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韶薄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一动一动的小脑袋轻笑一声:怎么样?被我抓个正着!
昭昭费力地扒着墙,下巴搁在墙头上喘着粗气:这什么侯府的墙怎么这么高?大齐的人都是住在鸟笼子里的不成?
乔沅韶愣愣地看着那个生着双圆圆的大眼睛的姑娘,脸上的笑容尽数散了去:本来以为抓住只老虎,结果却是只兔子?还是只异国兔子?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坐上墙头长舒了一口气,还没等把提着的心放下,眼睛往下一扫,只见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的箭立在地上,映着月亮的光辉静静闪着寒光。
乔沅韶正思考着是帮她进来还是把她弄出去,恍惚之间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那姑娘正定定地看着他:“哥哥,我下不去,你能帮帮我吗?”
他看着那双好似如琥珀般美丽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他站在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乔沅韶摆出了一副严厉的表情:“你是何人?夜闯镇远侯府所为何事?”
“我……白天我们见过的呀。”昭昭拄着下巴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的笑意:“至于我是为什么来……我也不想翻墙的,是你家看门的不让我进……”
乔沅韶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总觉得这姑娘好像有点儿傻。
“哥哥,你不是打算让我在这儿坐一晚上吧。”
乔沅韶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抱了下来,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真的吹一晚上风。
“谢谢哥哥。”昭昭笑眯眯地说:“我是羌国的八公主,你叫我昭昭就行。”
“你还没说来镇远侯府要做什么。”乔沅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会心软放了你。”
“我、我……”昭昭看着乔沅韶那俊逸的面容脸色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乔沅韶微微眯了眯眸子:我就知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昭昭犹豫了半晌,蹬蹬往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乔沅韶猝不及防被人亲了一口,眼睛里满是错愕,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如月牙般俏皮的少女,不敢相信地捂着脸:这哪是兔子?明明就是小狐狸……
刚刚攀上墙头还没来得及跳下去的齐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们两个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正当乔沅韶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这八公主扔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轻笑传来:
“阿韶,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乔沅韶抬头看去,只见齐槊十分潇洒地坐在墙头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艳福不浅是什么意思?”昭昭好奇地看着俩人,话一出,气氛好似更加尴尬了。
“齐槊,你别把人家小姑娘教坏了。”乔沅韶咬牙切齿地道,气得只想把人踹翻过去。
“啧啧,恼羞成怒了?”齐槊勾了勾唇角,眼尾一扬,满脸的桀骜:“她可没亲在我脸上。”
“闭嘴。”乔沅韶扫了一眼齐槊,一脸的轻蔑:“墙头坐着可舒服?要不要我把大哥叫来看看你是如何擅闯侯府的?”
“不、不敢打扰乔先生了。”齐槊一听乔沅韶提起他大哥,心瞬间就好似被人丢进了冰窖般,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只要一想到今天一下午的正常人难以接受的折磨就眼眶一热:想哭……
“小九身体不舒服,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不舒服?”齐槊心里一急,直接跃了下来:“舒舒怎么了?”
“没怎么,过几日就好了。”
齐槊见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担忧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他皱着眉,面上满是愁云:要不要派几位太医过来看看?
乔沅韶定定地盯着沉思的齐槊,突然低声道:“等她好些了,我带你去看小九,如何?”
齐槊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瞬间就多了一丝警觉:“什么条件?”
“今日你看见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乔沅韶见他猜出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废话。
齐槊笑着点点头,心中却腹诽道:你居然为了自己把舒舒给卖了,什么人啊!
乔沅韶看着齐槊嘴边的笑,眸子阴测测的:反正我向来说话不算数……
两人对视良久,心中各有主意。
齐槊转身轻飘飘地跃上墙头,刚要跳下去就听见乔沅韶在自己身后急道:
“诶?你把她也带上啊!”乔沅韶看着就这么要走的人有些不大乐意:“你把人家公主一个人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她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的,应该你把人送回去才是。”齐槊说着弯了弯嘴角,眼中皆是戏谑的笑:“保重!”
乔沅韶看着齐槊转身就跳了下去,不禁捏了捏拳头:齐槊,你最好别让我抓着你一点把柄!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少女觉得有些头痛。
“哥哥,你能送我回驿站么?”昭昭的眸子带着一层水汽,瞧着楚楚可怜的:“天黑了,我有点怕。”
乔沅韶挑了挑眉毛,有些无语,他可不信一个敢翻别人家墙、主动上前亲吻男子的小姑娘会怕黑。
昭昭见他半晌没说话,低下头可怜巴巴地道:“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王兄抓住是要挨骂的,我……”说着,那脆生生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哭腔。
乔沅韶看着低着头、说话声音小小的昭昭觉得或许是她哥哥对她不好、时常打骂,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
一路上,乔沅韶听着身边的小姑娘说了一路竟没觉得烦。待到了驿站,他突然发现塔穆尔正一脸焦急地跟侍卫说着什么。
“王兄!”
“昭昭!你可急死我了。”
乔沅韶一脸懵逼地看着兄妹二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他早该想到,能随着使团跟来的公主必定是极为受宠的,都敢翻别人家墙了想必平日也是个胡作非为的主。
塔穆尔看了一眼乔沅韶,又转头瞧了瞧自家妹妹脸上若有若无的红晕,好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他在昭昭耳边轻声道:“可是认定他做驸马了?”
昭昭坚决地点了点头:“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有看着他我的心才会扑通扑通乱跳!当年父王对我们的母后也是一见钟情,我想我找到了母后口中的爱情。”
塔穆尔沉思了一会儿,走上前去一脸严肃地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家室、可有心仪之人?”
“没、没有……”乔沅韶被问得一头雾水,直觉没有什么好事转身就跑。
“王兄!你吓着他了!”昭昭不满意地撅了噘嘴:“又不急!让他多了解了解再说嘛。”
“总要问清楚,万一有了家室好让你死心。”
昭昭点点头,看着乔沅韶的背影笑得眼睛弯弯,琥珀色的眸子亮闪闪的。
峨眉山一座佛寺内,香烟渺渺、檀香阵阵,一位面容祥和的中年妇人跪在蒲团上拿着串佛珠,一脸的虔诚,虽穿着简单素净的灰色长袍,但掩盖不住通身的气派。
“太后娘娘,皇上派人送信来了。”一个生着容长脸、穿着简单的女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封递给那妇人。
太后华氏微微动了动眼皮,轻声道:“放在一边罢。”说罢,又重新合上双眼,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起身,净了手之后才拿起桌案上的信。她展开略微扫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渊儿说槊儿到了成亲的年龄,想替他挑选个王妃,来信问问哀家的意思。”太后缓缓说道。
“那皇上可有了人选?”
“白家二小姐白笙、镇远侯府家九小姐乔舒和昌平伯府的五小姐宁珂。”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明儿就回去罢,槊儿的婚事哀家可不能马马虎虎。”太后扫了一眼旁边的信,那双美极的桃花眼闪过一道光:这兄弟俩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不成?什么年纪到了该成家了!八成是那臭小子自己看上人家姑娘了!
第41章
这一日, 乔舒刚一睁眼就被丫鬟们催促着起床梳妆。
乔舒坐在梳妆台前揉着眼睛看着给自己梳头的司荷懒洋洋道:“怎么这般急促?”
“是羌国的八公主来了侯府, 点名让您陪她出去玩。”司荷皱了皱眉:“您小日子还没完,身子也不爽利, 她怎么就偏巧挑了这个时候?”
“无妨, 我今日好多了。”乔舒想了想,把上次齐槊送的玉簪拿了出来:“戴这个罢。”
“小姐……”司荷拿着那支玉簪细细端详了一番,有些犹豫:“这玉簪有点儿……您真的要戴吗?”
乔舒看着司荷为难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戴这支罢。”
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有点儿丑吧!
乔舒收拾妥当后,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精神了许多。她看了眼这明媚晴朗的天儿, 觉得那八公主来的正好, 她闷在侯府里许久,也有日子没出去逛逛了。
刚到了前厅就见一个一袭异国红裙的姑娘朝自己扑了过来:“仙女姐姐!”
乔老太太看着昭昭明亮的眸子就知道这小丫头没说谎,她当真是喜欢舒儿的。
“舒儿见过祖母。”乔舒软软地冲祖母行了个礼, 眨着眼睛轻声道:“舒儿会乖乖的。”
乔老太太点了点她的脑门儿:“你要是不惹事, 祖母反倒不习惯了。”
“祖母!还有人在呢, 怎么就揭起我的短来了?”乔舒扁了扁嘴, 撒着娇道。
“行了!快去吧!”乔老太太笑呵呵地挥了挥手,末了又叮嘱了一句:“街上人多,可别让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了去!”
替乔老太太打着扇子的映晴闻言不禁笑了笑:满燕京哪有人敢欺负九小姐的?
“知道了祖母!”乔舒行了一礼,昭昭见了也像模像样地学着朝乔老太太行了个礼, 脆生生道:“乔老夫人,昭昭改天再来看您!”
乔老太太见了笑得直合不拢嘴, 漂漂亮亮又懂事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她看着俩人并排出了门儿转身回了院子:这八公主来得太早, 我再歇会儿。
昭昭随着乔舒坐在马车上, 莹白如玉的小脸儿上满是新奇:“仙女姐姐,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呢!”
“第一次坐马车?”乔舒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那羌国到大齐这么长的路你是怎么来的?”
“我随王兄骑马来的。”昭昭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是偷偷跟来的,父王他不知道。”
“自从我小时候学骑马的时候摔了一下就再没骑过。”乔舒觉得有些遗憾。
“学骑马哪有不摔的?”昭昭说着就撸起了袖子,雪白的小臂上有一片淡红色的疤痕:“这是我前年刚学会骑马,随着父王去打猎时摔的。我们遇到了狼群,我的马受了惊便把我甩了下去。”
“人没事就好。”乔舒一想那画面就觉得惊险不已:“中原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昭昭想起了一张俊逸的面孔,脸色一红,低声道:“我也觉得。”
两人聊了一路,马车缓缓停下:“小姐,百味斋到了。”
乔舒拉着昭昭一同下了车:“这家的点心是燕京出了名的好吃,你尝尝。”
昭昭刚一走了进去,就闻到一股香甜浓郁的气息,她左看看、又看看,脸上不免有些兴奋,小姑娘哪有不喜欢吃甜食的?她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行为举止不拘小节,跟店内的名门闺秀们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二楼的一个男子见了皱了皱眉,眼中皆是轻蔑。他晃了晃扇子,刻意提高了声音道:“女子当温柔婉约才是,这些个番邦女子真是粗俗不堪。”
乔舒和昭昭齐齐抬头,见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直直盯着她们这个方向,脸上的蔑视轻易可见。
“在我们羌国,你这种酸唧唧的男人连马都不配上!”昭昭冷哼一声道。
“你!”男子气结,直直地冲到昭昭面前,伸手颤抖着指着她的鼻子气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我为何要听你的?”昭昭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充满了戏谑,好似是在看什么玩物一般。
那男子看着一边议论纷纷的小姐们,深深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怒声道:“一个番邦的下贱女子也敢站在燕京的地界上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