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肯定听说过和盛钱掌柜吧?就是他开的蜜饯铺子,咱们县里的新鲜甜品就属他们家出的多…”那买办絮絮解释着。
李曼嘴角的笑已经凝住,是啊,她如何能不知,那个做甜品的人她只要想到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李曼同裴华的纠葛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可出了吉安村,也就同裴华以及杜芊芊相熟的人才知道内里,其他人无非就是听说裴华同村里其他的姑娘定下了。
李康的嫂子笑着从婆婆怀里接过儿子:“听说是位姑娘家做的,真好巧的手!”
“康儿,你大哥前几日不是还专门买了好些,特意请了做糕点的师傅回来照着试试看吗?可那似酒非酒、似糟非糟的香却始终出不来。”
“街上孩童手里经常攥着的新奇糖果竟也是同一个姑娘做的?”李康想起来了,惊讶道,“倒是好本事,那些东西我在省城里都见了,卖得极好。”
倒是好本事!李康对杜芊芊的评价如同在李曼平地炸了声响雷。
李曼这下子连嘴角的笑都维持不了了,后槽牙咬紧,控制住不发出“咯吱”的磨磋之声,杜芊芊!杜芊芊!这三个字怎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
也许是李曼的表情控制太过失败,李康家的几个人都感觉出不对来,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只
好赶紧转换话题,遣了买办,吩咐赶紧准备午饭。
这水酪和干酪的确是杜芊芊新出的甜品,原本只是个意外。那日杜小芹太过勤快,帮了个倒忙,将几桶的羊乳都做了奶酪,远远超出了牛轧糖所需的量,杜芊芊灵机一动,于是水、干两种奶酪应运而生,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响极好,竟也成了抢手货,销售量甚至超出了牛轧糖一大截。
如今铺子门口墙上专门竖了一块木头板,用毛笔蘸饱了墨汁写了斗大的一个“酪”字于其上,酪都用大碗装了,不到十个铜子儿就可以买上一大碗,随意用刀切了吃罢了。可到了李家,厨子极讲究,切了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儿,又用了五尖瓣白瓷碟的精致碟子端上来,一碟子里头拢共也就得五六小块儿,颇有些“螺狮壳里做道场”的细致,因此上刚开始栾夫人没有认出来。
栾夫人什么场面没经历过,面色如常,将这个小插曲轻轻揭过,又以眼神示意李曼稳着些,别失了气度。即便如此,李康无心夸奖杜芊芊的那几句话被李曼在心里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每个字都琢磨了好几遍,话里的欣赏和赞叹如同有实质的温度,烧烫地她心里生疼。
李府和府也不知哪里不对榫,只得拼上十二万分的气力招待。
前一阵子适逢过大年,家家都是大鱼大肉,更何况县丞家?膏腴膻鲜吃得必定肠胃油腻,李家深谙待客之道,明白清淡适口、腴而能爽才算上品。
第456章 种薯块儿醒了
经过霜、进过窖的白菜既脆且甜,白菜心微微腌渍后横切成一寸来长,芥菜的果实磨成的粉末加了糖醋,一股脑浇于嫩生生的菜心上稍加闷煮,再滴上几滴腊八儿醋,酸甜里带着辣,爽口异常;最肥厚饱满的黄豆发了黄豆芽,配了胡萝卜、芹菜、木耳、冬笋等十样时蔬鲜蕨,统统切了细丝,因为新鲜就是最好的调味料,所以只加了少许油盐清炒就是一盘足以代表早春的炒什锦;这个时节的胡瓜不过成人小拇指粗细、蒜苗嫩且绿、豌豆嫩而甜,不论荤菜、素菜都能加些进去,提味的同时还有股子难得的清香。
当然了,贵价的菜也少不了。豆皮儿做的素鸡,撕了些发菜温水泡了,将羼里的杂物细心挑拣干净,素鸡焖烂,发菜同煮,发菜与“发财”同音,是最好的口彩。这道菜得见过世面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端倪,素鸡不过豆制品而已,菜品端上来平平无奇,关键在发菜上,虽然口感类似于藻类,可却不是水生或者海生植物,乃是大西北荒漠草原所产,浸以滚水,拌以姜醋,其可口倍于藕丝、鹿角等菜。这东西在大西北为值甚贱,可经过商队辗转千里运输,物稀则价贵,到了此地一斤就要几两白银,即便发菜不压秤,但李府也不过只购入了几钱罢了。
风鱼腊肉、金银肝,年前就买了挂在房檐下风干,经过了朔风凛冽、滴水成冰的冬季,硬邦邦早已入味,上蒸笼一蒸,腊味十足。肉类还有葱烤的鲫鱼、爆腌的白鱼,更有野味助兴,山鸡配酱瓜同炒、兔肉用五香酱了,一桌的菜虽非鹿尾驼蹄,但胜在配搭得宜、腴而不腻,显然为了这顿饭,李府的
厨子很是废了心思的。
一顿饭毕,气氛才又和融起来。
只是前几日的若即若离反倒让两人的相处隐隐倒了个个儿,原本应该李曼生气诘问的,却变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方,只能说李康年纪虽小,对于姑娘家家的心思却洞如观火,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李曼的心思掌控住了。
二月里,春天的脚步轻。薯井旁的苦麻菜醒了、抽出嫩苗的茵陈蒿也醒了,而戴着虎头帽、穿着毛窝的萝卜头孩子前后左右地玩闹,白薯块儿也跟着复苏了。
杜大山是个手艺人,家中田地不多,杜家院子里倒是杜小芹最有农活儿的经验,自是因为在彭家早就做惯了的缘故。将压了整整一冬的大石板搬起撂到一旁,接着从三四捆的苫草扒开一道缝,白薯块儿这才透过气来。
“小芹,给弄来了。”季桂月抱了半怀的高粱杆儿,搁在地上掸身上的灰,“那驴粪也晒得半干了。”
杜大山在木匠房里忙活、杜芊芊去了县里送货、季桂月和杜小芹领着两个孩子在薯井边上忙活,将日子过得生机勃勃、红红火火。
用高粱杆儿搭了床、再用驴粪铺炕,薯炕底下置了火道,秸秆之上铺了约莫一尺来厚的粪肥,杜小芹小心地揪下薯蒂再一块一块地插入粪肥里。
第457章 “报春”
往粪肥里头插种薯的姿势也是有讲究的,得保持斜仰,既不能太密也不能太松。季桂月也不闲着,在一旁检查种薯块儿上有没有破败的地方,妞子在彭家也是看着她娘做这些活儿过来的,做起来竟也不比舅妈差。
“舅妈,舅妈,你看,这个上头有个小破洞!”
“咱们妞子真厉害,比舅妈眼睛还尖。”
“舅妈,你看!又找到一个!”
“哎呦,比舅妈挑得还多了!”
季桂月变着法儿地夸妞子,妞子高兴得两眼亮晶晶,春天日头里一照,方有了几分孩童应有的明朗与活泼。
安安这个小不点儿在一旁捏着根棒棒糖,咧着嘴笑瞧热闹。
等一盘炕都摆了个满,杜小芹提了喷壶潲一遍水,边边沿沿都不能有疏漏的地方。等水潲完,在用宽柄的铲子将细肥蒙于种薯块儿上。
苏岳手里提溜着两张对联似的东西进来时,正瞧见杜小芹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撑开去量细肥的厚度,种薯块儿上头盖着的细肥过薄过厚都不行,太薄了肥度不够,长出来的白薯又小又干巴;太厚又容易将茎块烧坏,得掌握在约莫一扎的位置。
“大山在木匠房里忙着,我瞅着活儿挺精细就不去扰他了,你拿了吧。”苏岳说着将手里那两张红长条儿的纸头递给季桂月。
上头分别写着“黄龙盘谷仓”和“青龙盘米缸”,这是前几日杜大山拜托苏岳写的。
这是庄稼人迎春和庆春的方式。
家里有黄髫孩子的,会去后山上采了松柏的枝条变成圆环戴在孩子头上,以祈“四季清健”;而大人们心里的头等大事,不必说也定然是庄稼地里的收成,春天正是一年农忙的起点,在这样靠天吃饭的年月,各种“报春”祈求丰收的活动也就愈加频繁和多样。比如,带着木刻印制的春牛图、唱代代相传的春歌、举着青铜质地的小牛在米缸和谷仓旁边左右绕上三圈、在屋头贴上春牛图等等,这些“报春”的民间活动通常从立春当日就开始了。
而杜大山托苏岳写的这幅对子是贴在家里米缸上的,往年村里没几个人识字、更别说写了,想要帖得特意花铜板买去,如今村里有了苏岳,不少村里人都上门求了,内容也不尽相同,除了“黄龙盘谷仓,青龙盘米缸”这样略高雅的,也有诸如“春牛到门庭,今年交好运”或者“春牛耕烂田,今年大熟年”之类更接地气的,村民们也不拘什么内容,反正有了便好,左右图个吉利的彩头罢了。
正因为如此,苏岳还多了自我发挥的空间,下了学堂就琢磨些咏春、祈丰收的词句,写了送与村里人,倒也十分开心。
此时的季桂月连带着杜小芹和妞子的手都是脏的,余下就只有安安了,可这萝卜丁又排不上用场,季桂月忙笑着招呼:“多谢苏先生,你看我这里一手的泥,烦您稍等,我去洗了手来。”
说着小跑着去舀井水洗手去了。
“这底下是什么?”苏岳对于农活儿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看着杜小芹扎巴着手在量那细肥,好奇问道。
第458章 尽职的捧哏
杜小芹有些局促,但在娘家这些日子已经让她拘束内敛的性子放松了许多,更关键的是正好手里占着活儿,因此边张着两个手指去比划细肥的厚度,边弯着腰答道:“种薯块儿。”
声音虽不大,但比之前见了人就远远躲开要强多了。
“哦,原来白薯竟是这样种的!”瞅着那厚厚的细肥,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想着底下的薯块儿被这样严严实实地盖着,等到了秋天就能长出圆头圆脑的白薯,苏岳感叹了一句,加之这几日都在帮村里人写着咏春、祈丰收的词句,生性又是个喜爱自由田园生活的,并没有因为覆盖细肥的农活儿脏而露出嫌弃鄙夷之色。
如此轻松的口气让杜小芹松了口气,心内对于“读书人都清高气傲”的固有印象稍有改善,尽管如此,她秉性罕言内向,只管低头干着活儿没有搭腔。比划着细肥差不多一扎的高度了,利落地复又苫上芦苇席,如同在细肥之上又盖了一层纱巾。
倒是妞子打小就习惯看着大人眼色讨生活,她看出眼前这个手举着红纸头儿的叔对于娘眼下正在做的事儿很感兴趣,面色又善,学了舅妈对他的称呼,仗着胆子解释道:“先生,不是种薯块儿都能盖了细肥就能生出大白薯的!”
声音是孩童特有的稚嫩,同时也带着妞子特有的胆怯和小心。
“哦?”苏岳看着这个女娃娃,微微弯了腰笑着问,“那什么样儿的可以?”
这种和蔼的态度是最好的鼓励,妞子声音里的胆怯一去,更加清脆高亮了,“将那些有虫眼儿的、磕破的、干干巴巴的拣了就成了,刚刚我和舅妈拣了许多!”
杜小芹忙着铺芦苇席的动作顿了下,轻轻呵了一声,“妞子!”面前这个气度明显不同于庄稼汉的人可是满肚子学问的教书先生,杜小芹生怕妞子话多让苏岳絮烦。
苏岳看着妞子,虽仍然清瘦,但远不是之前在彭家的那种干巴瘦,原本看着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胳膊也长了些肉,小脸蛋儿更是圆了一圈,五官随了娘和小姨的清秀,是个长相讨人疼的孩子,此刻小脸儿上扬着笑容,满脸求表扬的神色。村子里就这么多户人家,谁家有个什么八卦不出两日全村都能传了个遍,苏岳对于杜小芹母女的遭遇早有耳闻,如今看妞子对于农活儿这样熟稔,想必之前没少干,心里大为不忍。
“你很厉害,比先生我强!”虽是玩笑之语,却也含着几分认真的佩服,闻之让人信服。
妞子上扬的嘴角更加翘了翘,得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娘,回过头来忍不住继续道,“先生,那你知道盖完了芦苇席接下来还要干嘛吗?”
“这还不算完?难道还要继续盖细肥?”苏岳配合道,犹如一个尽职的捧哏。
逗得妞子捧着肚子笑,“错啦!要给这个白薯炕加火,一天得加两遍!”说着伸出细细小小的两根手指头给苏岳科普。
“哎呦,我们家妞子能了,还给苏先生上起课来啦!”洗完手赶过来的季桂月从苏岳手里接过报春的对子,满口道谢,还不忘带了一小罐子芥菜疙瘩过来,不过苏岳却没收,“还有许多,如今日头暖
和了不经放,吃完了再过来拿。”
第459章 大树墩子
深知苏岳的性格,不是那起扭捏推搡之人,他说还有那必定就是还有,他说吃完了再过来拿那必定就会如此,大可不必同他推让虚客气,季桂月也爽快地将芥菜疙瘩的罐子搁在一旁,“那就等先生吃完了来自取!”
等苏岳走了,季桂月还举着那对子左看右看,啧啧夸赞:“这字儿写得可真好!”
妞子仍然沉浸在被苏先生表扬的雀跃情绪中,踮着脚尖儿就着舅妈的手也去瞧,“舅妈,这上头写的是啥呀?”
“哈哈,这些个字儿认得舅妈,舅妈却认不得它!”季桂月自嘲地爽快一笑,又同杜小芹道,“这位先生可真是个不错的人,满肚子学问,待人却随和,怨不得你哥成日家说先生人好。”
想着方才苏先生对待妞子的态度,不过一个陌生人,却比彭家上下老小对待妞子的耐心和善意加起来都多,更何况还是个中过秀才的读书人,杜小芹轻轻点了点头,“嫂子,这底下就得备些耐烧的木柴了。”
“可不?那柴火堆里头我瞧着虽然柴火还多,却没有几个经烧的,等吃了饭咱去后山上寻些个树桩和树墩子回来。”
种薯码上了炕,底下的月余时间就要天天给炕加火了,就如同妞子刚刚说的,每日里两遍,每次得烧大半个时辰左右,因此必得要树桩或者树墩子这类十分经烧的才行,且烧炕的火候也要拿捏得当,
温度低了误事,温度高了种薯直接就被烧熟了。因此每次烧炕都得小心着些,随时摸一摸炕温,一旦火太旺了就要将火炭撤出些,封上炕门防止热气外溢。
等过了这二三十天,薯炕就渐渐有了动静,上头蒙着的扎长细肥就会一块块地显露拱破的迹象,这承望拂开细肥就会看见种薯块儿发了芽,烧火频率就低了下去,一日一次即可,也不用树墩子了,什么玉米棒瓤儿或者秸秆点燃了燎一燎就成了。
这活儿与孵小鸡比起来要求自然低得多,但也是项磨人的农活儿,以往都是季桂月干的,但是因为生了安安之后身体亏了下去,去年春头上更是病得炕都起不来,可家里又没多少地,白薯再断了,更是吃饭都难了,无法,杜大山硬是自己个儿忙里抽冷子弄了。
杜大山家里家外忙得陀螺一般,心力憔悴;季桂月面黄肌瘦病在床上喘喘咳咳;安安也因为营养跟不上整日里恣扭人,想着那时候的艰难,再看如今热火朝天的好日子,季桂月摸了摸妞子的小脸蛋由衷道:“小芹、芊芊,再加上我们妞子,是咱们家的福星呐!”
妞子抿着嘴儿不好意思地笑,杜小芹忙着种薯炕的手稍稍顿了顿,鼻子发酸却要掉下泪来,彭家那个火坑她是再也不想回了,这几日睡前总也翻来覆去地想彭大壮那日临走前放的狠话,虽则小妹安慰自己华子应承了要帮忙想法子,彭大壮的难缠她最清楚不过了,想要说服他和彭家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一日没消息她便一日悬着心,如放在火上烤着般煎熬,这份人情看来是要欠定了。
听说要去后山上挖树墩子,樱子、阿青连带着裴华、曹松都一齐去了,呼朋引伴一般,不像是做农活儿倒更像是郊游。山里春天的绿是从脚到头一点儿一点儿染绿的。先是从那条小溪开始,慵懒的溪
水开始灵动起来,潺潺流动的同时带绿了柳尖儿的嫩黄,而当柳叶不知不觉间在梢头由尖变叶、从黄转绿之际,如同一夜之间山坡底下泥土地上小草已经探出了脑袋,挤挤挨挨成一撮撮的了。
仍大片枯黄还没来得及苏醒的山林间会藏着一团一团红白粉黄各色的山桃花,但山顶上却兀自无动于衷地固执喜欢着冬天,冬天来的时候山顶是第一个抢着迎接的,而转念春姑娘驾临时却迟迟拖着不肯动弹,一直要候到溪水尽情喧闹翻腾、沿路欢叫着“春来啦!”才会慵懒回应,而只有山顶起身回应了、春意才算是彻底得透了。
衰草捧新绿,乌燕鸣残雪。
溪水旁掬水敷面,早春的溪水已经不复寒冬的刺骨,水澈而面爽,一群人不忘来时的任务。
挖树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体力活儿,但是对于砍过柴、割过草、摸过鱼,庄稼地头长大的人来说更是件趣事儿。以树墩为圆心,遇到小石块就用镐子刨,碰到大石头就用撬棍撬。
第460章 苤莒
挖到的最大一个树墩,直径足有半米多,盘根错结,非常难挖,但却是烧薯炕最佳的柴火,别说妞子,就是几个杜芊芊她们姑娘家也使力撼动不得,樱子不信邪,高高抡起镐子“砰”一声砸在树根儿处,结果只留下了不痛不痒的小白点子,倒是让樱子的两只手臂被反震得麻酥酥的,不禁扔了镐子“哎呦”叫唤了两声。
曹松笑着拦了正欲上前的裴华,“我来!”后者也不逞强,任由他上前拾起镐子,弯腰围着树墩子将树根四周的土都扒拉掉,很快,更深处的树桩漏了出来,从怀中扯出来备好的粗绳将树墩子拢上,站定了往外试着拽了拽,“是个大家伙!”
于是几个人齐心协力攥了绳子劲儿往一处使,如同拔萝卜一样:“一!二!三!拔!”
劳动号子都喊起来了,妞子顶来劲儿了,兴奋地前跑后跳,日头从头顶密密匝匝的嫩绿枝梢缝隙之间漏下来,照在众人脸上斑驳的明亮,溪流潺潺应和着小声,不像是干农活儿、倒更像是春游来了。
姑娘家本就没多大劲儿,再一笑,劲儿都散了,其实也出不了多少力,到底还是靠曹松和裴华二人将生生拔了出来,曹松担心裴华的腿,余下的活儿坚决不让裴华干了,自己用斧子将那些支棱太过的枝杈给剁了,又将那个一人合抱都费劲的大树墩子劈成了三四份儿,方便带回。
大大小小挖了十来个树桩就住了手,山上倒不缺这些个,只是挖多了带不回去。不管帮没帮上忙,又是笑闹又是出汗的,众人都渴了,山溪清澈见底,掬起一捧清凉解渴。蓝鸟花经过了一个寒冬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