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家老爸给他气的胃疼,然后拿头撞墙的样子,邓淳心里好酸啊。
他也好想他的爸爸,唉,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邓淳想要妈妈活着,我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晚饭陈丽娜做的羊肉臊子的机器面,因为二蛋喜欢吃她手擀的,特地还给二蛋又手擀了一张。
炒了一个豆角五花肉,再凉拌了个黄瓜,还有昨天放冰箱里的黄焖,炖了放桌上,全是他哥俩爱吃的。
妹妹小小的人,早给他俩准备好了拖鞋,洗脸毛巾和牙刷脸盆,就在地上摆着呢。
给聂卫民挟了块拍黄瓜,她说:“在外面,记得要开开心心
聂卫民抿着唇点头,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她又给二蛋夹了一块肉:“团圆的饺子滚蛋的面,你要跟面条一样顺顺利利哦,吃完就滚蛋吧。”
“这孩子怎么这么能说,都哪学的啊?”陈丽娜就问。
卫星说:“我冷爸爸教我的呀,他说,部队上滚蛋都是吃面
那不叫滚蛋,叫退伍。”一直装严肃装悲痛的爸爸终于忍不住提醒妹妹:“你不能再去你冷叔叔家了,说话可真粗暴。”
“但冷爸爸说你很小器,哼。”妹妹说。
聂工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场了,只得别过脸。
聂卫民吧,能感觉得出来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他从苏向东的身上学到了,什么叫作犯法,以及什么叫做犯罪他很小心的掌握着那个界线,顶多只是关押两天,批评教育
但在聂卫国这儿,天都塌了。
他和他的小弟们的前途全都完蛋了,他要进监狱了,他从此得是个犯人了
吃完饭,他还非得给妈妈最后再洗一次碗。
聂工让赶紧走,陈丽娜觉得孩子可怜,于是全家又看着蛋洗碗。
二蛋呢,简直搞的跟临终告别似的:“妈妈,对不起,原来我洗碗总是马虎,要你再洗一遍。”
“没关系,以后洗干净就行了。
“我要死在监狱里,你不要想我,但我会永远记着你的。二蛋不敢看妈妈,不敢看妹妹,一会儿后悔自己从来洗不干净碗,一会儿又后悔自己没有多疼疼妹妹,抱着聂卫星哭的呀。
聂卫星呢,善良,仗义,但决不悲情,给他抱烦了,就说哎呀快点滚蛋吧,二哥你身上可真昊。
蛋一步三回头,是给聂卫民硬拽到车上的。
被子,脸盆牙刷,往后备厢里一放,带着几个小的,全家就送着俩大的一起蹲号子去了。
“妈,我要死了你可不要想我啊。”二蛋的眼泪,简直就像汪洋大海。
陈丽娜说:“你不会死的,而且,你们干了坏事就进局子这是你们该负的法/律责任,等出来的时候,我会去接你的。
“可万一我死了吧?”二蛋简直了,哭成一滩水了。
妹妹说:“我们会把你埋了的。
事实上,于东海听说聂工想收拾儿子的时候,一开始挺为难的
没有罪证,然后栽赃罪名,把俩孩子给关拘留所,这种事情它不符合法/律。
正好,他们从边境上破获了一起境外走私毒/品案,胡区长在公安局听汇报呢。
矿区目前吸那玩艺儿的人不多,有一个叫库尔的,本来是给抓了,结果在从边境回来的半路上,因为吸毒过量而死了。
从贩毒案又说到火车站的过火案上,因为事发在高三学生要去考试的时候嘛,胡轩昂就多问了几句。
于东海就多了句嘴,说聂工怀疑是自己俩儿子千的,但目
前没有证据,只能屈打成招,唬孩子,问胡轩昂该怎么办。
胡轩昂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说:“我比聂工大点儿,我是37年生的,一开始在北平读的小学,那时候我特喜欢磨豆腐,不愿意去读书,宁可到隔壁的永顺和帮人磨豆腐,就是不上学。那两年饿啊,而且北平是给日本人占着的,不说满大街抢吃的,百姓过的都是提心吊胆那时候能读书,多不容易的事儿。有一天我死活不肯上学,我爸就说,要把我送到治安队去,当然,他是塞了钱,打过招呼的,但是,我不知道啊,在里面蹲了三天,出来我就愿意学好了。
于东海都笑了:“现在新社会,跟旧社会不能比啊领导。
我觉得,只要能教育孩子,一切都可以通融,国外甚至有很多,专门一天,让孩子们去体验大人的各种工作岗位的活动呢,农村还有很多,孩子不愿意读书就专门让他种一年地的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关两天,要关两天能挽救一个濒临犯罪的孩子,很有必要。
好嘛,关就关吧,但为了怕影响不好,于东海特地让聂工把车给开到后面了。
怕有人再看见,说出去要传闲话。
正好李明成来给胡轩昂送饭,胡轩昂就吩咐:“明成,你不爱唱歌嘛,搞个悲情点儿的音乐,一定是要特悲壮的那种,就站羁押室的外面唱,好让聂卫民两兄弟,能醒醒他们的脑子。
所以,进了羁押室,才换完衣服,二蛋就听见外面吉它咣的一声。
那不李明成最近正在狂热的喜欢着皇后乐队的那首《波西米亚狂想曲》,是高小冰送他的磁带,那种音乐,声音里的那种痛悔,那种无奈,那种将死之人的绝望,尤其是中间一声声的叫着妈妈,二蛋混身的汘毛,就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哥,这歌词是啥,你能听懂吗?”他问聂卫民。
“妈妈,我刚刚杀了人。”
“用枪抵着头,扣动了扳机,现在他已经死了。”聂卫民听着,翻译给二蛋听:“妈妈,人生刚刚开始,但是现在我完全把它毁掉了……我无意让你哭泣,若明天这个时候我不能回来,你定要撑住……撑住
却原来,他的此刻,早给唱在别从的歌声里。
聂卫国突然就不哭了,蹲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