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不依不饶:“那要是无日无月无风无雪呢?”
伏廷停步,看着她。
她身上披风的猩红衬着脸上的白,那白生生的脸上血迹残留的印记干了,也被她擦红了,始终没擦掉。
她只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想到了就问了。
他看了两眼,转头继续前行,说:“那就跟着我。”
栖迟被他拉着,走下一块缓坡,面前是个冰湖。
伏廷停住,拉着她蹲下来,一手抽刀,刺裂冰面。
他放下刀,伸手沾了水,抹到她脸上。
栖迟触到水的冰凉,激了一下,眼看着他,他的手指在她脸上重重擦了两下。
他的手指粗糙,她脸上那块地方很快热了,是被他的指腹蹭的。
伏廷拿开手,盯着她,忽而说:“别怕。”
她眼动一下,撞入他漆黑的眼,又听他说:“身为大都护府的夫人,不能怯懦。”
栖迟轻轻笑了。
怎会忘了,她嫁的不仅仅是位高权重的安北大都护,还是个刀口舔血的男人。
她转过脸去,觉得被他小看了,毕竟曾走过那么多地方,岂会因为事情怯懦。
真正的怕是阿砚出事,是无法完成哥哥的嘱托,不是怕死,是不能死。
“我没怕,”她说:“也会习以为常。”
跟着这个男人,迟早会习以为常。
伏廷看着她,她一身柔弱姿态,垂眼抿唇的侧脸却露出一丝坚毅。
他牢牢看着,说:“那你将脸转过来。”
栖迟转过脸来,迎着他视线,往前靠近,缓缓的,越来越近,直至四目相对。
她轻声开口:“如何,不信我么,那你看清楚好了。”
男人的眉眼近在咫尺,她看见他的眼越发的黑了,无端的想到了狼。
他的鼻尖已要抵到她的。
甚至他一阵阵的呼吸就吹在她脸上。
栖迟轻轻动一下,终于碰了上去,轻轻扫过他高挺的鼻尖,声更轻:“信了么?”
下巴忽被捏住了。
她被迫抬起头,对着男人冷峻的脸。
伏廷手捏着她的下巴,猛地低下了头。
栖迟唇上一烫。
男人的唇已经压在她唇上。
她的心口一紧,接着渐渐跳快了。
他的唇干燥温热,紧贴着她的,重重地碾。她气息顿时急促起来,忽而颈后一沉,是他的手,按着她愈发往他脸上贴近。
她浑身无力,睁着眼,看见他脸转了一下,磨过她唇的时候眼还盯着她。
栖迟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心口扯得更紧,一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就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叼到他的下唇,咬了一下。
伏廷停了一下,接着那只手按得更紧,唇上碾得更重。
不知多久,他终于放开手。
栖迟身上还是软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口一口地呼气,吸气。
伏廷捏着她的下巴,舔了下被咬的下唇,说:“信了。”
第二十五章
一队近卫将周遭迅速清理完毕, 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罗小义跟李砚已随口扯完了一番人生歪理, 新露和秋霜也终于缓过来下了马车,却无人见着大都护与夫人的踪影。
众人也无处可寻, 只能待在原地等着。
许久,才见到二人一前一后地过来。
罗小义当即就打趣说:“三哥定是好生安抚嫂嫂去了。”
李砚一听,想到姑姑为他受了惊, 连忙迎了上去。
栖迟走在前面,眼垂着, 只专心看路。
李砚到了跟前,只见她脸上红艳艳的一片,就连双唇也是鲜红欲滴, 那唇边却勾着一抹淡淡的笑,一头雾水:“姑姑怎么了,为何遇了险还能笑出来?”
栖迟抬头, 似是才回神, 摇一下头说:“没事,你还小, 莫多问。”
李砚道:“可姑父说我已是个男人了。”
说着恨不得将那柄匕首拿出来给她看看。
栖迟笑了笑,心说那也等遇到了个女人, 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想完, 她悄悄朝后面看去。
伏廷将刀扣到腰上, 手抓住马缰,眼睛看了过来。
她被他看着,就又想起了先前的事, 想起了他碾着她唇时,眼还盯着她的样子。
忽而觉得,这男人的嘴就如他的人一般强悍。
唇上还有些发麻,她不禁抿了一下。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双唇可以如此滚热。
到后来,她终于在那片冰湖边平复了气息,还是被他拉着站起来的。
他低头问:不能走了?
岂会不能走了,她便抢先一步自己走回来了。
她转回眼来,不再看了,提衣登车。
伏廷看着她登上车,嘴角不自觉咧了下。
低头扯一下衣襟,那里皱了一片,是被她的手用力抓皱的。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火了些。
一旁忽而凑过来罗小义的脸。
“三哥,你嘴皮子怎么伤了?”他还以为是除匪的时候伤到的,仔细地看了两眼,嘀咕:“这也不像是兵器伤的啊。”
伏廷冷脸,扫他一眼:“上路。”
罗小义被这两个字切断,便知他是不想多言,只好不多问了。
※
半道遇上匪事,之后就再没有停顿。
一日后,车马入了瀚海府。
穿行过大街,还未至大都护府,一行暂停。
伏廷勒了马,让其他人护送车马回府,只叫了罗小义随他立即入军中去。
准备再拨人于北地全境彻查一遍。
为着民生好转,哪怕就是只剩一个匪类也要拔除了。
罗小义自是知道他向来雷厉风行,抱拳领了命,就要跟他走。
伏廷却没动,先朝马车看了一眼。
窗格帘子半掀未掀,栖迟脸只露了一半,正看着他。
罗小义眼尖地瞄见,嘿嘿笑两声,知趣地打马先行:“我去前面等着三哥。”
栖迟将帘子挑起,看出去。
一路下来,此时才有机会与他说话。
她低低地问:“你就这样去?”
说完伸出根手指,点了一下唇。
指他的下嘴唇,那里她咬了一口,破了皮,细细的一点血痕,已结痂。
她也没想到那一口竟还咬得挺重的。
伏廷眼盯着她,拇指按一下唇说:“不碍事。”
他军中管束甚严,没人敢闲话。
栖迟看他一眼,低低说了句话。
实在太低了,伏廷没听清,问:“什么?”
她看着他,眼一动,示意他贴近。
他扫一眼左右,自马上稍稍俯身,贴近,终于听见她说什么。
她说:我本不想咬的,是你亲的太凶了,叫我喘不过气来。
一句话,叫伏廷瞬间忆起了当时,他不禁看了眼她的唇。
心想:或许下次该轻一些。
栖迟见他不做声,只盯着自己,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伏廷看见,拇指又按了按唇,忍了一丝笑,调转马头,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