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璧沉吟半天,道:“官贪得无厌,一是好贪,此类人贪生怕死,惩罚机制健全到位,就可以遏制一些风气,但有一种是补漏,这种文我见得多了,上面拿了他的,他就要拿下面的,有了上面人的默许,横行无忌,什么也不怕,最是难缠,这一种人要多贪,并不是的,而只是补了自己的窟窿,可以奖,奖励他去举报上面的人。”
几个人听了,也都点点头。
黎晏书不自觉的看向刘程璧,虽然他读书不久,但是沈赢一直让他看有关史书,如今信口说来,也叫人佩服的很。
“你呢?黎公子?”顾南枝转头看黎晏书。
黎晏书想了想道:“泱泱杂税,尤取盐课之税,两广且应加强检查,盐运使,布政司,巡查使,且应三方监督,互相补齐长短。”
沈赢点头,“说的是,盐课之税甚重,两广加强监察早些年就是这样了,你说为何近年来,仍旧没有任何起色?”
黎晏书一噎,这书上说监察为百道,若监察也无用的话,那如何才能有效的做出政绩?
沈赢这时候看向了顾南枝,“南枝,你说一说。”
顾南枝狡黠一笑,“真的让我说?我怕伤着二位读书人的面子。”
“你且说无妨!”沈赢不知道顾南枝是不是能说出个花儿来,但是心里十分期盼顾南枝说出个东西来。
“那我便说了。”顾南枝道,“加强监察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是朝廷要固定盐价,从沿海运到内陆,不知道转手了几道,如若定下一个合适的价钱,向外售价不允许超过价格,商家若有超额,那边依法关了铺子,盐课之税要是从国家宏观调试,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沈赢笑了一笑,忍不住的点头,“到现在,就属你最机灵了。”
刘程璧和黎晏书两个人张大嘴巴,这顾南枝是真的敢说,也敢想。
转头,沈赢又看了看刘程璧和黎晏书两个人,“中规中矩是没有错,但是不迈出第一步,就永远不会有第二步,懂了吗?”
二人点点头,总觉得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什么。
省试不同于乡试,抓了基础罢了,现在是实打实的开始考试。
刘程璧基础薄弱,勉强靠沈赢混过了乡试,现在最难的就是补救基础,但是盲目的去看书,也不是道理。
每日,沈赢安排刘程璧看基础书籍两个时辰,一个时辰看史料,一时辰看历年考试题目,或者论题,剩下来时间练练拳法,锻炼锻炼也好。
黎晏书也是如此,只是他基础牢靠,更多的是看历年考试题目和一些注解意思,还有名家的论题。
而每隔上几天,他们就又坐在一起,各自讨论自己的学习,互相发现问题,互相解决问题。
这般不过半月,几人已然不同于往日,就随口说论题,也有理有据,叫人一般驳倒不了,进步十分快。
黎晏书在芦城名气不小,这一次通过县试以后,在省试中也算热门的人选,大家自然喜欢找他说话,而且他还和芦城的头名沈赢住在一起,众学子经常邀约他们去茶楼共同探讨问题。
考试的争斗不同于武夫决斗,这种多的是暗地里发难,每年毁誉伤亡的学子不知多少。
他们普通寒门的学子自然是无心争斗,只想考好了,鲤鱼跃龙门,但是书香门第学子之间的斗争却无时无刻都在进行,他们生来便比别人站在高处,从小受到的是好教育,和寒门学子岔开的不是一点点。
只要不是不中用的蠢笨之人,都争着前几名去的,是以每年他们合起伙来对付了寒门学子,然后自己才一较高低。
这日子过的极快,众人不觉已然过来一月有余,眼看省试迫在眉睫。
“今晚上可是特地叫厨娘给你们炖了甲鱼汤,好好补一补”顾南枝拎着食盒走进书房,便对三人喊道。
沈赢无奈,“这甲鱼是之前你吵着要吃,怎么变成给我们补一补,这名头太不实在了。”
刘程璧现在对顾南枝可谓是佩服,又抄录她笔记,更是羡慕,可是嘴上一点不饶人,“南枝你再吃,都变小猪了。”
黎晏书跟着偷偷一笑,哪知道顾南枝冷哼一声,“为你们好,还嫌弃!今晚没甲鱼汤喝了!”
沈赢哈哈笑,“你这变着法子要独占甲鱼是不是?”
顾南枝气的脸都红了,“谁要独占那王八?”
此话一出,三人哈哈大笑。
顾南枝小半天才明白过来,也忍不住笑,转头对沈赢说,“可不是,我就占了一只大王八”
“调皮!”沈赢脸色微微发红。
到了晚饭时候,还真的有一大锅甲鱼汤,顾南枝给自己盛了一大碗,慢慢吞吞的喝完了,只觉得神清气爽。
三人面面相觑,伸手也想盛。
顾南枝冷哼,“不是说好,我一个人独占王八的吗?”
沈赢笑笑,“那咱们吃饭吧,叫南枝一个人吃完甲鱼。”
顾南枝呸,“还当我吃不完吗?”
“是了,你吃的晚,若吃不完那就不是南枝了。”
顾南枝气的牙痒痒,想怼回去,可是看最近就是秋闱了,便就安静下来。
这一番倒是让三个人大吃一惊。
几个人吃完饭,便在庭下歇着,时不时说说话。
顾南枝不知怎么了,自吃完饭,就靠在沈赢身上昏昏欲睡,不过一刻钟,竟然完全睡过去了。
沈赢心疼,也不和二人说话了,扶着顾南枝就往屋子里去。
这时灯光晦暗,外间月色也未亮起来,沈赢不小心绊倒了顾南枝的脚踝,只听砰的一声。
沈赢暗道糟糕,这下子弄醒了顾南枝,不知怎么闹呢!
可是等了半天,沈赢也没见顾南枝醒来,仍旧睡的不省人事,当下心里就觉得怪异。
“南枝?”他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
顾南枝没有任何动静,睡的死沉。
沈赢急了,赶紧把顾南枝放到榻上,从桌上拿了茶水,轻轻沾了两滴,然后在顾南枝的脸上轻轻撒过去。
顾南枝这才有些反应,只不过掀开眼皮一瞬,又闭上了。
沈赢这才知道,恐怕是出了事。
赶紧伸手去掐顾南枝人中,足足掐了十几息的时间,顾南枝咳嗽一声,悠悠醒转。
“唉你干嘛呢?”顾南枝打了一个哈欠,忙用手掩住,似乎又想睡去。
沈赢皱眉,“你特别困?”
顾南枝喃喃道:“嗯,好像是的,眼皮撑不住了,你们玩吧,我先睡下了。”
沈赢赶紧拉她起来,道:“过来洗把脸,你先别睡了。”
“不,我想睡觉。”顾南枝撒泼耍赖,滚到里面去。
沈赢语重心长,“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顾南枝哼哼两声,不想说话。
“快起来,我可是说真的,你可能被下了药!”沈赢转头看外面那两人还在说话,样子一点没什么,可只有顾南枝昏昏沉沉,可见是那药只药倒了顾南枝。
顾南枝这时候也微微有些清醒了,见沈赢说的严重,便搭着沈赢的胳膊坐起来,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知年岁几何。
“起来,我扶你洗脸。”沈赢架起来她的腰身,对着架子上过去。
顾南枝吃力的拿着汗巾擦擦脸,有些喘气。
沈赢见状,一只手拿来汗巾,沾了些冷水,轻轻擦拭顾南枝的额头。
“你别动,我来擦,你小心着别跌倒了。”
顾南枝嗯了嗯,忽然开口道:“哪个不要脸的宵小在姑奶奶我的饭里面下药,怪不得我平常都要到深深夜才睡得着,今天天擦黑就不行省事了,亏得你机灵!”
沈赢见顾南枝絮絮叨叨的嘟囔,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凑巧是专门对付他们而来。
可偏偏她中药了,其余三人都没事。
明明他们四人吃的同一锅饭菜啊!
不对!
沈赢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什么,是甲鱼!
那个甲鱼汤因为顾南枝置气,没有给他们喝,虽然甲鱼汤没有喝完,他们三个人也没再去添碗,这是唯一一个他们没有共同去吃进肚子里的,要下药只有这个了。
给顾南枝擦完脸,顾南枝清醒的多了,只是还是乏力的很,坐在椅子上看了外面一眼。
沈赢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即喊了声:“程璧!黎公子!进来说话吧!”
☆、第三十章刘程璧身世
刘程璧和黎晏书正在说着白日里的题目,听到沈赢骤然叫他们,想也没有想就走进屋里。
“怎么了?”刘程璧第一个走进来,他听见沈赢语气焦急,立即绷紧了神经,大步跨进屋子里,就瞧见了瘫坐在椅子上的顾南枝。
“身子不舒服?”刘程璧惊奇,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脸色苍白。
黎晏书也大吃一惊。
“南枝夫人这是吃坏了肚子吗?”
顾南枝尴尬一笑,“可不是吗?甲鱼汤我一个人喝了,定是吃坏了肚子。”
刘程璧和黎晏书闻言笑了起来。
沈赢也忍不住笑。
顾南枝哼了一声,“人家都对付进门了,你们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刘程璧大惊,“什么对付?”
沈赢赶紧解释:“南枝似乎吃坏了什么东西,现在浑身乏力的紧,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黎晏书摇摇头,刘程璧看着顾南枝的样子,脸色发白,也摇了摇头。
“我和南枝都觉得是甲鱼汤的问题,程璧你去找甲鱼汤剩下来的汤底,黎公子请你代为找一下厨娘。”
黎晏书没有犹豫,转头就去喊黎晖,黎晖在后面收拾东西,听见黎晏书的声音立即跑进来。
“快快去寻厨娘,顺便把之前那甲鱼汤也带来!”黎晏书看刘程璧似乎是吓到了,没有动身,便直接吩咐黎晖。
黎晖答了是,就往厨房去。
不一会儿,黎晖就端了甲鱼汤,带着厨娘过来了。
那厨娘本姓吴,是本地人,一直给人家做厨娘,名声也是好,在这里做活也没有主家刁难,也没有打骂,主人家又给的银钱多,没有任何不二之心,这一次忽然被叫到前面,吓得面色发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