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成用小学生的方式宣布主权的霸道杠精御史。
“罢了。”没等卢仲夏回答,江储又烦躁地一甩袖,“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好好的正事不做,一个个的倒像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他冷哼,“想来,我的私事也都传到了你们这些新登科的进士耳朵里。既是如此,我也不瞒你们。”
“男女情意还不值得我多看一眼,”江储看了一眼楼下,转过头来,继续道,“苏玉静此人并非良善,接近于你另有目的,你莫要同她走得太近。”
卢仲夏更惊讶,忙重整容色恭敬地问,“学生不明,还望大人点拨。”
江储又皱眉,看他神色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没说,过了一瞬,才道,“我记得你爹可是在刑部供职的卢行咏?”
“是,家父正任刑部清选司的员外郎。”
“苏玉静虽也为大理寺中人,但她来往对象皆为三法司中人。倘若只是同三法司中人寻常往来倒算不得什么。”江储冷笑道,“但她太沉不住气。”
说完这一句,却是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大人?”
略一思忖,江御史虽说嫌麻烦却还是补上了一句,“算了,我再同你说一句,倘若她日后问你案卷一事,不可轻易着了她的套。”
言尽于此,江储终于没了要补充的内容,斜眼道,“我话已至此,听不听是你的事,便非我的事了。”
似乎是自觉多言,说完他眉纹更深,像没有见过面前两人一般,搭理都没再搭理他俩,一拂袖又,抛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径直离去了。
简娣看着江储离开的方向,“江大人的意思是?”
“我也不明。”卢仲夏十分坦诚。
“喂!”
简娣:“那你打算听他的话吗?他官阶比你高了不少,怎么就这么有闲心逸致来提醒你,插手这些事?”
江储的话,简娣的直觉告诉她十有**是真的。
当然才不是因为他符合她审美的缘故!
不过江储他怎么说也是个高官,就这么来插手卢小哥和苏玉静的事也不像话。
但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卢仲夏解释道,“江御史为人正直,不畏皇威,仗言直谏,大家虽都无一不怕他,但也知晓江大人是个正人君子。”
“你就这么相信他?”
“江大人善恶黑白划得分明,”卢仲夏莞尔,“对于些阴私最为厌恶,他骂的是冗官奸佞,但多旁的无辜之人,却向来不多加牵连,有时对朝中清流也多有回护,是个难得的热心肠,这些在朝中皆有目共睹,家父也曾经多次提起过。”
“倘若真如江大人所言,”顾忌到苏玉静的名声,卢仲夏顿了一顿,继续道,“苏姑娘另有目的的话,江大人知晓了此事,依他的性子想来也做不到坐视不理,故而今日碰到了顺便多说一句,也并非不可能。”
简娣愣了愣,眨眨眼。
因为看不过眼就出声,那倒是出乎意料的耿直。
听卢小哥的意思,这是活脱脱一个凶残的老母鸡?
但江储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确实有点恼人。不过,卢仲夏的心态却非常稳,只道说依照江大人说的做便是了,于他,也并无什么害处。更何况……
说到这儿,卢仲夏抿神色很认真,眼神却是在看着她的,“在下本就对苏姑娘无意。今日后,就算江大人不提醒,想来不会再有所牵连。”
看……看她干嘛!简娣被面前青年士子的眼神看得又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那……那都是你的事。”简娣磕磕绊绊地说。
卢小哥自己的事,他自己心里肯定门清,不需要她多言。与其担心江储,更要紧的事应该是先结束眼下这个尴尬的局面。被江储这么一耽搁,吴承泽和苏玉静已经等他们不少时间了。
“假如没事的话……”不敢再对上卢仲夏这正经而又明亮的眼神,简娣匆匆地说道,“我就先走了。”说完几乎落荒而逃。
卢仲夏没有阻拦她,只静静地站在兰花侧。
身影无端显得有些落寞。
简娣一口气走到楼梯口,想到刚刚匆匆瞥见的沉默的身影,莫名觉得自个是不是反应太敏感了。
好像不是特别礼貌呀。
简娣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转头又补充道,“三日后见?”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青年如黑玉似的眼中蓦地一亮,像星星一样。
奇怪,卢小哥的目光不知怎么地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简娣一口气奔到楼下,心里疑惑,现在这情况弄得她都有些不敢再直面于他。
回到大堂,瞧见简娣奔下来,吴承泽温和地问,“结束了?”
“嗯,说完了。”
调整了个站姿,面向苏玉静,没等卢仲夏从二楼过来,简娣先领着吴承泽和苏玉静告辞。
“姚夫人,当真不再多留一会儿?”苏玉静微诧。
“不了。”简娣从容地撒着谎,“家里还有点事。”
在苏玉静的注视下,简娣和吴承泽一块儿迈出了酒楼。
就如应付苏玉静说的那样,简娣确实没有再和吴承泽多逛,出了酒楼便直接回到了简家。
她是肩负着大家的期盼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自然接收到了大家期待的目光。
“快说!”简露不耐烦地催促道,“究竟如何?”
简娣眨眨眼,笑道,“当然是卖出去啦!”
此言一出,就连平常故作少年老成的简尧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些喜色,“大姐此话当真?!”
“我骗你干嘛。”
简尧笑道,“我只是有些喜不自胜了。”
四个人激动了一会儿,但都在晚饭的时候默契地没有向简泉和吴氏提起。
毕竟万里长城才踏出了第一步,这时候和吴氏和简泉提起还太早,简泉倒知道一些,随他们去了,但吴氏可不一定。
受今天卖出书稿的鼓舞,晚上简娣没有早早上床,点了盏灯,趴伏在桌前继续写。
写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扣门声。
简露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这么晚怎么来了?”简娣诧异地搁下笔,让花枝给简露搬了把椅子,在自己身边。
她头发披散在脑后,简娣伸手一摸,还是半干的,明显是刚沐浴完匆匆过来的。
对于简娣摸她脑袋的行为,简露反抗了一下没反抗成功,竟然就没有再挣扎,乖顺地任由简娣搓揉。
小姑娘眉角不满地一扬,“你当我我大晚上闲着没事来和你谈心的吗?”
简娣:“妹子请讲,我一定好好听着。”
简露皱着鼻子问,“你这书究竟什么时候能面世?”
简娣想了一下,“这我也不大确定,这几天我还得去书铺和刻书坊来回跑几趟才行。估计这段时间也上不了市。”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简露嗤笑道,“眼下卖出了书稿,倒没什么,只怕上市后无人问津。”
“你就这么喜欢打击我吗?!”
“依大姐的性子,倘若不泼你点冷水,估计尾巴早就翘上了天。”
简娣死鱼眼:“喂!”
简露施施然地一整衣袖,“我今晚过来是和你说正事的。”
“今日我在外刚好碰上了我一位好友。”
“吴丽娘,你也知晓的。她家中的荷花开了,见到我,说要请我和你,还有几个朋友一同去游赏,你过几日陪我去一趟。”
简娣在记忆里扒拉了半天,才终于扒拉出一点关于吴丽娘的记忆。
“你们几个朋友好好玩,这我就不去了。”
简露的朋友她都不大熟悉,虽说人家也邀请了她,她明摆着不过是客气,她这么掺和到人家闺中密友中去,无非多添尴尬,因而一听简露这么说,对社交活动本就轻微抗拒的简娣想都没想便直接地拒绝了。
“我和你的朋友本就不熟,就不掺和了。回头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简露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哪里是要你真的去玩的。”
“我虽不大喜欢看话本,但我那些朋友里倒有几个喜欢看的,我带你出去,你也能了解一二,可不比在家里闷头干写要强上不少?”
原来简露是这个意思?
简娣蹙起眉头沉思。
那和她去也可以。她一直窝在家里,接收到的信息也都是简露传达给她的只言片语,确实不如出去看看,而且,她现在连个能说话儿的同性好友都没有,要真能结识几个聊天八卦的小姐妹倒也不错。
简露:“你决定要去了?”
“你那些小姐妹可决定了时日?”
简露皱了皱鼻子,“还未决定,但听丽娘的意思,许是要再缓个五六天,等莲蓬长好了,能顺便打些莲蓬来吃。”
既然是缓个五六天,想来和卢小哥的约定是不冲突的。
简娣干脆地点头:“那好,我去。”
眼看她答应,简露站起身,“你去便好,丽娘想来会送上帖子,到时候我再知会你。”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简露走到门槛前,转身说道,“就不在你屋里多待着了,大姐你也早点睡,这都什么时辰了。”
嘴上像答应着自个爸妈一样答应着早点睡,送走了简露,简娣却还是趴在桌前继续奋战了大半天,一直到深夜,才搁下笔去睡觉。
有了卖出书稿这事的激励,一连几天简娣都没休息好,三天时间里,往书铺跑了两回,晚上就窝在屋子里写她的东西。
吴承泽也笑了她两句。
到和卢仲夏相约的前一天傍晚的时候,简露突然又来找了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张萱草纹的香帖。
“丽娘请我们明日去她家里看荷花呢。”简露难得露出些不加掩饰的笑意。
“明天?”
简娣皱眉。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等莲蓬长好些?
明天那不正是她和卢小哥约好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