘进献的年货到了。宫里有规矩,逢年过节,亲人虽不能进宫探望,但是可以送些年礼。
白筠筠出去一看,好家伙!从紫福宫大门一直摆到了正殿门口。红色的大木箱上贴着福字,显得格外喜庆。白筠筠禁不住笑了,一股土豪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果子指着头一个大木箱,说:“奴才去接年礼的时候,是凤早大人亲自送的。大人不能进后宫,让奴才转告娘娘,这头一箱是娘娘母亲用过的旧物,里面还有一只项圈,是凤老爷子亲自命工匠为小皇子小公主打造的。”
小果子命人将头一箱抬进殿内,其余的抬入库房。里面是凤羽年少时用过的旧物,一些珠钗簪子,手镯金箔。样样精致,不比宫里的差多少。可惜,一个富养的女儿看上了白岑这等不靠谱的渣男,毁了一辈子。
拿出那只金项圈,满屋里的人都惊叹不已。小巧精致的金项圈上,裹了各色宝石,其中还有一颗粉色宝石。白筠筠摩挲着那颗粉色宝石,在宫里一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样漂亮的粉色宝石还是头一回见。项圈底下坠着一枚核桃般大的夜明珠,比楚王给长华公主那颗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明珠在屋里熠熠生辉,白筠筠不由得感叹,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不一样。外面官家也给妃嫔送年礼,可是这般架势的是没有了。
正感叹着,萧珩掀了帘子进来。来的时候正看见小太监往库房里抬箱子,顺手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珠钗首饰,绫罗绸缎,都是市面上最好的。还有一箱箱的金豆子,萧珩看了心情大好。
待进了屋,看见凤老爷子专门让人打制的金项圈,更是乐了。这份豪气,太配得上她的筠筠。在侍郎府里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可算是有家人可以疼爱她了。
“给朕看看。”不待她反应,萧珩从侧面抽走了金项圈。见她吓一跳,萧珩大笑,接着上前摸摸她的腹部,“孩儿乖,父皇吓你母妃呢,别怕别怕。”
见他如此,白筠筠也乐了,让屋里人都下去,亲自沏上茶。茶香氤氲在屋里,萧珩摸摸她的脸,“凤家出手就是大手笔,给朕争脸了。西南军饷吃紧,今日早朝,凤早带了个好头。西南所有的棉衣,凤家全包了,粮草也捐了一批。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有了国,才有家。没有皇上辛苦操持大局,哪有南晋现在的稳定。没有稳定,哪有百姓的安生日子。凤家如此,也是回报皇上的恩德。”
他的筠筠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比那些个吃酸捻醋的朝臣们有见识多了。“朕不会亏待凤家。除了加封凤早和风行的官职,朕打算给凤老夫人和你母亲诰命。”
萧珩眉头微蹙,“白岑那里……”
闻音知雅意,白筠筠明白他的顾虑。“皇上可是打算将臣妾母亲的牌位移出来?”她在侍郎府的时候,只有她供奉母亲的牌位。自她进了宫,牌位上怕是早已经落满了尘灰暴土。
她的母亲得了诰命,反而白岑一家子跟着沾光,无论是白筠筠还是凤家,都不愿意看到。最重要的是,白筠筠知道白岑与九江王有联系,这早晚是个□□,越早脱离关系越好,免得被牵累。
“母亲被白岑薄待,想来后悔不已。臣妾愿意跟外祖一家说明,让他们出面,了结白岑与母亲的关系。让母亲的牌位在外祖家,总比在侍郎府没有香火供奉的好。如此一来,想必外祖一家也是愿意的。”
萧珩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筠筠苦尽甘来。以前你受苦了,日后有朕和凤家宠着你。”
第60章撑腰
牌位的事办的很顺利,还顺便讨了一张休书,将凤羽与白岑的关系断的一干二净。白岑再傻再不愿意,也知道如今形势下,自己和凤家是鸡蛋与石头的悬殊。
凤老爷子亲自前往坟地,将棺木迁至凤家祖坟。时隔近二十年,终于迎回了唯一的女儿。凤老夫人抱着女儿的牌位,多次哭晕了过去。
临近年关,兵部尚书被罢官免职,全府上下百十余口发配到西南边陲之地。还有几个大臣,也被诛杀问罪。
朝中一时人心慌乱,不知皇上用意为何。楚王多次上折子为兵部尚书求情,可是皇上不为所动。
萧珩总不能告诉他,上辈子兵部尚书谋反来着。时机已到,趁着九江王谋反之前先一步砍断他在朝中的爪牙。
这辈子,九江王不再是对手。
眼看兵部尚书被贬,白岑吓得起不来床,一连高热三日。能下地的那天,白岑打了个主意。既然九江王指望不上了,还得效忠皇上才行。可是白筠筠如今正得宠,又记恨他,这条路走不通了。想起聪明漂亮的白梅,白岑有浑身有了力气,连日来的高热不药而愈。
二女儿,才是拯救他前途的贵人。
与柳氏商量一番,秘密请来青楼老鸨,暗自教习白梅闺中秘术。只待见到皇上那日,能够一把勾住皇上的心。
白梅学的也很用心。宫里的白筠筠有什么能耐,居然得到皇上的青睐,连肚子都大了。呸!那是她白梅没进宫。若是她进了宫,哪里还有白筠筠逞威风的地儿。
转眼到了年节,作为白岑的家眷,柳氏和白梅也进了宫。
宴席上,趁众人推杯换盏之时,白梅当众跪在了白筠筠面前。掏出帕子抹泪,一脸的痛心疾首。“姐姐,你还在生梅儿的气么?以前都是妹妹的错,是妹妹年轻不懂事,妹妹恨不得打自己耳光,只为了求得姐姐的原谅。姐姐大人有大量,你就原谅无知的妹妹罢。”
白筠筠本就是风头里的人,眼前又有这么一出,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这里。
妹妹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和解,作为血缘至亲的姐姐通常给个面子。尤其是这般场合下,就算为了搏个贤名,白筠筠也该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一句:“都过去了。”
白筠筠微微一笑,看她的目光很是了然。如此求原谅,哪有半分真心,明明借着众人在场给她施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让她没脸,那自己也没什么脸面。
“白梅,本宫去偏殿更衣,你随本宫来。”清清淡淡的,不近也不远。
见众人的目光已经聚过来,白梅本想继续哀求,奈何白筠筠已经起身走远了。白梅不得不拿帕子沾沾眼泪,小跑着跟上前,眼睛还勾了一下上座的皇上,却见皇上眉头微蹙,正盯着白筠筠的身影。
白筠筠让小路子关了殿门,冷冷的看着白梅。白梅心里恨得直痒痒,可是想想到嘴的肉,还是跪在了地上。
“白梅,做戏做全套,既然哭就好个劲儿的哭。”
白梅抬眸,“妹妹今日是来道歉的,姐姐就这般不近人情么?”
白筠筠坐在铜镜前,让春杏补了补妆容,睨一眼地上的白梅。见她眉色凌厉,脸部紧绷,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白筠筠不由得笑了,就这点心术,还在众人面前演这么一出。
“若是你有半分悔意,就回去问问柳氏,为何本宫母亲的牌位无人供奉。外祖父去请的时候,牌位上的尘土一指厚,连上面的名字是谁都看不出来。再去问问白侍郎,给原配夫人供奉牌位有多难?莫说日日瓜果点心,哪怕擦擦尘土也可以。”
白梅一时噎住,在家里练台词儿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一出啊。一个死人的牌位有什么要紧的,左右都死了,平时府里没人提这档子事。
“姐姐这是埋怨父亲和母亲了?虽说之前薄待了你,可是父亲和母亲如今都后悔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再说,天下讲究一个‘孝’字,当儿女的不可埋怨父母。姐姐如此,是不是太薄情了些?”
她薄情?
当年她没的吃没穿,病了没人管,十年不曾出那方小院子,比下人还不如。还要将她嫁给上司的病儿子,只为了谋求官位。脸面是个好东西,可惜侍郎府一家子不配拥有。
白梅见白筠筠不理会她,恨不得像以前那样扇她几耳光。可是,现在的她不敢。
忽然殿门一响,只见皇上走了进来。白梅远远地见过皇上,还从未这般近距离的看过。只见男子身材高大,威风凌凌,一表人才,神态中尽显霸气。犹如天上的月光与地上的萤火,将一般男子比成渣渣。
萧珩不放心白筠筠与白梅相处,虽说带着小路子和春杏秋琳,可是萧珩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她们久不出来,萧珩从后门进了殿。
见白筠筠安然坐于铜镜前,萧珩放了心,往前走了几步,不料旁边窜出一女子。幸好福公公虽然圆胖,可是身手敏捷,竟然一把拦住了女子。
女子泫然欲泣,盈盈拜倒,“臣女见过皇上。”
萧珩打眼一看,竟然是刚刚在前殿跪拜求饶的白梅。萧珩什么人,后宫女子无数,各种偶遇的都司空见惯,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嗯,起罢。”萧珩也没打算理会,向着铜镜前的美人走去。谁知女子从福公公身侧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皇上帮一帮臣女罢。都怪臣女的母亲,以前亏待了姐姐,害的我们姐妹二人不和。臣女每当想起姐姐误会了臣女,便寝食难安,食不下咽。”说着,前胸蹭上了皇上的腿,两手抱得更紧了些。“求皇上做主,臣女愿意侍奉在姐姐身边,当牛做马毫无怨言,只求姐姐不要再生臣女的气,免得伤了身子。”
萧珩动动腿,竟然动不了。抬眼望向铜镜前的美人,只见美人手臂撑着脑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幅场面。
萧珩失笑,这个女人呀。
想起他的筠筠竟然被这等人欺压了许多年,顿时心里别扭得很。低头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子,问:“你是白梅?”
白梅挽出个妩媚的笑容,这个笑容和姿势在家中练习过不下百回。“皇上说的是,臣女出生在冬天,正是园中白梅花儿开的时候,父亲便——”
不待她说完,萧珩冷冷一笑,“你要弑君谋反?”
啥?!
白梅的笑意僵在脸上,直愣愣的看着皇上,这是什么脑回路,刚才不是聊的很愉快么……
“臣女没有,没有谋反。”
萧珩下巴微抬,示意她把手拿下来,“朕的龙腿是你随便能抱的?”当他是根石头柱子不成?!
声音冷的像是冰渣子,白梅哆嗦着放下手,结结巴巴道:“姐姐不原谅臣女,臣女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还望皇上饶了臣女这一回。”
“饶你这一回?那得问问朕的贵嫔愿不愿意。”
那个贱女人铁定不饶她!白梅想起了青楼老鸨的话,再不情愿的男人,也磨不过女子的死缠硬泡。像她这般美人,哪个男人更逃得过?
白梅双手拽上龙袍,声音娇柔万分,“姐姐还在生臣女的气,皇上您可千万不要生臣女的气啊。气坏了龙体,臣女和姐姐都会心疼。”又转身道:“姐姐,就算你不原谅妹妹,可是父亲一想起你过去受的委屈,心都绞碎了,母亲也日日流泪。姐姐为何这般心狠,枉顾了‘孝顺’呢?”
白筠筠还未搭话,萧珩先冷了脸,“果真是个兴风作浪的。在侍郎府的时候,你等欺负贵嫔那是朕不在她身边,如今朕就在贵嫔身边,你还在这里满嘴瞎话,当朕眼瞎不成?不知道贵嫔要生产了吗?你还这般不知轻重不知好歹,当着她的面蓄意接近朕?万一贵嫔因为你气出个好歹,朕诛杀你满门。”
天子一怒,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白梅吓得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白筠筠见他当真动了怒气,扶着梳妆台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捋着他的胸口,轻声道:“皇上别生气,不值得。”
萧珩拍拍她的手,扶着她坐在榻上。白筠筠抬眸,见萧珩看着她,眸子里别有深意,顿时明白过来。前阵子萧珩诛杀朝中大臣,白筠筠猜测是因为九江王的缘故。之前让她将母亲的牌位迁出来,大概也是为了某一日治罪白岑。今日,便是个很好的时机。
“皇上,臣妾与侍郎府,早已恩断义绝。皇上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臣妾无碍。”
萧珩唇角一抿,这个女人倒是不拖泥带水。之前不得不留下白岑,怕的是在她临产之际惹她伤心。如此,甚好。
“白岑教女无方,即日起,罢官免职,全家流放北地。”前世白岑谋逆重罪,这辈子没宰了他还是看在白筠筠的面子上。
白梅顿时傻了眼,在家里排练上百次,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再想哭泣求饶,已经被小太监堵了嘴拖出殿外。
白岑和柳氏也没想到会弄成这般,哭喊着求大女儿向皇上说情,不要罢官免职。奈何侍卫可不管他怎么哭怎么喊,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轰出了宫门。
九江王近来身体不适,常常吐血,大夫也诊不出病症,不得不卧床修养。朝内异动不同寻常,待察觉到了皇上要动手的时候,朝内大半爪牙已经被诛杀。不能再等下去了,九江王决定起兵。
第61章生产
九江王挥军二十万南下,朝中局势再次紧张。大臣们纷纷商议该如何应战,唯独萧珩镇定自若。
有的大臣猜测皇上早已经有应敌之计,实则萧珩心中明了,萧瑛命不久矣,折腾不出浪花了。
果然,在九江王举起造反大旗的第三天,重疾难治从马上摔落而亡。一场硝烟就此熄灭,剩下的残局不足为据。
萧珩看到战报,唇角轻轻抿起,随即将奏折交给福公公并交代,此份奏折找个盒子,专门放好。九江王一死,朝局很快稳了下来。萧珩敏感的察觉到,很多朝臣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不么?
之前,九江王兵力雄厚,又嚣张跋扈,毫不掩饰野心。不知多少朝臣暗中摇摆不定,甚至与九江王私自通信。九江王死后,某日早朝,萧珩在勤政殿中设了个大火盆。正当朝臣纳闷此火盆有何用的时候,福公公领着四个小太监抬进来两大框信笺。
看到信笺上的字,有的朝臣已经吓的腿软。那不正是自己与九江王暗通曲款的信笺么?
萧珩命福公公燃起火盆,将信笺一股脑投进了火盆。
萧珩话不多,却已经摆明了态度,之前的事过往不究。经此一事,萧珩越发的笼络了人心。朝臣暗中将皇上与先帝比较,这一比,更显得萧珩英明大度,先帝昏庸无道。
立春这日,寒峭远去,树枝上初见绿芽。
勤政殿内照进一缕斜阳,萧珩正与几个大臣议事。福公公看着唾沫横飞的几个大臣,再看看外头的晚霞。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这几个大臣忒没眼力劲儿。
忽然殿外头人影一闪,福公公赶忙挺着圆胖的身子出去。外头那人一脸喜色,正是紫福宫的小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