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表白的情景,他第一次带自己去照相的情景,他在一片金黄色油菜花地里送自己花环的情景,他带自己去看电影的情景,自己给他坦白身份的情景,他去废墟找自己“尸体”的情景,他上了车叫自己等他的情景……都历历在目。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付出,自己一直被他保护,现在他只对自己提了“等他”这一个小小的要求,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嗯,我也觉得他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回来。”余英英看着余桃说到,顿了顿继续道:
“要是他敢始乱终弃,我就叫廷松哥哥去帮你出气,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让他给你给一个交代。”
“放心,他不会的。”余桃放下碗,微笑着看着余英英说道。
万一,她想万一陈北南不回来了,她不需要任何人去为自己讨什么公道,自己也不会自暴自弃,她会活得很好,活的一定要比他好,到时候站在他面前,亦能高高的仰起头,不输他半分。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余桃和余英英吃完晚饭,两人洗了碗,余桃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没有叫余英英回去了,但是她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便下了楼,从陈北南的房间里抱了被子和褥子上来。
很快她就把上面的床铺好了,她把下床留给了余英英睡,自己睡在上床。
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余英英梳洗后边上了床,在她整理枕头时忽然发现了一双还没有修完的鞋垫,她拿起来,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余桃趟在上床听到余英英“张狂”的笑声,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了?”
余英英把鞋垫举到她面前,晃了晃问道:
“桃儿,这是你绣的?”
&nbs p; 余桃看了看鞋垫,伸手就想要抢回来,余英英却先她一步收回了手,一脸惊讶的道:
“你这个不会是绣给陈北南的吧。”
“你不也绣了一双给我哥的吗?我为什么不能绣给陈北南?”余桃见余英英都已经看到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当然可以绣给陈北南了,不过你这是绣的什么呀?”余英英想要忍住笑,但是看了鞋垫上绣的图案,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又笑出了声来。
“鸳鸯,陈北南说他喜欢鸳鸯。”余桃不明白余英英在笑什么,便如实的回答到。
“哈哈哈……你确定你绣的是鸳鸯?我怎么觉得这是——鹌鹑,哈哈哈……”余英英仔细端详着余桃绣的鞋垫,不厚道的笑出了眼泪。
“鹌鹑?”
余桃弯下腰,抬手从余英英手里把鞋垫抓了过来,只想看了看自己绣的图案,要说像鸳鸯,平心而论确实有点牵强。
不过鸳鸯也好,鹌鹑也罢,她知道陈北南肯定是不会嫌弃的,想到陈北南,余桃嘴角边不由自主的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桃儿,我一直知道你绣活不好,但是没想到会不好到这个程度,哈哈哈……我看你还是别把这鞋垫送给陈北南了,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准会笑死掉,要不你拜拜我做师傅,我教教你,或者我直接帮你绣一双也行。”余英英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个像鹌鹑的鸳鸯她估计能笑话余桃一辈子。
“这倒不用,我觉得我绣的挺好的。”余桃看着自己手里的鞋垫,她确实觉得挺好的,自己第一次绣东西,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余英英:“挺好的!”
她简直要被余桃的蜜汁自信给打败了。
“是挺好的,至少能看出来绣的两只鸟。”余桃笑着说道。
余英英:“……”
不过她也没有强求余桃跟自己学绣鸳鸯,她知道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自己擅长女红,而桃儿擅长读书,如果叫自己去考大学,自己怕是题目都读不懂。
两人都静静的躺在床铺上,许久都没有说话,在余桃以为余英英睡着了的时候,却听余英英忽然开口问道:
“桃儿,你想他吗?
余桃自然知道余英英口里的他指的是谁,她的眼前浮现出陈北南那张俊美的脸,无可挑剔的五官,几乎完美的下颌线,笑意越发深沉起来。
“想。”余桃轻声地吐出这个字,
她想他,想他看自己的眼神,想他微笑起来的样子,想他拥抱自己的温暖,想他亲吻自己的深情……她怎么能不想他。
“我也想廷松哥哥。”余英英翻了个身,平躺了下来,轻声道。
“我哥肯定也在想你,明天你早点回去,嘿嘿……”余桃知道余英英和哥哥正是新婚燕尔,骤然分开肯定是舍不得的,自己父母也真是……太残忍了!
“陈北南肯定也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余英英故意逗着余桃,想刚刚余桃可把自己逗了个大红脸,这个“仇”自己怎么能不报,却不想,上床的人轻声说道:
“我知道。”
“你……不害臊。”余英英见目的没有达到,倒也不生气,咯咯的笑了起来。
两人说话也说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余英英就回去,余桃一边上着课,一边等着陈北南回来,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六天就过去了,陈北南走的时候给她说过最晚也就五天自己就能回来,现在都第六天了,却还不见他回来。
以他的性格一般都会提前回来的,上次还连夜赶山路走回来的,怎么这次都第六天了都还没有回来,
余桃不由得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他不回来了,而是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51章 对阵
陈北南一连去了七八天都没有消息, 眼看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余家父母急得不得了, 三天两头的叫余英英去公社“陪”余桃。
说是陪, 但余桃心里很清楚, 是余中石和张秋萍担心陈北南不回来了, 叫余英应来打探消息呢。
余桃和陈北南的婚礼虽然没有大操大办, 但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 如果陈北南没有及时赶回来,或是不回来了, 那余家这人可就丢大了。
结婚的事情余桃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陈北南去了这么久, 人没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连消息都没有, 余桃有些担心他, 在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难道是他父母的事有了什么变故, 他也被扣了下来, 被隔离了起来?还是他有急事要去处理, 暂时回来不来。
到了第十天余桃心里有些焦急了, 凭自己对陈北南的了解,在没事的情况下, 他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来,于是她趁着下午没课便去了一趟公社里的邮局。
这个年代如果家里人从外地邮了信件和包裹回来, 都会先放在公社的邮局, 再由公社统一通知各个大队, 大队再用广播通知村民来取。
这样的程序很耗时,余桃怕陈北南已经给自己写了信或邮了东西,只是耽误了时间,自己才没有收到,所以决定去邮局看看。
她到邮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见办公室的门还没有开,她便站在走廊里等了一会。
现在还早,没有没什么人来取东西,余桃站在那里又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没见人来,等到快到两点半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熟人”正朝邮局走了过来。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美丽善良”的沈知青。
沈国珍看到余桃站在这里,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优雅,脸上挂着招牌笑容,看着给余桃十分“友好”的道:
“余同志,这么巧,你也来取东西。”
余桃:“……”
她对沈国珍的演技和心理素质简直要用“佩服”两个字来形容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二十多天前,自己和她已经撕破了脸皮,狠话也放了,手也动了,就差没有直接把她弄死了,没想到现在这人还能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熟络的和自己打起了招呼!
是这沈知青太不拘小节,还是自己太心胸狭隘!余桃有些凌乱了。
但她并不想和她虚与委蛇,余桃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国珍,并没有回应她,自己和沈国珍之间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且沈国珍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不伤大雅的小胡闹,就她找人毁自己青白这件事,自己和她之间就再无言和的可能了。
见余桃并不给自己面子,沈国珍倒也没生气,依旧保持着善意的微笑,像关心好朋友一般问道:
“我听说你要和陈北南同志结婚了?”
沈国珍的厚脸皮简直惊讶到了余桃,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满脸真诚,毫无芥蒂的和怒斥过她,警告过她的人,如同好朋友拉家常一般自然的谈话的。
余桃并不想和她说话,她冷漠又厌恶地看了一眼沈国珍,她自认为这个眼神,很明确的传递了自己对她的排斥和厌恶。如果这沈知青稍微有点廉耻知之心,怕是会就此闭嘴,不再在自己面前装的如此恶心。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简直太小看沈国珍了,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态度而退缩,反而更加真诚的说道:
“余桃同志,恭喜你呀,听说陈北南同志回上h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沈国珍的话说得那样自然,要是旁边有人的话,一定会以为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而这些话听在余桃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好笑和虚伪,现在只想让她闭嘴,她抬了下眼皮,看着旁边的沈国珍道:
“沈国珍你不累吗?这里又没人,你装给谁看呢?你的伪善还是收起来吧,我看了……实在是恶心。”
“余桃同志,我们上次不是谈好了吗?我们之前的所有误会都一笔勾销,现在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你不用这样拿话刺伤我吧。”沈国珍看着余桃,一脸无辜的说到。
“朋友?”余桃听到沈国珍说出这两个字不由自主的冷笑出声,她也配提“朋友”两个字,在沈国珍的眼里除了利益,除了自己,哪里还看得见其他的,朋友两个字对她来说太人微言轻了,更何况做她朋友,对一般人来说可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的上一个朋友是姜香梅吧,最后她怎么样了呢?被人轮j后自杀了!你这么口是心非,诡计多端,蛇蝎心肠又异常歹毒的朋友,呵呵,我怎么敢交!”顿了顿看着沈国珍继续道:
“你这样的人,也不配有朋友。”
“你……”纵使沈国珍再怎么能伪装,听了余桃的话也不免动怒了,她从来都是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不管是谁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句“沈知青”,这里的人都十分的喜欢她,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冷眼和嘲讽。
况且还在她先低头和示好的前提下。
她将手捏成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知道余桃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忍,回城的名额这两天就要下来了,这是关键时刻,如果自己能回城,那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聪明和美貌,只要自己回了城,就一定能过的很好。
余桃以为沈国珍会忍不住原形毕露,但是过了一会,她脸上的怒气却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直以来的招牌微笑,只听她道:
“余桃同志,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虽说我们以后不见得会相见了,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请余桃同志高台贵手放过我,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我也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你大概搞错了,放过你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难办到的难事,而且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激,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因为……你做的那些恶事,不能被饶恕。”
余桃抬眼看着沈国珍,一字一句的说到,她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会放过沈国珍。
“余桃同志既然你知道我上辈子的事情,你就应该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当初要不是张建设毁了我青白,我也不会嫁给他,我嫁给了他以后也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是他对不起我,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最后还把我推了下去,酿成了一尸两命的悲剧。
其实只是我自己死了的话,我并不会怨恨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我那没有出生的孩子死得多冤枉呀!我重生回来,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给他讨回公道。
余桃同志,你也是女人,能理解我的是吧,我为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你就不要再记恨我做的那些混账事了,放我一条生路,好吗?
我保证我会走得彻彻底底,不再去害别人,我也会放过张家,就当我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赎罪了,可以吗?”
说到动情处,沈国珍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现在的她看起来无比可怜。
她知道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绝不能和余桃硬碰硬,那样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现在只要自己态度诚恳,打打感情牌,或许余桃心一软,就放过自己了呢?
现在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生存的机会。
“收起你的眼泪吧,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如果我同情一个把我当做报仇工具,设计我,陷害我,最后还找人轮j我的人,呵呵,那我也太愚蠢了吧,我不是圣母,做不到原谅你,所以你就别白费心机了,这样的你只会让我更加厌恶和恶心。”余桃看着沈国珍,冷着声音说到。
换着别人或许会被沈国珍这样虔诚的忏悔感动,或许会放过她,甚至原谅她,可是她余桃不会,她活了这几百年,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那就是无论谁犯了错误,都要受到惩罚,如果那么容易原谅一个人,那还要法律,要公道做什么?
更何况沈国珍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吗?很明显不是,她只是想要活下,博取自己同情罢了。
她余桃又不傻,哪里被她几滴眼泪,一番不痛不痒的话就给骗。
“绵羊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况且……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柔顺的绵羊,如果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是吧。”
见余桃这样的态度,沈国珍知道自己无论多么卑微多么可怜都不会得到余桃的半点怜悯,于是她不再伪装,脸上带着笑意,轻声说到。
她眼里还有泪,嘴角却向上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这个笑容看起来却特别违和,违和的甚至有些诡异。
人都有求生欲,所以她才能一忍再忍,不逞口舌之快,甚至痛哭着忏悔,讨好余桃,但是自己在做了这些以后,依旧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反正都要死,那她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