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成婚了,但阿悦也不需要特别妆扮,简单梳了个发髻再抹一层薄薄的护唇的唇脂就可以了,没有颜色,她本身的唇便是淡粉色的,如桃花般,水润可人。
魏昭的速度则更快,梳洗更衣后就在屋内等她,看着几个宫婢商量和她商量着要穿哪套衣裳,最后还是他开口选了一条火红的长裙,配了淡色丝绸披肩。
本就是唇红齿白的佳人,再配上这鲜艳的衣衫,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美人图,漂亮极了。
殿内宫人的视线都不由被阿悦所吸引,心道不说其他,单论容貌翁主绝对是世间少有,每日只看着都能呆呆看大半日,也能高兴许多啊。
阿悦爱美,不由在铜镜中多看了几眼,回头望魏昭依然耐心地等在那儿,不知怎的就多了一点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露出笑容。
“阿兄。”阿悦眉眼弯弯唤人,走去踮脚帮他平整了领口,“这儿翻起来了,不好看。”
魏昭很是顺从地站立,微微矮身以便阿悦动作,安静低首看她,无论是乌黑的发还是微垂的眉眼,都很美。两人做得极为自然,也只有旁边的九英等人看着忍不住笑了笑。
本来还以为乍然从兄妹成为夫妻总会有些不自在,没想到这二位都适应得极好,甚至看着感情比从前更上一层。
动作间有侍官求见,说是昨夜有使者送了大婚的贺礼,因此人身份特殊,众人不知该如何处置,不得不向上禀报。
“哦?”魏昭稍微一想,似乎猜到了是谁,“是广平侯那边?”
侍官点头,“是……陛下,可要留着?还是让使者原样送回?”
“大婚之喜,来者皆是客,哪有拒绝之理。”魏昭神色淡然,“呈上来吧。”
一个极其巨大的箱子被抬上,有侍卫上前小心打开,登时被里面耀出的宝光给齐齐闪住了眼。
这竟是座极大极高的红珊瑚,上面挂了各式珍珠和金银,看上去豪奢至极。
广平侯是不缺银子,可给称得上是敌人的陛下送上这么大一份礼,真是叫人看不懂了。
侍官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完全不明白这位广平侯怎么想的,虽说天下奇珍陛下想要也不会缺,但广平侯这送的还是……
然而,重要的还不在这座珊瑚,而是使者呈上的一封信。
魏昭和阿悦一起拆开信看了几行,发现上面详细记载了换心需要满足的种种条件和所需药物。上面提到,目前世间掌握了换心一法的只有郑叟一人。他当然不会把郑叟送来,如果阿悦想要彻底医治心疾,就必须亲自去山东。
阿悦暗暗想,就算可以彻底治好她也绝不会去,以傅文修的性子,能少见一面是一面,上次她完全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傅文修重生的事,让他猝不及防,甚至在情绪激动时心甘情愿让她杀了他。可等他回过神,就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了。
她也不奢望长命百岁,目前的心疾只要调理得当,自己控制情绪,再活个三四十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不徐不缓地把这长长一封信看完,魏昭没出声,等阿悦看完才道:“阿悦觉得如何?”
“不如何。”阿悦也很平静,“不过他们送来如此大礼,又没能到场喝一杯喜酒,便备些回礼吧。”
这大概是傅文修第一次如此善解人意,没有以个人名义,而是用了傅德的名义送来贺礼。其他人看着顶多说两句奇怪,而绝不会牵扯到阿悦。
魏昭颔首,“九英,这事就交给你了。”
九英连忙点头,明了两位的意思,回的礼物不能失礼,最好要同等价值才行。
“走罢,祖母那儿已备了早膳,等我们一同去用。”
魏昭低首看向阿悦,微微抬手,似乎在示意什么。
阿悦看是看懂了,有一闪而过的疑惑,犹豫了下,还是放上手去。
两人是一直牵着手走出的寝宫,直到快到文夫人那儿才松开的手,但即便如此,也早有宫人把二人亲昵的姿态先一步禀报给了文夫人。
文夫人笑语晏晏,对身旁的王氏道:“阿昭到底还是年岁长一些,知道该如何做。”
原本文夫人也担心,长孙太过君子了,即使有了婚约都始终和阿悦守着距离,恐怕就算真正成婚了也会一直顾虑太多而不敢有什么“越矩”。
没想到打听之下,先提出成亲的是他,如今主动跨出那一步的也是他。
她对孙儿自然是相信的,只要他有心,让阿悦开窍肯定不成问题。
王氏也跟着笑了笑,她随文夫人念佛几年,慢慢也能沉下了心,一心侍奉在这位婆母左右,不想其他事了。
往常,她还想过要如何让魏昭多照看弟弟魏显,可魏显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怕她再因此做出什么让母子、兄弟离心的事,干脆款款收拾包袱,帮魏昭练兵去了。
魏显不上战场,只是练兵,王氏就没有阻止,母子二人一月一封信,感情倒是比以前更胜一筹。
听到內侍通传声时,王氏和文夫人都不自觉正了正衣襟、挺了胸膛,端坐在位上含笑等待。
两个小辈虽都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但今日的意义截然不同。
先入眼的,是一角红裙,裙摆略长,自光洁的地面逶迤而来,裙角绣着鸳鸯戏水图,添了一丝生趣。
红裙自是阿悦所着,魏昭未着龙袍,而是一身雅致衣袍,和阿悦的极为相衬,两人这样站在一块儿,除去身高略有差距外,倒真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了。
跨过门槛时阿悦顿了顿,魏昭适时停下,“怎么了?”
“裙尾好像被绊住了。”阿悦偏头往后瞧,刚要开口叫莲女,魏昭已经先一步弯下身,帮她把裙尾理好,且认真帮她拍了拍几近于无的灰尘。
屋内一阵诡异的寂静,几乎所有宫人都在惊讶地望着眼前这副画面。
他们素来知道陛下疼爱翁主,可这样做……也太过了罢,一国之君竟亲自为翁主提裙。
哦不对,如今是皇后了。
文夫人一阵恍惚,好似看到了当初她和魏蛟刚成婚时的场景。
她一直就知道,魏家人素来都是如此,一旦真正有意,其爱纯粹而热烈,足以打动任何人的心,她当初也正是这样被触动的。
即便阿昭如今对阿悦可能还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但他已在慢慢转变了。
他能够亲口求取阿悦,就绝对会让自己担得上“阿悦的夫”这一名号。
当初夫君亲自为这二人定下婚事,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天呢?文夫人目带怀念,可惜,他终究是走得太早了。
“娘娘——”她被芸娘小声提醒,回神就望见两人齐齐向她和王氏请安,便点了点头。
不管是宫里还是寻常人间,新嫁娘第一日都是要向公婆敬茶的,阿悦这儿自然也少不了向文夫人和王氏敬。
早有宫人备好两杯香茶,她拿过一杯,先笑盈盈道:“阿嬷喝茶。”
文夫人含笑受了。
再拿一杯,“大舅母喝茶。”
王氏没接,只笑盈盈看她,还是魏昭出声提醒了句,“你唤母亲什么?”
阿悦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立刻改口道:“母亲喝茶。”
王氏这才接过喝了口,两位长辈又各自给了她奉茶礼,惯常嘱咐了几句,阿悦也一一应下。
等这一套走完,阿悦立刻窝在了文夫人身边撒娇,“阿嬷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小贪吃鬼。”文夫人嗔斥一句,“如今身份不同,可要注意些。”
阿悦立刻挺直身板,文夫人不是会一味纵容溺爱她的长辈,该说教的地方绝不会轻轻带过,可不能靠撒娇装痴哄骗过关。
看着她这模样,文夫人似满意弯了弯唇,这训教的姿态也只维持了小片刻,很快悄声问,“昨夜和你阿兄,相处得可好?”
“唔……”阿悦犹豫,什么样才算好?
她也轻声回,“应该还不错。”
文夫人忍不住笑,“什么叫不错?莫不是你睡相不好,全靠阿昭帮着盖被了?”
文夫人问这话,当然没有半分暧昧的意思,阿悦没到那个年纪,什么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不了。有此一问,是担心他们两个会不习惯。
“才没有。”阿悦反驳,“我和阿兄都不是睡同一张被,又怎么会打扰到他。”
同榻……不同被?文夫人立刻反应过来,一时间不曾评价,只沉思着什么。
于是,这日阿悦和魏昭两人给长辈见过礼,宫里闲逛玩了一整日后,当夜再上榻就发现,榻上只有一床寝被了!
惊讶之余阿悦唤来宫婢,得了她慢吞吞的回答,“太皇太后娘娘说,说天儿已经慢慢暖了,不需要那么多床被褥,让婢等把多余的都收起来。”
……好吧,阿悦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是文夫人故意为之。
她知道分被睡是有些奇怪,可是和阿兄没有任何隔阂地睡在一块儿更奇怪吧?
想着,阿悦悄悄望去,看看魏昭什么反应。
然而沐浴回来的魏昭望着床榻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本书上榻,就着灯火看起书来,对阿悦的目光好似全然不知。
望得久了,阿悦都觉得有些委屈,她就那么不起眼么?
好歹还是刚成亲呢,就这么忽略她。
带着点儿小郁闷,阿悦闷闷转过身,缩进了被褥中,只露出个气呼呼的小脑袋。完全不知看似正在全神贯注看书的青年,唇边一直挂着极小的弧度。
第73章
事实证明, 文夫人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阿悦后半夜睡着睡着,就自动窝魏昭怀里去了,还是自动调整姿势,整个儿躺进去的那种。
阿悦睡相不差,可耐不住文夫人心机颇深。
这时候的天儿实际还有点凉,尤其是夜里,一床被褥说少不少, 可也绝对不多。相比于阿悦自身能散发的那点小热量,魏昭就完全是个火炉了, 阿悦在梦中就不知不觉自发去追热了。
魏昭中途醒了一次, 低头看见小表妹可怜巴巴地扒拉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胸前, 便伸手带了带, 让阿悦能睡得更舒服。
两人从第一夜的分被而睡到第二夜相拥而眠, 这进度简直是有了质的的飞跃。
不过这对阿悦来说, 就十分尴尬了。
天亮后,她睡懵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僵硬在魏昭怀里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
现在该怎么办?阿悦拼命想着办法, 脑袋简直成了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夜里是自己主动扒过来的还是魏昭看她可怜给裹了裹。
睡在这儿暖烘烘的是舒服极了, 可未免太近, 近到……她都能清楚听见阿兄的心跳声了。
沉稳有力、随着胸膛起伏的成年男子的心跳, 如惊雷般在阿悦耳边一下一下炸开,使她感觉周身的温度也在随着这声音一点一点攀升。
最关键的是,阿兄平日那么光风霁月的模样,怎么睡个觉连寝衣都系不好啊啊啊啊啊。
只消阿悦眼睛稍微往上一点,就能把那微敞的胸膛给看个清楚。
她被吓得想要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魏昭的小腹和腰间,根本不能轻易动作……
阿悦不得不再一次问自己,你究竟是怎么睡成这个姿势的?
如果阿兄醒来发现两人这个模样,那就更尴尬了。
深呼一口气,阿悦努力挪动了下,先把自己的头发慢慢从魏昭手臂下抽回,再做贼似的、缓慢地一点点往下沉,试图借此完全脱离对方怀抱。
没想到往下沉到一半,魏昭忽然动了下,让阿悦一个紧张,瞬间贴在了他的小腹,甚至能感觉到那儿有几块分明的、微凸的腹肌……
让她更绝望的是,魏昭果然醒了。
“阿悦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