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郭淑妃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陛下将她降为昭仪不说,还让她抄宫规,她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抄宫规还是第一次,陛下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规矩了。连带着前朝的二皇子也失了面子,被大皇子好生嘲笑了一番。
昭阳宫中,叶贵妃斜躺在软榻上,一旁有宫女帮她捶腿,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叶贵妃把玩着泰安帝新赐下的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冷冷的道:“活该。”她儿子既然那么蠢,就该有这个下场。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又执掌后宫将近二十年,泰安帝能查到了东西,她也能查到一二,再加上卿卿送进宫的消息,叶贵妃对这件事知道了一清二楚。泰安帝突然责罚的郭淑妃,便是对二皇子的警告,但也是在表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泰安帝想保全二皇子,叶贵妃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直接整治二皇子,不然就是和泰安帝对着干。抛开二皇子不说,还有那个丞相府的齐姝然,叶贵妃不知道泰安帝对齐姝然是怎么安排的,但是她还是支持卿卿,有仇报仇。
叶贵妃想着卿卿派人传来的消息,美目流转,嘴角染上了笑意。果然是孩子长大了,许多事情不需要他们她也能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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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帝从明粹宫出来以后,整个人的面色便平静了许多,他没有再往其他妃子那里去,慢慢踱步回了大明宫。
走在安静的小路上,泰安帝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万寿节时,似之是和叶家那个丫头一起去散步的,看来这两个人对对方的印象还不错。这两个孩子,泰安帝都是有几分疼爱的,所以也希望他们两个真的能成为一对佳侣。
似之的母亲是泰安帝的长姐,大晋朝的大长公主,与泰安帝一母同胞。他少年登基,后宫的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所以对他也没有多少情分,因着他年少,太后把握朝政,权力动人心。即使他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太后却依旧不愿意放权,甚至意图谋害他,谋朝篡位,是长姐替他喝下了太后递过来的那杯毒酒,用她的死为自己换来了亲政的权力。只是却令原本就丧父的稚子又经历了丧母之痛。
所以泰安帝对萧俨是有愧疚的,但萧俨偏偏又少年老成,性情冷淡,所以泰安帝对他的婚事十二分的上心,希望能帮他找一个知心人。可这么这么些年来,也不见他对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同,还执意不肯娶妻。
泰安帝都已经做好了过几年给他指一个性情温和,家世匹配的贵女为妻的准备了,也算是有个陪伴的人,没想到他会对叶家那个丫头有几分亲近,虽然只是几分不同,但是相处相处不就亲近了吗?
叶家那个丫头本就是他看中的适合似之的妻子,或许他应该挑个机会赐婚。
泰安帝想通了一件事,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脚步轻快的回了大明宫。
泰安帝这边倒是心情舒畅了,但是郭昭仪这边却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听着那些妃嫔们明着是担忧,实则是看笑话的话,郭昭仪恨不得把她们全部赶走,但偏偏这些人都是打着来关心她的旗号,让她不得不好好招待。尤其是她的老对手张德妃,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嘲笑,郭昭仪恨不得撕烂她的脸,但是她不能,如今她为卑,张氏为尊,她还要好好听着她的教诲。
这样的日子,郭昭仪一天也过不下去,但偏偏她必须忍着,郭昭仪的心里又急又怒,还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委屈,所以第二日二皇子来请安的时候,郭昭仪就开始对儿子哭诉。
听着母妃的经历,二皇子也很为难,他心中还有几分害怕和羞愧。父皇突然这样对母妃,一定是发现了万寿节时他做的事情,所以故意来警告他。二皇子虽然面对齐姝然有些蠢,但平时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不然也不可能和大皇子分庭抗礼了。父皇早不发怒晚不发怒,这个关头训斥母妃,分明是在警告他,让他安分一些。
秦泽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所以看着母妃因为他的事情受苦,他的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但是他又不敢告诉母妃原因,只能耐心的安慰她,然后面色难看的出了明粹宫。
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竟然会成这样,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侍卫的事情,他只以为齐姝然是想用火来吓一吓叶微澜,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如今他对齐姝然的感官也很复杂,理智告诉他,他是齐姝然被算计了,但是情感却又让他有些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齐姝然,他不想相信齐小姐是这么狠毒的人,万一齐小姐也不知道呢?万一她也是被算计了呢?
秦泽的内心十分煎熬,对母妃的愧疚,对齐姝然的猜测,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连大皇子在朝堂上挤兑他,他都没能怼回去。
因着二皇子最近处于迷茫期,大皇子面对着这样的二皇子也无处着力,所以朝堂上难得的出现了一阵风平浪静的时期。
丞相府中,齐姝然提心吊胆了好些天,她担忧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她才渐渐放下心来,陛下一定是没有发现她。她分明只是抱怨了几句,并没有动手做其他的事情,是二皇子派的宫女,和她又没有关系,怎么可能牵扯到她的身上呢?
只可惜齐姝然没有想过,皇宫里的事情,有什么是泰安帝不能知道的呢?又或许她也想过,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给了她自欺欺人的机会。
齐姝然不知道,她的结局要在泰安帝那里注定了,如今的隐而不发,只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罢了。
没有想过这一切的齐姝然此时正带着人在花园中散步,她在房中憋了许久,如今放下心来,才有兴致出去走走,却没想到会遇到她这个庶妹。
她是丞相府的嫡女,教养自是和这些庶女不一样的,所以她从来都看不上这几个庶妹,尤其是这个三妹,无才无貌又胆小怯懦,但是今天突然见到她,却发现她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同。
“大姐姐。”齐安然带着丫鬟向外走去,迎面就碰上了这几日没有出门的齐姝然,齐安然只好上前打招呼。
看着面前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活力的女子,齐姝然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三妹妹这是要去哪儿?”齐姝然轻轻点头以后开口问道。
齐安然没有注意到齐姝然皱眉,老老实实的开口道:“这几日在家有些闷,我想出去转转。”
不知为何,看着齐安然的眼睛,齐姝然总觉得齐安然的眼中有和叶微澜相似的光芒,这个认知让本就不喜欢齐安然的齐姝然更加讨厌她,当即开口道:“三妹妹这样整日往外边跑成何体统?你是相府的女儿,不要没有规矩,坏了相府的名声。”
听着齐姝然语带斥责的话,齐安然一时有些懵,她来大晋也这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这里的风俗,女子出门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她也没有频频外出,齐丞相和老太太还没说什么,这个齐姝然事怎么回事啊?
齐安然有心和她辩解几句,但是她身后的丫鬟拉了拉她,她记起今日出门还有事情,便压下心中的怒火,硬邦邦的道:“是妹妹记住了。”
齐姝然看着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也不想和她说太多,带着丫鬟离开了。等到齐姝然离开以后,齐安然也带着人出门了。坐在马车上,齐安然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齐姝然是怎么回事啊,像吃了枪药一样。”
齐安然带出来的丫鬟是从小就服侍她的,对她最是衷心,此时也只能劝着自家姑娘:“姑娘别生气,大小姐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说话语气重了点,姑娘别放在心上。”
齐安然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暗暗想着,齐姝然怕不是来了大姨妈,所以心情才这般烦躁,像更年期了一样。
等到马车停在一座酒楼门口,齐安然已经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下了马车高高兴兴的往里走。
看着酒楼里热闹的气氛,齐安然的眉眼都带着笑意,没想到秋娘竟然是个做生意的高手,齐安然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救了她。
既然来了古代,她又怎么能不做一些穿越女梦寐以求的事情呢?本来她准备开的是青楼,但是被秋娘劝住了,青楼实在不是她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了生意,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的开了酒楼。齐安然本来也没有那么多钱开酒楼,但是架不住她运气好啊。她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玄衣男子贺渊成了朋友,有他的帮忙她才能将这个酒楼开起来。
坐在秋娘专门给自己留的雅间里,齐安然乐滋滋的想着,多亏了她的好兄弟贺渊,等下次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还在把贺渊当兄弟的齐安然并不知道,有时候剧情不一定会按照她写的剧本发展。
第26章 明月
秋风骤起, 夏日里还剩下的几分燥热也被这秋风吹走, 多了几分秋高气爽之感。
叶微澜看着面前兄长差身边的小厮给她送过来的糕点, 眼中有些惊讶, 拿起一个尝了尝,看向白苏:“青竹可说这是从何处买的糕点了吗?”
青竹正是来给叶微澜送东西的那个小厮, 听到姑娘的话, 白苏还以为她是喜欢这个糕点,想了想开口道:“听说是从京城朱雀大街新来的一家名叫明月楼的酒楼里买的,那家酒楼最近倒是挺出名的。”最近听不少人都说过这个酒楼呢。
“明月楼。”叶微澜轻轻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白苏她们以为她好奇,便把听到的都讲给叶微澜听。
“是啊, 姑娘,听说这明月楼里的布局很特别, 不仅仅是个酒楼,里边还有其他的生意。”白苏道。
“对,就比如这糕点,明月楼里有专门卖糕点的地方,而且许多糕点都是咱们之前不曾见过的。”青萝也开口说道。
……
听着她们向自己介绍着明月楼,叶微澜的嘴脸带着一丝微笑,也不打断她们。她方才看到这类似前世的蛋挞的糕点时,心中就有猜测, 等到听说是名叫明月楼, 叶微澜便确定了, 这个明月楼就是书中女主齐安然开的酒楼。
在书中, 这个酒楼是齐安然事业的起步期,同时也是男女主关系更近一步的重要原因。因为这个酒楼是因为有男主的帮忙女主才能开起来的。此时的齐安然还只把男主贺渊当做好兄弟,但是她不知道贺渊其实对她一见钟情,此后的种种也都是为了接近她,也就是说,贺渊并不想和齐安然做兄弟。
因着这个酒楼的关系,贺渊和齐安然的关系才更亲近了几分,后来齐安然发生了一些事情,贺渊又帮了齐安然好几次,才终于能抱得美人归。
叶微澜没想到她才在家蜗居了几天,故事情节就发展的这么快,竟然明月楼都已经声名鹊起了。想了想后续的发展,叶微澜觉得她可能还能再看不少的戏。
想起在宫宴上时见到的贺渊,叶微澜笑了笑,不愧是原书的男主,贺渊确实当的起,与萧俨在文中那一抹完美的剪影形象不同,贺渊作为男主,他的戏份还是不少的。
贺渊,武定候贺将军的长子,少承父志,后来武定候战死沙场,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和一群对贺家虎视眈眈的亲戚,年仅十六岁的贺渊撑起了整个贺家,远赴边关,从一个百夫长做起,到如今成为声名赫赫的威远将军。
若说萧俨是深不可测,清冷淡漠的水,贺渊就是巍巍深重,沉默寡言的山,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这两个人却又是泰安帝去世后,新帝登基的两位权臣,一文一武,定国□□。
想起未来的事情,叶微澜眼中的笑容淡了些,从软榻上起身,笑吟吟的说:“既然这个明月楼这么特别,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她也想看看这个书中称为“天上白玉京,地上明月楼”的明月楼是什么样子。
华阳候府的马车在明月楼外停下,叶微澜带着白苏她们迈步走进明月楼。
明月楼里边倒是十分的清幽安静,但是看着面前充满现代风酒店风的酒楼,叶微澜有些微楞,她没想到齐安然竟然把这个酒楼搞成了这种风格。
见进门的这位小姐有些迟疑的站着,便有一名衣着统一干净的女子上前来:“客官,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大晋朝的女子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有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子外出做工,所以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叶微澜倒是没有感到稀奇。
“我们是来吃饭的,给我们来间雅间吧。”叶微澜随意的看了看,开口道。
“客官请跟我来。”女子福了福身,领着叶微澜上了楼,将她领到了一间挂着兰花木牌的房间里。
叶微澜带着人上了楼,在进门的时候随意的看了看,便看到齐安然和贺渊并肩走进了明月楼,叶微澜嘴角勾了勾,走进了房间。
在明月楼用了一顿饭以后,叶微澜便离开了明月楼,心中再一次肯定了齐安然的女主光环。
明月楼的饭菜固然不错,但是也没有到了绝佳的地步,环境虽然清幽,但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酒楼,可是偏偏有那么多人愿意去明月楼,这估计也有齐安然女主光环的原因。
其实叶微澜是有些失望的,毕竟书中描写的明月楼十分出色,但是如今她确实还没有看出来什么。叶微澜有些失望的回了侯府,但是没想到侯府里十分欢喜。
“这是怎么了?”叶微澜看着满面欢喜的下人们,有些好奇。毕竟一顿饭的功夫,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等到她回到院子,才从绿绮她们口中知道了原因,原来她的嫂嫂孙氏有孕了。今日用午膳的时候,孙氏闻着桌上的一道清蒸鲈鱼,突然开始呕吐,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微澜也很高兴,嫂嫂怀孕了,那她很快就要有一个小侄儿了,这可是整个侯府的大喜事啊。顾不得自己刚从外边回来,叶微澜便准备去看看孙氏。
叶微澜的身体虚弱,所以许多补药都被送进了同尘院中,叶微澜让人挑了一些对孕妇身体好的补药,带着去了孙氏的院子。
刚进门,叶微澜便看到被嘱咐好好安胎的孙氏倚靠在软榻上,一旁坐着的,是来探望孙氏的柳如颜。
或许是因为侯府难得的喜事,柳如颜身上的衣服也鲜亮了几分,一袭鹅黄色的襦裙,面上带着笑意。
看到叶微澜来了,孙氏对着她笑了笑,开口道:“妹妹怎么来了?”
叶微澜移开目光看向孙氏,笑吟吟的开口道:“今日一回府就听到好消息,我是看望嫂嫂的,恭喜嫂嫂心想事成。”
孙氏的面上多了薄红,但还是笑着道:“多谢妹妹。”她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一个孩子,如今确实是心想事成了。
柳如颜看着之前还和她有几分疏离的孙氏与叶微澜亲近的说着话,眼中的笑意淡了些。
叶微澜却突然看向她,笑着道:“表姐也是来祝贺嫂嫂的吗?”
柳如颜笑了笑,点点头,柔声道:“是啊,听说表嫂有喜了,特地来看看表嫂。”
叶微澜又和孙氏说了几句话,见她面有疲惫之色,便开口道:“嫂嫂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一旁的柳如颜也站了起来道:“我也该回去了,表嫂好好休息。”
孙氏也有些疲惫了,便没有和她们客套,笑了笑道:“两位妹妹慢走。”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听雪,你帮我送送姑娘和表姑娘。”
叶微澜的同尘院和柳如颜的青黛阁要回去有一段路是相同的,所以出了孙氏的院子,两人一同慢慢走着。
“表妹今日出去了?”柳如颜首先开口问道,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好奇。
叶微澜轻轻点头道:“最近京中有一家名为明月楼的酒楼十分出名,我便去看了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叶微澜很爽快的说了。
“是吗?我最近也听说了这个酒楼,只是没有机会出去看看。”柳如颜低声说着,眼中有些遗憾。
“表姐放宽心,总会有机会的。”叶微澜开口安慰道,然后又说起了明月楼:“这明月楼虽然名气大些,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家的糕点不错,我带回来了一些,等会儿让人给表姐送去些。”
“那我先多谢表妹了。”柳如颜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完全看不出她的心中嫉恨着面前的人。她缺的又不是这口吃的,她缺的是出现在京城世家面前的机会,柳如颜恨恨的想着。
“表姐不用客气。”叶微澜也温和的笑着。
两人又同行了一段路以后,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因着孙氏有孕的事情,华阳候府着实高兴了几天,可与此同时的朝堂上,却并不平静。
三日前的朝会上,一名御史突然上奏折举报吏部侍郎宠妾灭妻,甚至纵容其小妾的弟弟侵吞他人田产,造成人命官司后进行包庇。
泰安帝知道以后,当即将吏部侍郎关进了大牢,又命大理寺进行彻查,结果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吏部侍郎所犯的罪可远远不止这些。
朝会上,泰安帝听着大理寺卿禀报着吏部侍郎所犯的罪,顿时怒火中烧:“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看来宠妾灭妻这个私德不修的点还是轻的。”泰安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只能听着泰安帝怒斥吏部侍郎,吏部侍郎战战兢兢的跪在下边。
“好啊,好啊,这就是朕的好侍郎。”泰安帝怒极反笑,环视了一圈下边站着的百官,看着他们恭敬的样子,泰安帝面色阴沉的开口道:“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按照大晋律例处置。”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吏部侍郎一边求饶一边看向站在首位的齐丞相,却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便知自己完蛋了,他被放弃了。
“饶命,饶了你的命,你怎么不想想被你害死的人。”泰安帝阴森森的说道,又厉声道:“压下去。”
一句话,便是无数的血雨腥风。
看着被拉下去的吏部侍郎,站在不远处的萧俨低头垂眸,面容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