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的背被什么东西抵住。这下她再也不能假装没听到了。她硬着头皮,转过头。
秦刺抱起双臂,抬着下颌看她。
“有什么事吗?”她颤颤道。
眸光在她口罩上逡巡许久,他从胸腔里逸出一句话,“一桶泡面多少钱?”
许耐耐懵了懵,随后答道:“四块。”
“昨天我给了你多少?”
“一,一百。”
他用食指敲了敲手边崭新的书,“所以,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什么?”
许耐耐这下明白了。他是想说她多收了他的钱?她没料到他会计较这一百块钱,昨天他一把钱给她就转身走了,她还以为他不在乎这一百块钱。
“我……我把钱还给你了。”她压低音量。
秦刺神情不变,下一刻,他挑高好看的眉梢,“是吗?”
“我放你课桌里了。”许耐耐急忙道。
触及她因为急切而染红的耳廓,明丽地如同朝霞映雪。他的视线在她耳廓间短暂地停留半秒,随即松开抱在一起的双臂,口吻散漫,“没看到。”
“就在课桌里的。”她指指他的课桌。
“我说,”他抵了抵上颚,尾音拖长,“我没看到。”
许耐耐还要说话,却猛地止声。她沉默好半晌,而后往书包里摸了一圈。她只有不到五十的零钱。
“不好意思,我今天钱没带够,明天再还你。”她说。
他没回应。
须臾,他说:“不用还钱。”
“呃?”许耐耐被他弄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n_n
第3章 恢复容貌
“呃?”许耐耐被他弄糊涂了。她黑漆漆的瞳仁里盛满困惑,乌睫犹如蝶翼微微翕动,耳垂嫣红还未褪去。
秦刺指腹轻点着放在课桌里的红色人民币,打量她良久。他缓缓地丢给她一句话。
“我要昨天一样的泡面。”
闻言,许耐耐诧异不已,“你的意思是?”
“对。”他不愿再多说半句,似乎认为她能够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许耐耐觉得奇怪。她还他钱就是了,他要泡面做什么,接下来他的话解答了她的疑问。
“去,泡好给我。”
她额角一抽。合着他的意思是,她不用还他钱,但是要还他泡面,并且要泡好再给他?她说:“我明天就把钱还给你。”
秦刺敛起眉心,“嗯?”
他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许耐耐心尖一抖。
他现在是学校里的头号不良少年,以后也会变成一个大变态。她不能惹怒他。
“好吧。”她妥协。
从小卖部卖完泡面回来,她面无表情地把泡面交给他,然后塞上耳机默默地看书。
齐周一进教室就看见秦刺在吃泡面。他张张口,心想刺哥最近是爱上吃泡面了吗?
昨天上午他看到他吃这玩意儿,下午又看到他在吃这玩意儿,不过他下午泡的那桶面好像一口都没吃就扣进垃圾桶里了,他以为他吃腻了,结果刺哥今天又吃起来了?
泡面香气四溢,齐周舔嘴。原本他挺瞧不上这种快餐食物的,现在经过这么一熏,他还觉得这玩意儿挺香的。
他被勾出了馋瘾,笑嘻嘻地凑到秦刺身旁,“让我来一口呗。”
秦刺眼神未动,只轻撩眼帘,“想吃?”
齐周嘿嘿一笑。
“自己买去。”秦刺淡淡道。齐周笑容渐渐凝固,他抓抓头发,假装幽怨道:“刺哥,咱还是不是兄弟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吝啬。”
秦刺没有理会他。柔软的面条在在口腔里咀嚼,速度慢地如同放慢了倍速。他抬睫,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背颈。
敏感地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注视,许耐耐如芒在背。她按紧耳塞,机械的英语听力灌入耳中,却掩盖不了急促的心跳声。
她拍拍胸脯,拿出笔集中精神做英语测试卷。
下一周要月测。一想到月测她就头疼。除了语文和英语,剩下的学科全部都没有把握。理科数学比文科数学难,况且还有理综。
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她只能尽量,尽量考得不太难看。
齐周关掉游戏机,百无聊奈地转了转手腕。他看到斜前桌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快趴到桌面上的女生,眼底浮现出昨天在小卖部后方看到的那张布满红疹子的脸。
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牙根酸了酸,“村炮!”
塞着耳机听听力的许耐耐没有听到。
“村炮,老子叫你呢!”他不耐地拔高音量。
许耐耐摘掉耳机,眼带询问地面向齐周。
齐周托腮,“昨天你把我吓着了,不得给我赔点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许耐耐蹙紧细细的罥烟眉。她还没开口,就见一旁埋头睡觉的秦刺突然抓起一本书砸到了齐周的脑袋上。
“闭嘴。”秦刺冷着黑压压的眸子,像是被吵醒后的愠怒。
齐周迅速捂嘴,讪讪地表示自己不再出声打扰他。
秦刺重新埋头睡去。
扶了下被书磕痛的脑袋,齐周呲牙。他寻思刺哥貌似最近脾气变得越来越大了啊。以前他玩游戏他都不觉得吵,今天怎么就吵到了他?
目睹了秦刺发怒的过程,许耐耐对他的恐惧又累积了一层。她在心里对自己强调,一定不要惹怒他,惹怒他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晚上做完作业,她摊开生物书,准备再做一些题,恰时许母敲门进来。
“妈。”许耐耐唤道。
许母把热好的牛奶端给她,说:“耐耐,还学习呢。”
“嗯,马上要考试了。”
“早点睡,别太拼命,身体最重要。”许母看了下她做的题。其实她很少对许馨说这种话,因为许馨一直很优秀,不用太刻苦就能取得优异的成绩,他们从未对她的学习有过任何担心。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前在镇子里上高中,成绩很差,勉强能算个中等偏下。
许耐耐小鸡啄米似的点点下巴,“等会儿就睡。”
“那我先出去。”许母合门的那一瞬间,许耐耐猝然叫住她。
“妈。”
许母等她接下来的话。
许耐耐弯起月牙儿般的明眸,软软道:“晚安。”
第一次听到女儿这样软绵绵地对自己道晚安,许母迟滞了半秒,“晚……晚安。”
偷偷瞥见许母从许耐耐的房间里出来,而且还面带着微微笑意,许馨握紧双拳。
她一直害怕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
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还会不会要她。
同时也庆幸自己的亲生父母出车祸去世了。这样她就有理由继续待在许家。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卑劣恶毒,可是没办法,难道她要离开待了十多年的家,去那个什么穷得要死的山村里吗?
她也怕许耐耐回来后,会夺走爸妈的宠爱。不过在见到许耐耐的第一秒,她的顾虑与害怕就已经完全被打消。
这样平庸又土里土气的女生,性子还沉闷,根本没法和自己比。事实证明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爸妈确实不怎么喜欢许耐耐。
可是从昨天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发生改变。一种危机感直逼而来。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能让许耐耐抢走已经属于她十几年的东西。
她靠在墙边,走廊里间的小灯照映出她越来越暗的面庞。
第二天早晨,暖暖的阳光扶窗潜入房间里,带进一阵栀子花的香气。
许耐耐从花香中悠悠转醒。
她洗漱好,正准备擦药,却突地一顿。
淡淡的小颗粒已经没有了。昨天就只剩下一点痕迹,今天彻底消失不见了。
看着恢复如初的脸蛋,她出神地摸摸自己嫩得几乎能掐出水的脸,和原本的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带口罩。她把厚厚的刘海撩起来用发卡夹住,让额头重见天日。
额间光洁饱满,不再有凸起的小颗粒。
她伸展了一下肢体,神清气爽地走出卧室。
餐桌前,许父抵着眼镜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他抬眉,陡然怔住。
“耐耐?”他迟疑。
“爸。”许耐耐扬唇。
许父敛去惊讶。眼前的女孩掀开了厚厚长长的刘海,柔顺的头发的束到后面,露出巴掌大的鹅蛋脸。
现在她的样子,像极了妻子年轻的时候。
“你的脸好了?”他问。
“已经好了。”
许耐耐抿下小半口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