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眯着眼瞧他,这个男人她捉摸不透,高兴时会赏她昂贵的小礼物,不高兴时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林姝心底是不屑的,但他胜在出身,他是隆正帝最宠爱的四皇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帝王。
她定过亲,又退过亲,声名狼藉,还与晋王一.夜.情后搅和在一起。继室祖母和二婶串通别府女眷指指点点,说她仗着美色打小就不安分,狐媚子一个,今儿与这个抛媚眼,明儿又与那个暗送秋波,与她娘一样水性杨花。要不是晋王克妻之名在外,就是当众睡了她,也绝不会负责的。
她们还说,别以为进了王府,就走了狗.屎运会一步登天,能不能活到人模狗样还不一定呢,兴许下一刻就又被克死了呢。
林姝知道自己名声臭极了,登顶封后难度很大,但她自信她的美貌天下无双,只要她愿意,能收拾任何男人,包括头顶上这个,照目前形势看,她是晋王唯一的女人,假以时日必能擒获他真心。
若能早日诞下子嗣,母凭子贵,他登基为帝,她捞个贵妃,甚至皇贵妃不要太容易。
待到那时,林国公府,呵,谋害她爹爹,逼死她娘亲,陷害她兄长,又打昏她下药,随意丢到个野男人床上想毁她清白的林家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给她等着!
“啊!”
晋王看出她的不专心,下头狠狠惩罚她一下。林姝吃痛,赶忙回过神来,桃花眼微微眯着,媚眼如丝,专注崇拜地看着头顶的伟岸男人。就算为了报仇,也得先讨好这个男人。
兴许是分别在即,今夜的男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待房门外响起小厮报时声时,林姝感觉骨头都散架了。
晋王翻身下榻,接过丫鬟递来的干毛巾,甩到林姝身上。林姝软着腿下地,咬紧内唇勉强支撑着给男人擦去胸前和后背上细密的汗。
“这次打战,少则一年,多则两年,若有人欺负你,尽管写信告诉我,本王替你做主。”晋王盯着林姝颤抖的浓密睫毛,心头一软,忍不住关怀一下。
他对她不满,但她是他的女人,该护还得护。
林姝手下一顿,她娘家的龌龊事,他都知道了?
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弄一个女人回府哪能不查清底细。
林姝蓦地觉得头皮发紧,她娘家的一摊子黑账……宛若被人扒.光了衣裳,晾在太阳底下曝光。她想借他的势,却打心底不愿他知道她娘家的那些龌龊。
“王爷,子时三刻到了。”房门外再次传来小厮报时的突兀声。
晋王听到后,拨开她替他系扣子的白嫩小手,自己匆匆系上白玉腰带,再深深看她一眼,大踏步迈出房门,离去。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姝真心期盼他能战无不胜,最好凭借这次战功一举坐上太子位,只等龙体不佳的隆正帝驾崩,就登基为帝。
而她也一飞冲天,能早日报仇雪恨。
林家人,你们统统给她等着,林姝咬咬牙,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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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姝满怀期待,一日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王府后院开开心心等着晋王凯旋归京,等着借他的势铲除林国公府那起子不要脸的人渣。
连复仇计划都写满了半本册子。
可,这辈子的林姝显然命不好……
“王妃娘娘,晋王殿下在地下等您,您再耽搁,黄泉路上都没个伴了……”
“不要,不要!”
外敌太强,交战半年后,晋王战略失误被围剿在敌军腹地,连个全尸都没有。
痛失爱子,隆正帝悲恸之下卧床不起。林姝的二叔林国公,为了讨好帝王,竟主动上奏折,恳请“全了侄女林姝对晋王的一片真情,许她殉葬,生同衾,死同穴”。
这份真情,感天动地。
隆正帝不疑有他,立即应了,破格册封林姝为晋王妃,准许与晋王一同葬入皇陵。
“你们混蛋!”林姝接到圣旨后愤怒不已,丢掉三尺白绫拼命反抗,一脚踹向二婶(林国公夫人)小腹。
“亏得你二叔昧着良心,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赞你贤德淑良,赞你对晋王情深似海,”二婶捂住被踹痛的小腹,鄙夷道,“就你这德行,若非你二叔争取,下辈子也当不了晋王妃,入不了皇陵。”
“呸”,林姝一口唾沫吐向二婶面庞,吐她不要脸。
二婶怒了,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突然想起来什么,硬生生收回手,朝林姝满脸阴毒道:
“哟,瞧你这白白净净一张脸,要是扇得高高肿起,黄泉路上晋王认不出来你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白死了?二婶我疼你,这顿巴掌就免了。”
二婶顾忌的是皇家颜面,林姝入殓时脸颊肿起,有异样,怕是礼部官员会问。
二婶死死收回手掌,忍住不打了。
但二婶再不想看见林姝这张狐狸精似的脸,勾得她娘家侄子翻墙去夜探香闺,摔下高墙瘸了腿,那是她娘家最出众的孙辈啊,也是她最疼的侄子啊,就这样毁了一生仕途。
二婶恨恨对两个婆子吼道:“吉时快到,还不动手?想违抗皇命吗?”
白绫早已吊在横梁上,两个婆子抓住林姝,往吊环上送。
林姝拼死反抗,两个婆子完不成任务。
二叔林国公与礼部官员商议完殉葬事宜,匆匆赶来,见林姝还没死,直骂她们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二叔心狠极了,一把扯下悬着的白绫,抓过林姝脖颈绕上,扯住两头往死里勒,那架势,简直像在绞杀罪大恶极的死刑犯。
好痛!脖子快勒断!
“不要,不要!”
林姝大仇未报,怎肯就死?对晋王又谈不上什么感情,怎肯殉葬?
大叫着反抗。
“不要,不要!”
白绫越勒越紧,林姝拼命用脚踹,用手抓,可全是徒劳。
眼前是二叔狰狞的脸,林姝怎么挣扎,都呼吸不了。
林姝努力张大嘴,还是一点空气都吸不了。
渐渐儿,林姝不动了,双手瘫软垂下,眼睁睁看着眼前世界陷入漆黑,一片死寂。
~
洛城,正月刚过,天寒地冻。
洛城知府后院的厢房里,好几个郎中在屏风后商议病情,林知府愁容满面。
“咱们姝姝这是怎么了?”见小女儿躺在床上高烧三日不醒,稍微有点意识就又是扯脖子,又是蹬腿的,还大声哭喊“不要,不要”,宛若谁要掐死她似的,傅氏急得直掉眼泪。
大姑娘林凰一边安慰娘亲,一边拿温毛巾给好不容易沉睡过去的妹妹敷额头降温。
突然,林姝又开始魔怔,大哭着踢腿掐脖子,大少爷林展一把抱住妹妹,心疼得直喊:
“姝姝,姝姝,急急如意令,一切妖魔鬼怪赶紧散去,急急如意令……姝姝,不怕,坏人都被哥哥打跑了,不怕,不怕!”
怎么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难道断腿的哥哥也被二叔弄死了?兄妹俩在阴间团聚了?
林姝被封锁在一片黑暗里,寻着哥哥的声音往前走,脚下一绊,再次扑倒在地宫的棺木上。
林姝清清楚楚地看见,棺木里的她华服着身,小鸟依人地靠在晋王怀里,晋王脸庞正面朝上,虎眸剑眉……突然,棺木里的晋王睁开双眼瞪过来。
“啊!”林姝吓得一声尖叫。
“姝姝,你怎么了?”
“姝姝,你醒醒……”
“妹妹,不怕不怕……”
有娘亲的声音,有姐姐的声音,还有哥哥和爹爹的声音,似乎还有谁在使劲晃她,林姝努力睁开眼,看到曾经熟悉的面孔,一家人都好好的围在她跟前,林姝放声痛哭。
十一岁的小姑娘,缩在娘亲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嗓子都哑了。
“怪事,高烧陡然退了,脉象也正常了!”五个郎中一一上前查探,纷纷表示神奇,“喝上一剂药,再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可林姝无论怎么哄,都不肯睡,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一个个家人,害怕她一闭上眼睛,再次回到那个阴森森的地宫,家人再次消失。
摇着脑袋不肯睡,谁劝都没用。谁要离开她半步,都哭得声音嘶哑。
直到深夜,累得不行了,林姝才昏睡在姐姐怀里。娘亲傅氏怀有六个月大身孕,肚子高高隆起,不方便抱她了。
~
“姐姐?”
次日清晨,林姝醒来时,床榻旁已不见林凰的身影,林姝急得跳下床去外头找,刚冲出房门,就撞上从外头进来的林凰。
“急什么,姐姐还能丢下你不管?”见妹妹的黏人样,林凰笑着点她额头,数落道,“姑娘家家的,最数你淘气,这回吓着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偷偷摸摸进山洞了。”
进山洞?
林姝记忆里,好像是有那么件事,十一岁那年偷溜进一个山洞,被里头的一个绿眼小怪物给吓得当场昏厥,醒来后,她耳垂上就有了……
等等,林姝飞快奔到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小姑娘稚嫩可爱,可拨开披散的秀发,耳垂上……
“咦,姝姝,你耳垂上怎么有血迹?在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得你一直梦魇不断。”林凰指挥丫鬟打来热水,亲自打湿帕子,去擦妹妹耳垂上的血迹。
可怎么擦,都擦不掉,就跟娘胎里带来的胎记似的,半个指甲大,包裹住整个耳垂下方,鲜红透亮,左右耳垂都有。
林凰直皱眉:“都怪姐姐粗心,昨儿竟没仔细检查,待会儿再给你宣郎中瞧瞧。”妹妹最爱惜容貌了,耳垂上陡然冒出那么个玩意儿,还不知得怎么伤心呢。
坐在镜子前的林姝,整个人愣愣的,这一幕好熟悉,记忆里的姐姐也是这般蹙起双眉,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难道,她重生了?
重生回爹娘、姐姐、哥哥都还活着的时候?
重生回她的十一岁?
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林姝。
若这是真的,接下来爱美的娘亲会给她请来一波又一波的郎中,直到冀州城的知名郎中都瞧了个遍,连作法的道士都请来了好几波,最后实在没法子消了她耳垂上的“胎记”,娘亲才认命了。
林姝正琢磨时,外头有小丫鬟来报:“二姑娘,孟夫人和孟姑娘来了,眼下在夫人那,孟姑娘稍等一会就过来。”
林姝声音立马尖锐起来:“不必了,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林凰意外地看向妹妹,自打跟随爹爹搬来冀州,妹妹最要好的伙伴就是孟璇,怎的今日?
意识到姐姐奇怪的眼神,林姝咬咬内唇,糟糕,她是重生的,姐姐又不是,想了想,对姐姐撒谎道:“那日,就是孟璇骗我进的山洞,结果,我进去了,她溜了。”
林凰皱眉,那日妹妹失踪,孟璇从头到尾没说过山洞的事,还是找了猎狗来,才找到山洞里去的。郎中说,那洞里空气稀薄,再晚点,妹妹就要憋死在里头了。
没想到,孟璇看着爽朗大方,背后竟是这样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