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我路上耽搁了一下,就晚了些。”对上他认真的神情,她有点愧疚。
他仍然用那沉不见底的双目看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愧疚感愈发深,如同用谎言欺骗了一个纯净天真的小孩子,浓浓的愧疚感转变成了负罪感。
无措地揪着衣摆,她忽然想起兜里带的东西,于是连忙靠近他,“你没吃东西,空腹那么久,我怕你低血糖,我给你买了泡泡糖,你试着吃吃。”要是吃了泡泡糖还想吐,处理起来也比吃其它东西要简单许多。
说着她就把泡泡糖拿出来,递给他。他抬眉,就扫了泡泡糖一眼,硬邦邦的两颊微陷。
见他不理她,但又并不像生气,她的心神渐渐稳定。视线掠过他别开的脸,她的眸光闪了一闪。她撤回拿着泡泡糖的手。
她这一撤,原本别着脸的秦刺顿时瞪向她,似乎对她把泡泡糖拿回去的举动很错愕。
对于他的瞪视,许耐耐视若不见。
“许耐耐!”秦刺憋不住了,他受不了她对他的忽视。
自从他叫自己耐耐之后,他就没再叫连名带姓叫过自己,这次显然是真生气了。但许耐耐却没了先前的紧张慌乱。她慢悠悠地把糖纸剥掉,在他又要开口之前,将剥好的泡泡糖喂到他嘴边,同时弯起清亮的瞳仁,哄他:“吃吧。”
他愣愣地张嘴,吃进去。他只含了进去,却没有咀嚼,只直直地盯着她。
“吃。”她冲点头。他下意识地按照她的指示咀嚼起来。嚼了几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抿着泡泡糖,眼帘猝然往下一垂。
紧密注意着他,许耐耐问:“想不想吐?”
口腔里香甜四溢,填满空的发疼的胃,将疼痛搅成零零散散的碎片。他摇摇脑袋。
许耐耐霎时松懈。总算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他不吐了。她说:“你好好休息。”继而直起身,走到旁边属于陪床的空床。她无事可做,便抽出带来的书,放在膝盖上。
歪在枕边的秦刺一瞬不瞬地朝着她的方向。
她低叩着纤细的脖子,乌黑柔顺的长发从耳后温婉地垂流而下。
长发从指缝间穿过的美好触感再度浮现,他的心尖生出一阵一阵的痒。他捏起想要伸到她发间的手指,将要冲出体内的狂兽踹了回去。
从虚掩着的门缝里从头看到尾的许馨双眸冒火,恨不得冲进房间把许耐耐撕个粉碎。
他们这般亲密,是不是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她狠狠地抠着墙,几乎要把墙上的瓷砖抠下来。今天她才知道,秦刺住在许耐耐对面。他怎么会恰好住在许耐耐对面,这一定不是巧合。而且她打听了,秦刺是许耐耐住进去之后没几天才搬过去的。所以,秦刺肯定是专门搬到许耐耐对面的。
他们住这么近,不就更好……她不愿再想下去。
“请问?”有人出现在身后,迟疑出声。许馨迅疾侧身,对身后的护士笑了一下,随即急步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许耐耐趴在小桌子前做作业,等做完作业,时间临近中午。她合上作业,跟秦刺说:“我去买午饭。 ”
秦刺百无聊赖地弹了两下输液管,“不要粥。”
可能是昨天喝粥喝到吐,他还有抵触情绪。许耐耐暗忖,而后回他:“好的。”
许耐耐离开没多久,病房里有人进来。秦刺正把许耐耐刚才做的作业抽过来检查,一听门边有动静,以为她回来了,扬起眉梢正要唤她,却在看清走进来的人是谁时,愉悦僵在嘴角。
许馨抱着花束和水果篮款步入内。她穿着漂亮的小白裙,每走一步裙摆都在晃动,犹如慢慢绽开的香百合。
她来到他跟前,把花束和水果篮放到旁边,神情中带着一缕关忧,“秦刺,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
“你谁?”
冷冷的两个字毫无感情,如同两把剑插.进许馨的耳膜。剧烈的疼让她暂时失去了感知。同班这么久了,他竟不认识她?怎么可能!他们说过话的,他怎么就把她忘记了。
“我……我是许馨。”
秦刺神色疏离冷漠,“滚出去。”
眼眶一酸,有液体充盈上来,她就连再直视他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她好心好意来看他,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不该这么对她啊。她转身就要冲出病房,却听他道:“等等。”
闻言,她心里一喜,急忙回身。
秦刺甚至连眼角也没施舍给她,他冷声道:“带着你的东西,滚。”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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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成为朋友
“带着你的东西, 滚。”
字字如利刃扎进许馨的身体里。她竭力忍着即将要喷涌出来的眼泪,胡乱地抱起花和水果,一刻也不多待,冲出了病房。
中途撞到了人, 花和水果全部摔落在地。鲜艳的花瓣飘荡下来,落在砸烂的水果上。她在一片混乱中逃了出去。
许耐耐回到医院, 见挨着病房门口的走廊里有清洁阿姨在收拾地上的东西。
“哎哟真是可惜这些东西了……”清洁阿姨一边扫地一边喃喃。许耐耐看着地上那些破碎的东西, 又看了看病房门,然后提着饭盒进入病房。
一进去就瞧见秦刺在翻她的练习册, 她走近, “你干嘛?”
他说:“有道选择题错了。”说着还把题指给她看。她仔细扫了扫那道选择题。
“哪里错了?”她放好饭盒,把草稿纸和笔拿起来。她又验算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错。
他夺过她的笔和草稿纸, 流畅地在草稿纸上划拉几下,他说:“你掉进了题目故意设置的陷阱。”
瞅着他写的解题过程, 她登时恍然大悟。她还专门想过题目会有的陷阱, 但还是被套进去了。她挠挠下巴, “原来是这样。”
她从他手里拿过笔, 在腿上的草稿纸上又算一遍才把答案改掉。她咬咬笔头,“还有题错了吗?”
“我还没检查完。”他翻页,接着看。许耐耐点头的那一刹那,猛然顿了顿。她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任他检查她的作业了。
他认真检查她作业的样子让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道题,还有更简单的解题思路。”他掀起眼帘。
“嗯?”她等着他继续说。那道题是压轴题,难度非常高。她想了很久才用了一种最稳当最不容易出错的解题方法, 但是解题步骤很繁复。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出其它方法,她也不会用这么繁复的方法。
见他只用三个步骤就把题清晰明了地解了出来。她诧异地眨眨眼,犹疑,“这好像……超纲了。”她确定以及肯定,他们还没学过这样的解题方法。她甚至都不知道还可以这么解题。
他皱眉,“超纲?”
她没回答,只发自内心地夸赞,“你好厉害。”
他浑然不在意地唔了声,眼尾却掩饰不住地朝上扬。
许耐耐打量他,心理喟叹一番,面前的少年以后可是牛逼到几乎把所有人都踩在地上摩擦的男人。
兀自感慨着,她蓦地拍了下脑袋,“啊,吃饭!”她光顾着看题,都把带回来的午饭给忘记了。她把折叠小桌展开,放到他跟前。她小心地把他左手边的输液管挪了一下,而后把筷子递给他。等给他安置好,她端着自己的食物,走到临近窗前的桌子,背对他,开始吃吃饭。
天气已经放晴,窗外的树叶缝隙里又响起了知了声。她稍微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
她微伏在桌子上,纤瘦的背影被阳光模糊化。
暖暖的阳光,聒噪的知了,纤瘦的背影,既清晰又模糊的画面。
触及窗前这一幕,秦刺怔神,“耐耐姐姐……”
窗前的人回首,模糊的背影转换成清晰的面容。
“耐耐姐姐……”
听到秦刺似乎在叫自己,许耐耐疑惑道:“秦刺?”
秦刺神经一痛,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神经。他撑住额头,镇压着脑袋里的隐痛。
“你怎么了?”她迅即靠近他。
伴随着朦胧不清的画面,隐痛骤然消失。他抬起脸,与她四目相接,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他紧皱起的五官。他说:“我没事。”
刚才那奇怪的熟悉的感觉以及毫无预兆的疼痛全部被他摒弃到心底。
许耐耐放下心来。
齐周来医院的时候,许耐耐在午睡。她原本依靠着床在看书,但是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使人精神懒散,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齐周一踏进病房,就只见秦刺在给许耐耐盖被子,要不是知道生病的是秦刺,他还险些以为是许耐耐病了呢。秦刺的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出声吵醒她。
如此小心翼翼又十分体贴的秦刺让齐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刺让他出去说话。来到病房外,齐周立即道:“刺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昨天就病了怎么今天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打电话问你,恐怕等你都出院了我都不知你生过病。”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病。”秦刺嫌他声音大,抬手让他放轻声音。
齐周啧了啧,“许耐耐她在这里照顾你?”
“嗯。”
“刺哥,你们俩,成了?”
都亲自来医院照顾他了,这还啥关系都没有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秦刺舔过后槽牙,答非所问,“没事就回去。”
“我这不是来看你嘛。”
“看完了,赶紧走。”
心知他要赶自己走的原因,齐周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他撇嘴:“枉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竟比不过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
“别吵吵。”秦刺厉声道。齐周搔搔胳膊肘,说:“行,行,我走就是,出院的时候叫我。”话音一落他就扬长而去。
周一晚上秦刺就办了出院手续,他没有通知齐周,只和许耐耐一起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他发现客厅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他诧异地望向许耐耐。
“中午放学回来我叫人收拾的。”她领会到他眼神里的疑问,说着她就把他家的钥匙交给了他。
不料他不接,“你拿着吧。”
他散漫又随意的态度让不解,她提醒:“这是你家的钥匙。”
“我让你拿着。”他陷进沙发里,右腿叠加在左腿上,黑色的沙发与他黑色的衣服融为一体。
屋子里没开灯,他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有那么一瞬间,许耐耐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现在的他和在医院里的他有点一样。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后说:“我不要。”
他的手指轻敲着膝盖,语气轻缓:“耐耐,拿着,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
拗不过他,她也不愿再纠结于这件事,于是揣好钥匙就离开了。
秦刺捏了捏太阳穴,继而拿出电脑。几日未碰电脑,里面需要处理的数据累积了很多,他转了转手腕,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周二考试成绩下来,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常年霸榜年纪第一的许馨从第一的位置掉了下来,而代替她成为第一的是,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