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鑫面无表情:“好,既然你说到了ob,那你承不承认从原理上讲,卫生棉条要比卫生巾更实用?”
鑫鑫姐怎么也跟蕊蕊这样谈论这种话题啊。
蹬车的少年耳朵根子都红透了,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自己双脚的频率。
林蕊立刻警告地戳他后背:“不许乱动。”
芬妮茫然地抬起头,小声问:“鑫鑫姐,你跟蕊蕊说什么啊?”
她家没有电视机,她刚进城才一个月,连卫生巾都没听过。
“女性卫生用品。”林鑫下意识地忽略了小男孩的存在,医学生的彪悍处就在于他们对性别之差相当迟钝。
她抬眼示意小广场中的喷泉,“这就好像喷泉水,你想要阻止水喷出来,堵着泉眼肯定要比水都出来之后再拦截更实用。”
林蕊摇头:“不,你得考虑喷泉主人的想法。ob热闹过一阵之后,你看现在市面上还见得到卫生棉条吗?”
别说谈性色变的现在,就是三十年后,亚洲使用卫生棉条的人也不多。
为什么?传统观念想要改变相当艰难。
人们可以接受卫生巾的存在,是因为古代就有月经带。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卫生巾是月事带的一种升级。最初销售不佳也是因为宣传不到位,以及经济因素的考虑。
但是卫生棉条不同,它打破了一种禁忌,它意味着女性的身体完全属于她自己。
即使它无意,但它代表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生理卫生用品的概念。
三十年后,插.入这个词依然会被屏蔽啊!
甚至有人提出,什么时候卫生棉条取代了卫生巾,再来谈男女平等。
上辈子,她也不用卫生棉条。
因为她是个马大哈,卫生棉条又太过于舒适,以至于她玩嗨了的时候,会忘记棉条的存在。
这对于使用者来说很要命。
长期内置棉条而不更换,容易滋生细菌,导致感染。
“姐,商品是为了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而存在的。”林蕊认真道,“这就好比唐人街的饭菜肯定跟正儿八经的中餐相差甚远,肯德基想要打开市场也要适应当地人的口味。”
否则,它们都会像ob一样,火爆一阵后,因为不适应市场需求,又被消费者抛弃。
技术革新从来都不是难事,科技一直在进步。
但几千年的观念变更,就连王权沦落,社会翻天覆地,都难以从根本上改变。
要说西化,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足够西化了吧?
可是日本市场上卫生棉条的销量仍然不佳。他们宁可不断地革新卫生巾,增加卫生巾的功能,提高它们的舒适度。
芬妮听到最后,终于明白了林家姐妹到底在说什么。
可怜的姑娘羞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鑫鑫姐怎么跟蕊蕊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讨论这些问题。
像是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姑娘同情地看了眼前面的苏木。
路灯下,少年的耳垂似乎都在滴血。
幸亏从筒子楼骑车到厂房区没多远,否则苏木还不知道蕊蕊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男孩停下车,跟屁.股后头有狗撵着似的,一刺溜就扎头进男澡堂。
他着急忙慌地跳下泳池,一个猛子探头进水里。直到肺里头的空气都被消耗殆尽,憋得发痛的时候,他才又猛的抬起脑袋来。
车间主任更好过来洗澡,看到男孩玩水,笑着调侃:“怎么滴,你还想好好地游上一趟?咱们区的冬泳比赛,要不要给你报个名。”
苏木默默地站起身,往外头走。
车间主任疑惑:“干嘛呢,你这孩子。叔叔逗你玩呢。”
“上厕所,我要尿尿。”
车间主任看着少年朝外头走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小子,早点儿不去尿。”
隔着堵厚厚的墙,女澡堂里头,林蕊被她姐抓着扒光了衣服,顿时弱小可怜又无助。
“过来。”林鑫皱眉,“别瞎耽误时间,赶紧洗完澡回家。”
林蕊警觉地看着她姐手上的搓澡巾,下意识地皮肉痛。
她坚定地摇摇头:“不了,姐,我跟芬妮互相帮忙搓背。你忙你自己的就行。”
“行了吧,你。”林鑫不耐烦地将妹妹拖到自己边上,“趴好,不许乱动。”
林蕊瞥了眼她姐傲然的胸怀,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顿时羞耻得背过身去。
人比人,气死人。
林鑫给妹妹打上液体香皂,搓出泡泡来。
林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哎,姐,咱家啥时候买蜂花沐浴露啦?”
哎,林工程师挣了钱以后真是不一样,她家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啊。
芬妮默默地放下自己的檀香皂,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林鑫扫到边上不声不吭的小姑娘,挤了一团液体香皂抹到她身上:“你自己来,蕊蕊都成泥猴了。”
林蕊一边嗷嗷叫,一边企图挽回自己的尊严:“姐,你冤枉我,我没有。人家明明是个香喷喷的小姑娘。”
旁边洗完澡关掉花洒的护士大笑,故意要凑过来逗林蕊:“叫阿姨闻闻,看我们蕊蕊是不是个香姑娘。”
林蕊躲到姐姐身后,一本正经地探出脑袋来,眨巴眼睛:“阿姨你说错了,闻用鼻子,看用眼睛,串不到一块儿的。”
边上洗澡的人跟着笑起来。
护士摸了摸林蕊的脑袋,扫了眼液体香皂,笑道:“下次你妈回来探亲的话,我喊她帮我也带两瓶。店里头老是缺货。”
林鑫赶紧点头:“一定,回头我妈打电话过来时我就跟她说。”
护士左右看看,借着要看液体香皂的理由,凑近姐妹俩,压低声音跟林鑫咬耳朵:“你记得跟你妈讲,别理会。万事不管,先踏踏实实上完课再讲。”
闲言碎语就当是放屁,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姐妹俩赶紧谢过护士,目送对方离开。
等到林鑫搓完澡,过去给芬妮搓背的时候,浴室里头已经只剩下她们姐妹仨。
林鑫转过头看冲脚的妹妹:“蕊蕊,你想过没有?将来学商科。”
林蕊吓得差点儿一屁.股蹲坐到地上,林鑫同志,你这个思想趋势很有问题。
你妹妹将来可是要当领导干部的,怎么能政商不分呢。
她抬起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毫不迟疑地拒绝:“不,我……我可是艺术家,将来要上艺术学校的。”
林鑫哭笑不得,故意捉弄妹妹:“嗯,为了防止铜臭味玷污了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你以后都乖乖读书吧。”
林蕊立刻悲从中来,拼命摇头:“不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党的基本路线不可动摇。”
“我是说认真的。”林鑫无奈地摇头,“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自个儿对什么感兴趣,你自己最清楚。”
林蕊挨挨蹭蹭的,企图跟她姐打商量:“那个,做生意跟读商科是两回事。挣钱最重要的是抓准商机。”
就好比傻子瓜子,人家老板连账都看不懂,八十年代初就身家百万。大晴天得拉着钞票出来晒太阳,因为怕上霉。
林鑫瞥了眼妹妹,声音淡淡的:“你不知道他被抓了吗?就因为他不懂账,所以成了贪污罪。”
林蕊有点儿犯傻,她知道有老板贪了自己企业资金的事,可那基本上都是上市公司或者最基本得是股份公司。
完全是自己掏钱干起来的企业,这贪污是犯的哪门子的邪呢?
林鑫冲妹妹笑了笑:“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完全依靠直觉、本能做这些事,但是任何一件事想要做长久,都必须得持之以恒。这就好像做课题,提出一个猜测,你必须得做实验,去论证你的观点。”
林蕊本能地头疼,眼睛珠子开始到处滴溜溜乱转,还企图将芬妮拉下水:“哎呀,芬妮,一会儿别忘了往身上抹百雀羚啊。不然容易干得起屑子。”
林鑫也不理会妹妹的逃避,继续帮芬妮搓背,嘴上不停:“好比你说那个装上电池的事情,你也是一拍脑壳就说出来了。事情要怎么做,你完全没数。你知道永久出过电动的,但是卖不出去的事情吗?”
林蕊这才变了脸色,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
现在自行车也是市面上的紧俏货,永久可是大品牌,怎么会卖不掉呢。
“因为他们使用的蓄电池有问题。”林鑫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还是孙泽说的。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以前学过并且实践过。他为什么只是知道,因为他放弃了,没有继续研究下去。”
林蕊生怕她姐拿孙泽说自己,赶紧强调:“这不是专业人做专业事嘛,当老板最重要的就是管好手下人就行。”
“对,企业的根本是管理。”林蕊没有反驳妹妹的话,只是疑问,“但你会管理吗?你想想看,你所有的合作伙伴是怎么挑选的?”
熟人、身边人、人品可靠、堪称君子的人,又或者准确点儿讲,都是非常娇惯林蕊的人。
他们抱着怜爱、纵容小孩子的心态,由着小姑娘瞎胡闹。即使正儿八经签下合同利润分成,依靠的主要还是诚信。
“你的整个流程都破绽百出。我们不谈人品道德,这在商业活动中属于最不可控因素。我们就谈做买卖这件事,你自己想想,你的模式是不是岌岌可危?”
林鑫拧干了毛巾,帮傻愣愣的妹妹擦头擦身体,“你自己嘴上说亲兄弟明算账,可是你从根本上忽略了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你凭借什么来约束你的合作伙伴呢?”
林蕊张张嘴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没想这么多啊,她就想挣点钱而已。
哎哟,正儿八经当老板多烦啊。
她打算积累到百万家财之后,趁着年纪小,赶紧华丽转身,往领导之路奋勇前进来着。
林鑫拍拍妹妹的肩膀,催促她道:“快去穿衣服,我给芬妮擦擦头。”
林蕊傻愣愣地出来浴室,站在更衣室柜子前发呆。
澡堂的阿姨进来准备打扫卫生,看她的傻样子,立刻催促道:“哎哟,我的蕊蕊哎,你这会儿可不能想学习的事,赶紧的,把衣服穿好。”
林蕊手忙脚乱地开了更衣室柜子,要拿干净衣服换上。
她心不在焉,不小心将她姐的外套给勾下了,慌得她赶紧伸出手去接。
好险好险,她姐的大衣就差一步便掉在地上了。
林蕊高高的拽着衣服一角,庆幸地拍胸口。
结果没留神,她姐口袋里头的笔以及钥匙还有小本子都掉了出来。
阿姨赶紧放下手里头的打扫工具,过来帮忙捡东西。待扫到一张火车票时,她笑了:“哟,你姐今天去看你妈了?应该的,你妈肯定想死你们这两个大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