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锦心安理得的收下五十两纹银。
一场马赛结束,下一场马赛的彩头又给放了出来,是当代书法名家宋大师的字帖真迹,苏霓锦听到那彩头的时候,眼前一亮,霍问心见状,问道:
“你想要啊?”
苏霓锦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无遗憾道:“可惜我不会骑马。”
要不然,赢了那字帖,回去临摹个十七八份出来,又能赚上一笔。
霍问心之前在选秀典礼上看到苏霓锦写的那手字,觉得相当漂亮,以为她想收藏宋大师的字帖,仗义道:
“我会骑,我去给你赢回来。”
苏霓锦讶然:“当真?”
“等着。”
霍问心想交苏霓锦这个朋友,不是因为苏霓锦准太子妃的身份,而是真心实意觉得两人志趣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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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问心并不是跟苏霓锦说说,而是真的进了马场。
赛马的规矩并未言明只有男子可以参加,女子亦可,只不过京城女子娇弱,就算不娇弱,会骑马,也不常有抛头露面上马的。
敬王和裴遇跑了一场后,这场不参加,便到一旁的坐席上去休息,等这场跑完,下场最大的彩头出场后,他们再上。
裴遇认出坐在马背上的女子,递给敬王一杯茶水的同时,说道:
“那不是……”
敬王看了他一眼,裴遇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敬王喝了口茶,鄙夷的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霍问心,冷道一句:
“野蛮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若非丞相之女被顺王捡漏选走,他也不必退而求其次选霍家女,这个骠骑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自小在边关长大,皮肤是小麦色,一点都不白,举止如男子般粗放,怎么看都不符合敬王殿下一贯以来的喜好和审美。
裴遇虽然也这么想,但他不能这么说。见马背上的霍问心在对人群中一个方向挥手,裴遇顺着霍问心的目光看去,居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发若沉墨,肤若凝脂,五官艳丽,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周身光华,美的叫人挪不开眼,裴遇不由心中感慨万分,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
敬王喝着茶,想跟裴遇说话,见他目光怔怔的盯着人群中的一个女人看,敬王看了一眼那美人,冷冷咳嗽一声,道:
“看什么呢?”
裴遇赶忙收回目光,掩饰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犹豫要不要问那女子是谁,看准敬王妃与她好像甚是熟稔,想来敬王应该也知道那女子是谁吧。
“敬王殿下,不知与准敬王妃挥手的那名女子是谁家的千金?”
敬王颇为同情的瞥了一眼裴遇,仿佛在裴遇身上看到了几个月前,初次看见苏霓锦的自己。
“她呀。你就别想了。”敬王直言,一句话堵死了裴遇初初升起的旖念。
敬王凑近裴遇笑道:“你当初不是死活不肯娶人家?现在问再多有什么用?”
裴遇惊愕的再次将目光放到那个笑若春花般灿烂的美貌女子身上,喃喃道:
“她,她是……”
“户部尚书之女,苏霓锦。你的前未婚妻,太子殿下的准太子妃。”敬王帮苏霓锦把家门全都报了出来。
裴遇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
她竟然就是苏霓锦?
裴遇竟为了杜嫣然那等姿色,放弃了这般绝色的苏霓锦。怪道父亲说他将来会后悔。
是啊。他太后悔了。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如果苏霓锦和他退婚后,另许了一般人家,那裴遇背地里捣捣鬼,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可苏霓锦现在已经是准太子妃了……
这种仿佛错过天下至宝的感觉,成功让裴遇如堕深渊,如临冰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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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不知道她的出现让场中的一个男人后悔的几近冲到马蹄子底下,被马踩踏而死。
她只知道,比赛开始了,霍问心一马当先,用精湛的骑术将后面的人甩开一大截。
苏霓锦高兴的为她欢呼着,极其羡慕霍问心能在马上如履平地的骑术,她也好想感受一下这种策马奔腾的感觉,可惜不会骑马。
看着霍问心,就像是看着偶像般激动不已。
祁昶在营帐区的观景台上,目光也未曾从苏霓锦身上挪开半分,此时见她又蹦又跳的为场中奔跑的人欢呼叫好,那激动的神情让祁昶感受到一点危机。
她在为谁喝彩?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跑马场中的哪个男人?
意识到这点后,祁昶以最快的速度从座椅上猛然站起。
他的女人在为别的男人喝彩加油,这还得了!
第51章
霍问心不负苏霓锦的期待, 以绝对的优势,斩获了第二轮马赛的冠军,为苏霓锦把宋大师的字帖赢到手。
苏霓锦从霍问心手中接过字帖, 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霍问心把马鞭交给随侍, 连骑服都没换就过来问:
“喜欢吗?”
苏霓锦点头:“喜欢呀!”
“我就一般, 虽然也能写一手字, 但却难真心喜欢。”霍问心说。
各人喜好不同, 很正常的事情。
马场上的比赛一场接一场, 先前只是些小打小闹的热身赛,接下来才是正儿八经的三全关,一圈下来,需得比过三场,骑马、射箭、摔跤,全赢者才能拿到今天最大的彩头——一只三全金牌, 一匹汗血宝马, 一顶宝石发冠, 一对金镶玉的凤首步摇。
这前面三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的, 稀罕就稀罕在最后一样, 一对金镶玉的凤首步摇,要知道全天下的女人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凤首的首饰,所以,天下女子,除非是受皇后赏赐, 其他基本上没机会得到这东西。
本朝没有皇后已经好多年,当年皇后在世时,除了一些功臣命妇之外,很少赏赐这类首饰,所以作为三全关的彩头,这凤首步摇更显得弥足珍贵,这要给家里的女眷争回去,可是无上体面。
“凤首步摇……我娘当年倒是得了已故皇后娘娘一支金凤簪,不过只是簪子,跟步摇肯定没法比的。”霍问心颇有感慨道。
正因为母亲得过皇后娘娘的赏赐,所以她才更明白这凤首步摇有多稀罕。
“这么多赏赐,华而不实。”苏霓锦真心觉得,还不如多赏点金银更实惠呢。虽说凤首步摇很珍贵,但一般人就算得到,也不敢贸然佩戴吧,最多算是荣耀,实用价值并不高。
霍问心看了看苏霓锦,忽然有些理解,道:“哈哈,也对。凤首步摇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稀罕的。”
因为等苏霓锦当了太子妃以后,过些年就直接是皇后了,凤首步摇之类的东西,自然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一直在旁边出没的杜嫣然闻言不禁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惹得霍问心很不爽:
“裴夫人,你这总是阴阳怪气的样子能不能换个地方摆?”
杜嫣然故作镇定,辩道:“霍小姐,这里是马场,你想我待到哪里去?我要在这里给我的夫君喝彩,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说你胖,还喘上了。”霍问心毫不掩饰对她翻了个白眼。
“你管她干嘛。”苏霓锦劝了一句。
杜嫣然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忽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喜色,对着苏霓锦她们身后的方向挥起了手:“夫君,我在这里。”
远远就看见裴遇从马场出来,往这里走来,杜嫣然把手中的风雅团扇交给身边的丫鬟,然后自己高高兴兴的提着裙摆往裴遇迎过去。
裴遇自然看见了杜嫣然迎向她的身影,不过并没有为她停留脚步,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霓锦和霍问心的方向,从杜嫣然身边径直走过,来到苏霓锦她们面前。
杜嫣然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像是梦魇一般的裴遇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是没看见吗?
裴遇对苏霓锦和霍问心拱手作揖,眼角余光如愿以偿近处看到了苏霓锦的旷世美颜,裴遇忍着心中激荡,淡定自若对霍问心道:
“霍小姐的骑术真乃女中豪杰,令裴某钦佩不已。”
霍问心一愣,跟苏霓锦对望一眼,似乎没想到裴遇突然过来称赞她,坦率回礼:
“哦,裴世子过奖。我的骑术也就在女子中算可以,遇上真正的高手,例如裴世子你这般的,我可就没什么优势了。”
两人一番寒暄,裴遇像是突然看见苏霓锦一般,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咦,不知这位姑娘是……”
“苏霓锦小姐。”霍问心被裴遇问过之后,从容介绍。
苏霓锦对裴遇福了福身,就算是打了招呼,连一声都没高兴发。
不过,她不出声不打紧,因为接下来是裴遇的个人solo时间,只见他露出极其丰富及有层次,有内涵的表情,先是表现出惊讶,然后震惊,再是一副恍然大悟,悟出来之后,再来一点歉意和愧疚之色,种种表情,丰富的苏霓锦和霍问心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裴遇将万般感情糅合在接下来的一段,让人听完直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台词中:
“裴某不才,竟不知姑娘便是……过往种种,皆为裴某过错,如今想来,裴某太过愚孝,以至于做出错事,耽误了姑娘,午夜梦回,裴某悔不当初,今日有幸能与姑娘见面,裴某想当着姑娘的面,与你说声抱歉。”
苏霓锦:……
霍问心:……
杜嫣然:……
“裴世子。”霍问心算是局外人,所以她最先从裴遇的这番话中走出来,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不必说抱歉,倒是苏小姐要与你道谢呢。”
此言一出,不仅裴遇愣住了,连苏霓锦也愣住了,姐妹,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霍问心问苏霓锦:“若非当初裴世子毁婚,你如今又怎能被选做太子妃呢?这叫什么来着?呃……因祸得福?”
“噗。”苏霓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一说,确实该道谢。多谢裴世子不娶之恩。”霍问心还真是个人才。
裴遇闻言,面露尴尬,脸上的笑看起来就像是哑巴吃黄连那么苦。
杜嫣然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她愤然盯着裴遇的后脊梁骨,一副要把他身上盯出个窟窿的架势。他怎么敢,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巴巴的跑到苏霓锦面前去献殷勤。
为什么是苏霓锦?怎么能是苏霓锦?
“苏小姐就莫要挖苦我了。”裴遇苦笑。
看了一眼马场,裴遇突然说道:“我知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不能让苏小姐释怀及原谅,裴某如今已是有妇之夫,小姐也已另配他人,裴某不敢与小姐再谈其他,但一腔愧疚,若不能取得小姐原谅,裴某只怕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霓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忏悔说的莫名其妙:“所以……”
“所以,恳请苏小姐给裴某一个恕罪的机会,裴某愿为小姐驱策,参加三全关,为小姐搏一搏那珍贵的彩头,如何?”裴遇说的十分诚恳。
苏霓锦却听得嘴角抽抽,只想笑。
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贱,一张嘴巧舌如簧,说的跟真的似的,可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没承诺,他也没说自己会夺冠,只说为苏霓锦去搏一搏,到时候哪怕没拿到奖,他也可以继续说自己已经尽力了,再刷一波同情。
这么渣的男人,真不知道杜嫣然喜欢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