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三瓜两枣, 在那种不是个东西的家伙手下受气, 不值当。
陈副厂长愈发无地自容,只搓着手, 尴尬道:“不是,我找他另外有点儿事。”
说曹操, 曹操到。
林建明顶着夜风走进屋,见到陈副厂长,倒是主动打了声招呼:“老陈,有事儿吗?”
周会计冷哼:“小宁啊,不说大姐说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都是钢铁厂的外人,大军奶奶都被厂里头赶出筒子楼了。”
说着她皮笑肉不笑地看陈副厂长,“我这种退了休的,是不是也得把厂里的房子给让出来?”
陈副厂长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而他还真不敢说死了。
周会计冷笑:“我可没有大军奶奶的好脾气,谁要是把我给惹急了,别怪我不客气。”
厂里头的帐可都是经过她的手,里头究竟有多少门道,她比谁都清楚。
那土皇帝要真以为钢铁厂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可别怪她到时候不客气。
陈副厂长尴尬的笑笑,赶紧将目光转向林建明:“老李,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林建明笑了笑,朝陈副厂长点点头,示意他往楼上包厢去。
门一合上,陈副厂长就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好像猜到了。”
现在李卫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厂长被套了进去,焦头烂额。
不知道是谁打了小报告,说那小三之所以能够找上门来,是因为讨债队伍里头有人透了李卫东的底。
这时候首当其冲受怀疑的,自然是被排挤出局的林建明。
最让厂长等人愤懑的是,原本处于流放状态的林建明不知怎的,居然入了市领导的法眼,最后竟还负责起三省贸易会的事情来。
更叫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是,本以为仓促上马要演变成一场闹剧的贸易会,到今天居然搞得井井有条。
开始还不到一个礼拜,光以货易货的贸易成交额就达到了上亿。
外场散卖批发以及外头美食街每天进出的流水,也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现在陆陆续续的又有反应过来的企业,想要参加这场贸易会,已经开始往江州出发。
还有人听说主持工作的是林建明,将关系托到了钢铁厂这边。
外头的人还不清楚,林建明已经离开江州钢铁厂,一个劲儿的恭维钢铁厂果然能人辈出。
气得厂长等人简直七窍生烟。
“这几天都没有好脸。”陈副厂长抽了口烟,头痛地捏捏太阳穴。
林建明点点头:“我明白了,是敲山震虎呢。”
眼下他已经离开钢铁厂,妻子又在外头求学,他们想要报复,也没办法对林家人下手。
刚好厂里头都知道王奶奶祖孙跟林家交好,那就先杀鸡儆猴,叫他知道点儿厉害。
陈副厂长觉得提不上嘴,这哪里是一个国营大厂的当家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太丢人了。
林建明反过来要安慰他:“未必,说不定是小鬼讨好阎王爷呢。”
做奴才的主子不高兴,赶紧琢磨一圈,找点能让主子舒心的事。
又正好王奶奶祖孙俩落入了小鬼的眼,那就拿他们开刀呗。
林建明轻轻地叹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他欠了王家一套房子啊。
小女儿倒是说的没错,的确得盖楼。
算了,就用王奶奶当初给无苦的伙食费做本金倒卖国库券挣的钱,盖房子吧。
刚好,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笔钱的出处。
陈副厂长尴尬不已:“这个,后面我再想想办法。”
林建明温和地摇摇头:“没事,现在盯着你的人也不少,这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林蕊贴在外头偷听,越听火气越大。
艹他大爷的,王八犊子,哪儿来的逼脸,专门干这种缺德冒烟的事。
抓生产生产不行,抓技术技术也不行,这种人还在领导岗位上,就是改革最大的阻力。
玲玲姐轻轻拍了下林蕊的肩膀,不甚赞同地摇摇头。
下来找喝的也就算了,怎么能够听墙角?
小元元鼓着腮帮子,揉着圆圆的小眼睛,也学着妈妈的样子,控诉地看姨姨。
姨姨坏呢,姨姨不对。
林蕊朝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又霸王硬上弓,强亲的小姑娘一口。
趁着小元元满脸懵的时候,无耻的少女抓着两瓶奶溜溜达达上楼去了。
现在苏木这孩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门心思的想要快点长个子。
他从报纸上看到多喝牛奶有助于身高增长。
据说二战之后,日本人的平均身高之所以有了显著的进步,就是因为他们的青少年长期饮用牛奶。
少年立刻有样学样,开始了每天的牛奶大计。
林蕊将牛奶塞给他之后,少年还想让蕊蕊跟他一块儿喝。
少女抵死不从,想干嘛啊,臭小子,就挖空心思的想让姐姐陪你。
姐姐可不是喝奶奶的小朋友呢。
少女笑嘻嘻地摸了把苏木的脸:“喝牛奶对皮肤好哦,我们小元元每天都喝牛奶。”
加油年轻人,争取有一天也能跟我们家小元元一样细皮嫩肉,摸着手感甚好。
揩油完毕的林蕊姑娘,丢下惨遭调戏的良家妇男,片叶不沾身,逍遥回屋去。
一进房间,她又开始龇牙咧嘴。
哼,等着,明目张胆欺负到她家里人头上了。
姐姐不给你们这帮王八犊子的教训瞧瞧,你们还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这对付国企干部最有效的招数是什么?对象比较蠢的那种是找到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但这个难度系数比较高。
看看被处理的的贪官们就知道,好多人可以持续十几二十年的带病提拔,反而是举报人被报复的很惨。
林蕊胆小怕死,好逸恶劳,缺乏为人民牺牲的精神。
以她在机关大院生活多年的经验,其实真正决定官员仕途的是他所属阵营究竟发展如何。
最简单点儿讲,上一届领导的心腹如果没有被领导升迁时带走,或者领导退了休,那基本就要靠边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更惨点儿的是自己所处的阵营倒了,那基本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看看有多少领导干部的子女在国外留学,没有奖学金也不打工挣钱,靠爹妈掏学费跟生活费的那种。
再看看他们爹妈的正常收入,就明白有多少人根本禁不住查了。
每年通过地下钱庄流出去的国有资产数目惊人。
国人在国外买房子,一堆拿着临时居住权的人都是直接掏全款啊。
不过这个难度系数更高,不是浸淫其中多年的人,根本搞不清里头的弯弯绕绕。
少女叹了口气,民不与官争啊。小老百姓想要扳倒领导,可真不容易。
因为你需要面对的往往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结果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不显山不露水还能全身而退的好办法,这帮子人,自己先后院起火了。
第二天中午,林蕊拿出保温桶,准备吃午饭的时候,于兰神神秘秘地开始传播小道消息。
惊天大瓜,爆炸瓜,李卫东离婚又结婚了!
广大吃瓜群众惊得筷子都掉到了保温桶盖上,完全不敢相信。
英语课代表同学惊讶地抬起眼睛。
前头不是说给那小三家里头安排妥当工作,那女的就把孩子打掉吗?
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成了停妻另娶了?
“哎哟,你们当那女的是善茬啊?别看尤二姐哭的凄凉,其实脏的很。凤姐儿不整死她,凤姐儿在那屋里头就没处落脚了。”于兰奇怪,“我就不明白了尤二姐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上赶着给人家当外室,很骄傲吗?”
英语课代表不耐烦:“说重点,谁有空看《红楼梦》啊。”
于兰清清嗓子,重点是小三不好打发,人家发了狠话,要李卫东敢不娶她,她就去中.南.海告状,告国家干部强.奸。
少女似笑非笑,变成了戏腔:“况且,那小三怀里头是个带把儿的。”
李卫东是有老婆孩子了,不过有的是个女儿。
为了这个,李家的老两口其实很不高兴,因为他们家卫东是独苗苗,几代单传。
这生了个闺女,可不就是绝了老李家的后?
说这话的李家老娘很骄傲,似乎彻底忘了,她现在也没有生育功能。
林蕊深切地觉得,为了国家的经济发展跟人类的可持续发展着想,李家老娘完全应当以身作则,赶紧去自挂东南枝。
都下不了蛋的老母鸡不宰了,养着当寿星啊?
要不是现在计划生育管的太紧,生二胎,李卫东肯定会被开除公职的话,李家老两口死都要逼着媳妇再生一个的。
现在那女的肚子里头怀着老李家的娃,他们又找人去医院照过了,是个男娃,当妈的可不得母凭子贵了。
林蕊听得目瞪口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这都能照出来是男是女的,起码也得三个多月吧。
嚯,姓李的那是刚出去没两天就外遇,真是一分钟都舍不得耽搁。
芬妮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不兴这个吧,一对夫妻一个娃。李家已经有个孩子了,那女的好像也不能再生。”
英语课代表倒是对政策比她更了解,表情凝重地摆摆手:“再婚的人可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