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沈顾容浑身都在发抖,他眸瞳猩红,死死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气,瞳孔全是遮都遮不住的杀意。
“过来。”沈顾容轻轻抬起手,头也不回地对林下春轻声道。
林下春犹豫了一下:“主……”
沈顾容面无表情道:“我说最后一遍。”
“过、来。”
林下春:“……”
林下春只好化为剑身,稳稳落在沈顾容手中。
沈顾容浑身都在抖,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眸子沉沉地盯着离更阑,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既然你想困住我,如你所愿,我被困在这里了。”
沈顾容垂眸看了看露出嗜血寒光的林下春,手轻轻一转,剑光微闪,照过两人的眸子。
“既然你我都出不去,那索性继续算一算当年的账吧。”
剑刃,缓缓划过离更阑的脖颈,带出一道血痕。
一滴血缓缓从指缝流下,滴落在黏湿的地面上。
咸州城的地下牢笼,牧谪的下颌崩得死紧,五指收拢,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痕顺着指缝一点点往下滴。
宿芳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抱着双臂,讷讷道:“师尊……她是被人蛊惑了吗?”
妄想将既定之事,利用阵法硬生生矫向“正途”。
人死不可复生,已发生过的事自然也是不能改变的。
他们口中所谓的正途,是真正的正途吗?
宿芳意强忍住眼泪,哽咽地说:“那不是歪门邪道才会做的事吗?”
妙轻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抚她。
牧谪喉咙都是血腥气,他舌尖抵着上颚,来回默念了三遍清静经,这才面前保持神智。
“你的意思是说,百年前,酆都……也就是回溏城被人布了「养疫鬼」的阵法……师尊是唯一被人救下而存活下来的人。”牧谪一字字说得极其艰难,仿佛喉中含着血似的,“而现在,离更阑和封筠他们妄想将当年之事掰向正途,让我师尊变回当年未成的疫鬼,对吗?”
妙轻风点头:“对。”
牧谪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声,眸中却殊无笑意。
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牧谪之前的一切不愿意相信的猜想,悉数变为了现实。
沈顾容,便是沈奉雪。
没有什么另外的世界,没有什么夺舍。
沈顾容说:“我没有家了。”
回溏城变成一座鬼城,他确实没有家了。
之前哪怕从沈望兰口中得知沈顾容或许就是沈奉雪时,牧谪依然不敢相信,只想等着所有事尘埃落定,让沈顾容亲口告诉他所有真相。
可现在,他毫无心理准备,却不得不接受……
接受当年沈奉雪……沈顾容对他的特殊对待,只是因为自己的前世是他的故人。
是那个被沈顾容惦记这么多年的先生。
这些年,沈顾容好像总会看着他的脸,心中却在想着别人。
现在,他回想起沈顾容看他的眼神,只觉得浑身撕心裂肺的疼。
沈顾容那些年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当到了回溏城之后便彻底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