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懊恼地翻看包裹上的地址。少不得她再写一封信过去询问这位陈志忠周鹏的去处,好给人家把磁带重新寄过去。
她匆匆忙忙翻找出信纸,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塞进信封,然后投入学校的邮筒。
孔老师看着她端着搪瓷缸子去食堂,愤愤地骂了一句:“还装呢,不就是想攀龙附凤吗?哼!真要是在部队混的好,谁会在钓鱼岛啊,穷大兵一个。”
装腔作势,还写繁体字,装什么港台同胞。
剃着平头的男人目光怨毒地盯着邮筒。
给他等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得不到的,穷大兵更加没资格得到。
少痴心妄想!
“这是痴心妄想,这是他们在收买人心,无所不用其极。”
同一个时间,隔着一道海峡,头发花白的老人愤愤不平地跺着手上的拐杖。
对面的老夫人面色倒是平静的很,慢悠悠地开口:“收买人心,的确是收买人心啊。
三年前从科威特撤侨的时候,你们也这么说。
结果我们的驻外代表不等伊拉克开始打,自己就先丢下同胞,混在南韩人的撤侨队伍里头跑了。奇耻大辱,令人发指的奇耻大辱!”
老先生有些尴尬,赶紧开口劝老夫人:“您别激动。”
老妇人摆摆手道:“我不激动。最后是什么结果?被丢下的人怎么办,他们只好找上人家,是人家给他们开证件证明身份又为他们做担保,帮他们撤回了抬弯。”
结果回来之后,出事的时候装鹌鹑的各党各派是什么反应?不谈感谢,先叫嚣着警惕不要被收买人心。
天底下找不出更加不要脸的人了。
“不用警惕,千万不要被小恩小惠腐蚀了。”老妇人的声音倦倦的,“呆在那儿等死算了,反正死了也不是他们自己。怂恿别人舍身取义是最简单的。忘恩负义不是这位一贯的做派吗?”
头发花白的老人脸色尴尬:“夫人,您知道我们一直是主张和平解决问题的。您看,这几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积极的做事。两边经贸交流的迅速发展,我们也达成了九二共识,只是两边理解有所不同。”
老妇人突然间笑出了声,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你最后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
老将军愣了一下,讪讪道:“有40多年了。”
老夫人像是来了兴致,津津有味地追问下去:“打的什么结果呀?”
老将军面色一红,讪讪道:“辱没了总理的教诲。”
旁边一位坐着打盹的光头老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哈哈笑出声:“你也是老了老了犯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讲不清楚吗?我们打输了。”
手下败将还想跟人家平起平坐,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如果都能这样的话,那还打什么仗?
谁见过一座山有两个山头?
那老将军不服气:“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30年河东,30年河西,现在还说不清楚呢。”
光头老人语气丝毫不掩饰挖苦:“怎么着?你还想再上战场走一遭?”
从退守孤岛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所谓的反攻不过是痴人说梦。
占据大好江山,拥有一切优势条件的时候尚且打不赢,等被人撵的跟狗似的逃窜到孤岛上,还想反败为胜?
故总统自己不也清楚那不过是黄粱美梦,后来根本不提这一茬了嘛。
“政治我不懂,也没兴趣搞懂。”光头老人目光灼灼,“但我是军人,知道一条,打赢了就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点点剩下的四根指头,“他们就得听大拇哥的话。”
不然军人为什么要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打着好玩吗!
光头老人坐在轮椅上,说话倒是中气十足:“世界格局都是打出来的,想要改变啊,再打一仗。”
那老将军脸上涨得通红:“真打我们也不畏惧,再说我就不相信中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人家是投鼠忌器,怕毁了这个岛。”光头老人把玩着手里的核桃,慢条斯理地似笑非笑,“你以为真打起来,美国人会为我们保驾护航吗?”
近半个世纪之前的战争,他们又不是没经历过。
美国人也许会出钱出物,这个限度也是极其有限的。
毕竟当年打到后面时,美国人已经认为他们是扶不起的阿斗,不愿意再支援了。
“我就好比两家做生意。其中一家在另一家里头找个内应,自然能捞到好处。但是要想生意做长做久做大,人家肯定还是得和当家人说话。”
光头老人眯着眼睛把玩核桃,“指望美国人支持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好好清点清点咱们的家底子,看看究竟还能做出多大的买卖。”
白头发老将军不悦:“你怎么能这样说挡国的事业。我们应当恪守总理遗训。”
“说点脚踏实地的事情。”光头老人同样拉下脸,“要是不当机立断的话,接下来我们在抬弯都呆不下去。”
老人冷笑,“我们这帮老不死的多讨嫌自己心里头还没数吗?修先的时候,敢投反对票的,哪个没挨整?一把年纪,居然没钱结房租被房东告上法庭,多少年没有丢过这样的人了!”
老将军脸涨成了猪肝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老夫人出了声,算是打圆场:“你们也别争了。咱们还能活几年啊,有这精力吵架的话还不如正正紧紧做点儿事情。”
光头老人笑眯眯的:“我没意见,故总统移灵本来就是家事,又有遗嘱,葬在浙江奉化挺好。那本就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老夫人点点头:“这才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你们也知道我们蒋家人丁寥落,少不得到时候得找你们帮忙,省的先夫在地底下看到这么冷冷清清的多难受。”
那白发老将军也不好再多说话,赶紧应声点头。
两人见老妇人都显出了倦色,立刻识相地提出告辞。
临走之前,老将军还劝说老夫人:“您还是回官邸居住,诸事便宜些。”
移棺不是小事,住在饭店里头肯定有诸多不便之处。
老妇人笑出了声,语气自嘲:“那儿早就开放当成景点了,哪里是我的家?我又有什么资格住呢?算了,我已经这把年纪,何苦争这些事情。”
老将军面色不豫,忍不住也抱怨了句:“这件事情,他做的的确不地道。”
“不地道的事情多了,不差我这一件。”老妇人挥挥手,“我也不送你们了,年纪大了逞不了这个强。”
白发跟光头的老人都坐着轮椅被推出去。
到了走廊的时候,白发老将军还忍不住抱怨:“当年他们就是趁着我们不提防发展起来的。否则哪至于有今天。”
光头老人嗤笑:“我们不提防的何止是这些。看看现在吧,往事不可追,把握住现在才是真的。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搞不好到时候哪儿都容不下我们。”
白发老将军愣了一下,开始反复,品味话里头的意思。
光头老人却没有等他,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被推着往外头走。
小蒋先生做足了晚辈的礼数,恭恭敬敬地送老人上车,他赞赏道:“还是您老人家看得通透有胸襟。”
现在人最大的问题就是爱意.淫,搞不清楚情况,盲目自大。
光头老人似笑非笑:“到我这份上还能怎么糟糕?不如拼一拼,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小蒋先生满脸堆笑:“您说的对,这么多年我们就是放任自流,才让情况糟糕到这地步。”
老先生却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兴趣,只感慨万千:“君王都能放下了,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放不下?”
他们现在接招的话,起码还能有个安度晚年的好待遇。
可要是再熬下去,到时候可没人再稀罕他们了。
小蒋先生讪笑:“还是您老敢仗义执言。”
光头老人笑了:“我倒是佩服夫人的胸襟。当初我能上战场坚持打下去,多亏您的祖母在后方为我多方斡旋。她说的没错,我们都老了,能做点儿是点儿,别在给后人添乱。”
第461章 联合国演讲
汽车行驶到十字路口的时候, 就没办法继续往前走。
游行的队伍将道路堵塞得严严实实。
人人群情激昂, 挥舞着手上的旗帜, 向路人分发传单。
坐在后排上的光头老人突然开口:“你看他们头上绑的东西,像不像孝带?”
司机尴尬地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却惊讶不已:“爷爷, 他们让国旻党滚蛋。”
这几年不是从街头斗争转变为议会抗争了吗?怎么一下子又撤回头了?
光头老人微微闭着眼睛,目光幽幽看向窗外:“这叫内外兼修, 什么地方都不放过呀。”
年轻人的目光盯着□□的横幅, 愈发惊讶:“他们让“总统”滚蛋, 要求重新民选。”
这下子就连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瞥去一眼。
不合常理呀,谁都知道这位“总统”对闵近党青眼有加。
去年他就曾公开表态说过, 大党应当有大党的气度,应当为闵近党输送奶水,好帮助他们成长。
事实上,他的确当好了奶妈的角色。就连党外社评也认为他是一个半主席。
一个对着闵近党, 半个留在国旻党。
闵近党知恩图报,几次国旻党内部的权利斗争,他们都始终对这位奶妈忠心耿耿,积极替他摇旗呐喊。
党内有人评价他像个不情不愿的姨娘, 拿着国旻党的家产去供养闵近党这个小白脸。
现在这架势, 是小白脸欲壑难填,嫌弃姨娘碍手碍脚, 准备一脚蹬开自己动手了?
光头老人眯着眼睛,语气淡淡的:“一心为了孩子的父母都讨嫌, 何况到底是外人。”
闵近党8年前还是非法组织,好不容易有大佬肯认可他们,自然要积极抱紧大腿。
可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下子飘的太高,自然就容易晕头。
况且任何政党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可以提前走上舞台,而不用躲在旁人身后,堂堂正正地成为这片岛屿的主人,他们会完全不心动吗?
更何况为了防止蒋夫人卷土重来老枝新发,那位“总统”不得不故技重施,积极联络国旻党内的元老,好巩固自己的势力。
没看到今天这一位就积极帮他说话,恨不得能当场替他做保人。
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奇怪:“他又允诺了什么?难不成又是行政院长?”
就光这个位置,已经哄骗了多少人上当,他们还看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