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有话就直说吧。”最终,王香芹先举了白旗投降。
宁氏也不是那种心里藏得住事的人,当下就将鲷鱼烧买卖的情况同王香芹说了一通,随后又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要说这鲷鱼烧吧,本身也不是什么做法特别困难的小吃,一旦有心人想模仿,只是个时间问题。唯一谈得上困难的馅料配方,搁在擅长厨艺的人眼里也不算什么,至于外头的模子就更容易了,老朱家可以找铁匠打模子,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仿冒品的出现在所难免,所以才有了宁氏让牛氏开分摊儿的事情。她原先是盘算着,与其叫别人赚了去,还不如自家多支个摊儿。效果还是有的,不过这个法子到底治标不治本。
“明着说吧,我觉得这买卖不长久,就想趁着这几日得空,把我娘也教会了,让她正月里也去支摊儿,趁着这买卖还能成时,赶紧多捞点儿钱。到时候,我让我娘给我钱,回头仍算在红利里头,不会亏你的。”宁氏也明白,这老朱家的买卖,让妯娌跟着一起做自是无所谓的,可一旦涉及到了外人,那性质可就不同了,所以她才会特地同王香芹打招呼。
王香芹点头应道:“鲷鱼烧本来就是吃个新鲜,能卖一年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是该想个别的辙儿了。”
“你不反对我教给我娘?”宁氏奇道。
“教呗,就像二嫂你说的那样,趁着还有赚头,赶紧大捞一笔。这能赚钱的时候不赚,回头能悔死你。就是吧,你娘年岁也不小了吧?这鲷鱼烧做起来还挺辛苦的。”
“放心吧,我娘懒是懒了点儿,可我有法子让她动弹起来。”宁氏拍着胸口保证道。
王香芹被这话噎了一下,她其实跟宁家人都不熟,哪怕一个村子住着,但因为两家距离挺远的,而且她平日里忙猪舍的事情,确实没什么空闲跟村里人闲话家常。听着宁氏这话,她忽的想起了一个事儿:“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这会儿你赶场卖五色元霄,正巧碰上了你娘家爹?”
“记得呀,咋了?”
“我就想知道,你娘家人看着挺、挺敦实的?反正不太像穷人,你瞧三嫂的娘家人,都是精瘦精瘦的。你爹你哥看着气色都挺好的,逢年过节还老跑去赶场子,怎么村里人都说你娘家穷呢?”
穷是掩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古代的乡下地头。穷人一走出来就透着个穷酸劲儿,最明显的就是身材了,多半都是干瘦,肤色蜡黄,头发也会很干枯,至于衣服上的补丁就更不用说了。可就算王香芹极少见到宁家人,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是让她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
再有就是宁氏的那手好厨艺。
这年头的穷人是真的穷,吃不饱饭的那种穷,像三嫂田氏虽说因为要做绣活的缘故,有刻意不干粗活,但其实生火做饭之类的活儿她还是在做的。然而,田氏只会最简单的熬粥贴饼子,像炒菜一类的,她完全不会。理由特别简单,她娘家从不吃炒菜。
可宁氏就会,她不单会炒菜,还格外擅长做大荤菜。
厨艺这玩意儿,除了天赋之外,练习是绝对少不了的。要不是因为宁氏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土著,王香芹差点儿要以为她也是穿越者了。
“这事儿啊!”宁氏忽的拿手捂了脸,一副丢人的模样,“唉,其实也没啥,反正村里人都知道的。”
王香芹感觉到接下来有故事可听,忙抓了一把宁氏早先炒好的花生瓜子,做好了听戏的准备。
接下来,宁氏讲述了一个特别悲惨的故事,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就是听着格外得心酸:“我娘家呢,爷奶很早就没了,家里就我爹娘、我哥、我和我弟,一共五口人。我记得从小家里的伙食就特别好,无论农忙还是农闲,都是一天三顿饭。”
“早上一般是喝粥,配两三碟咸菜、腌菜,再一筐子煎饼或者白面馒头,还有煮鸡蛋每人一颗。中午是吃炒菜的,一般都是三菜一汤配白米饭吃,每顿都有一个荤菜。晚上略简单一些,多半是一锅乱炖,像中午吃剩下的肉啊菜啊放在一起,再添点儿菌菇、木耳、豆干之类的,闻着香吃得更香。”
“我家还喜欢吃鱼虾,隔一天就去跟有船的人家买活鱼吃,只吃活的不吃死的。红烧鱼、清蒸鱼、鱼头汤……这些啊,我全拿手,都是练出来的。”
“这还只是平常的饭菜,要是农忙了,家里还会特地多去买些猪肉,猪肉肥,油又多,吃了特别补。等快过年了,我爹还会特地跑到隔壁秀山村,找我已经出嫁了的姑姑买羊吃。那时候啊,我们家每年冬天雷打不动的要吃掉一头羊。”
宁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尽管说的不是很连贯,不过在她的描述下,王香芹仿佛看到了一出舌尖上的宁家。
“你问我娘家为啥那么穷?其实不穷的,有房子有田有鸡鸭,就是没钱。”宁氏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你猜我是啥时候知道家里没钱的?唉,就是我嫁人之前,我家当初给哥哥娶媳妇欠了钱,可我不知道啊,我还奇怪呢,这眼瞅着嫁人的日子就快到了,我问我娘,陪嫁呢?我的陪嫁在哪儿?然后,我就知道了。”
本来吧,宁氏其实不太稀罕朱二郎的,可冷不丁的听到了家里一贫如洗的噩耗,吓得她连滚带爬的赶紧嫁人,连陪嫁都不要了。
王香芹:……
怪不得啊!宁家人看着就红光满面的,宁氏她爹宁大河还是个胖子,她哥虽然没那么胖,可一看就是好吃好喝的堆出来的。
见王香芹一脸的恍然大悟,宁氏又忍不住想要捂脸了:“前阵子我哥不是在帮我干活吗?他笨,别的啥都不会,我就让他帮我打蛋,说好了给他一天二十文的,不过我也没每天给他钱,而是算好了一旬结一次。我给钱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了,叫他回头交给我嫂子藏着,我嫂子这人还挺能藏钱的,起码比我爹娘靠谱多了。结果……”
往事不堪回首啊!
直到这会儿,宁氏回想起结算工钱那日的事情,还是有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那天,她刚给了她哥一旬的工钱,结果转头就看到她爹颠颠儿的跑了过来,说她哥干活太辛苦了,要他把钱拿出来,买肉吃给他补补身子。就这样,她哥肥肠感动的就给了钱。
宁氏当时就看懵了,偏生她已经出嫁多年了,总不好老插手娘家的事情。再说了,她爹和她哥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父子俩一个德行,欢欢喜喜的把工钱全换成了猪肉和板油,回家吃了个痛快,第二天她哥还跟她描绘了昨个儿那顿饭的好滋味。
“我能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宁氏除了叹气就是叹气,“我娘家人都不坏,就是贪吃,个顶个的贪吃。别家养鸡攒着蛋拿去换针头线脑,他们就天天每人一个蛋,有多了就蒸蛋羹、炒鸡蛋吃,到年底还杀鸡杀鸭吃。以前也养过猪,一头猪啊,他们全给吃光了。还有地里的出产,别家是吃粗粮卖细粮,我娘家就吃白米饭,吃完了还能拿红薯土豆去跟别人家换大米吃。我娘家十亩地啊,地里的出产都不够一家人吃的,你敢信?”
王香芹:……
不敢不敢,我真的不敢。
第041章
宁家家风, 搁在王香芹上辈子倒是算不了什么, 尤其是年轻一代中多的是月光族, 甚至月欠族。可搁在当下,却绝对是稀罕中的稀罕。
问题是,宁家爷奶早已过世,族中虽有长辈, 可毕竟不是至亲, 劝几句是无妨,可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宁家。偏宁大河这人,端的是一副笑面弥勒佛的模样,谁劝他都连连点头称是, 回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典型的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当然,宁家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他们家有房有田, 并非真正的赤贫之家。再一个,原先也有亲近的人家提醒过宁父,怎么着也得攒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想也是, 这年头别的不说, 一旦家里人有个病痛,诊金和药费也不便宜。谁知, 宁家全家上下身子骨都倍儿棒, 他们家男丁需要下地干活, 女眷除了操持屋前屋后的家务事外,还时不时的外出给人家办席面,加上平常吃得很好,哪怕换季时温度骤升骤降,别家都病倒了,他们家啥事儿都没有。
据宁氏的记忆,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家唯一欠债的就是给她哥娶媳妇。
欠债也不怕,宁家到底是有家底的,跟亲朋好友的关系也不错,尤其宁家厨艺好,逢年过节都会被亲眷托付做些吃食,原料配料都自带,他们家虽不收加工费,却能白得不少吃食。如此这般,宁氏她哥娶媳妇需要钱时,宁父很容易就跟人借到了钱,又花了二三年光景将欠债清零,随后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了。
王香芹听着,就感觉宁家特别时髦,这不就是享乐主义吗?真有急用了,先借钱后分期付款,只要信誉好,小日子照样过得有滋有味的。
然而,宁氏不是王香芹,她真的做不到这么淡定。
“我呀,就是那戏文里常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我娘家那些人,左看右看也就我嫂子稍微靠谱一点,可她也说不上话,眼瞧着我爹娘我兄弟大吃大喝,她除了跟着吃吃喝喝,还能怎么办?眼下我小兄弟也大了,再过两年该说亲了。还有我哥嫂生的俩儿子,瞧着是还小,可这日子过得快着呢!”
宁氏可犯愁了,要是她同娘家的关系略差一些,那倒是无所谓了,偏生她和娘家人亲近得很,眼瞧着娘家人跟那蝗虫过境一般,把这些年的出产全吃了。有心帮衬一把,可到底她已经嫁了,凡事都要以婆家为重,但完全撂开手不管吧,她又狠不下这个心来。
见王香芹听得认真,宁氏又道:“早先刚忙活秋收那阵子,我就有了开分摊儿的打算了。那时没想到五弟还没同我表妹说亲呢,我是想着让我娘去支摊儿,又怕大嫂听了不乐意,后来跟娘商量了一下,娘就说让五弟赶紧娶个媳妇,好帮衬家里的买卖。”
王香芹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听了这话后,又转念一想,觉得也合情合理。
要知道,在朱母眼里,小食摊儿根本就不是宁氏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家里的买卖。这宁氏想拉拔娘家人,哪怕娘家那头赚钱了会给红利,那也不大妥当,尤其家里还有个温氏在。可让新进门的五郎媳妇帮忙就不同了,甭管牛氏跟宁氏是啥关系,一旦进了老朱家的门,那就是正经的一家人了。
“那娘如今同意了?”王香芹奇道。
“五弟妹进门后,咱们家的分摊儿是支起来了,可生意也就平平。按理说,这腊月里该是最适合做买卖的时候了,却只有最早先二三成的利润。尤其石门镇上,已经有人学着咱们的样子做起来鲷鱼烧,娘就说,这买卖长久不了了,索性趁着还有些余温在,再赚上一票。找我娘是合适的,她厨艺好,都用不了一下午的时间准能学会,而且给钱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娘家爹提出来的。”
宁氏娘家爹宁大河也是个能耐的,他从早先发现闺女支小食摊儿赚钱了,就两眼放光的想跟着混点儿好吃的。这不,早先也是他提议让儿子去帮闺女的,一天二十文,一个月也得有六百文了,都能买二十斤猪肉了,多划算。他也曾提过,看能不能让媳妇也学着这样儿支个摊儿,照着利润抽成给闺女。
要不怎么说这是亲爹俩呢?宁大河特别懂闺女,谈啥都不如谈钱,只要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而且他也说了,自家可以去另外的镇上卖,保证不会影响闺女的生意。
宁氏跟朱母商量后觉得,这个可以有。
“娘说成,可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不过你放心,回头到手的钱,绝对有你的一份,多赚多分钱。”
王香芹点头:“我没意见。”寻思了一会儿后,又问,“这么说,你哥是专门在摊子上替你打蛋打面糊糊的?”
“是啊,我哥他脑子笨,啥都不会干,那会儿我爹来寻我,想给我哥找个活儿做,我就问他了,打蛋会不会?我爹说,要是不会就打死他。后来我瞧着,一开始是不太顺,好在干了那么多天了,如今倒是越来越顺溜了。”宁氏不明白王香芹为啥特地提起这个,不过既然问了,她也就顺势回答了。
“打蛋啊……”王香芹忽的心疼起了宁氏的哥哥,天天打蛋,估摸着回头都能练出麒麟臂吧?伸手拍了下脑袋,她又道,“我给你画个图,你自个儿找铁匠做个打蛋器。”
“啥玩意儿?”
“回头你就知道了。”
手动打蛋器并不复杂,哪怕王香芹上辈子很少用,可只要见过几次,大致的模样就还原出来就可以了。别的细节方面的,就交给铁匠铺去烦恼吧,按说应该不难,这年头手艺人的本事不可小觑。
已经是年关了,铁匠铺自然也关了门。不过,家里巧手的人却是不少,根据王香芹画的图纸,四郎和五郎在一起琢磨了许久,用篾竹做了个简易版的。原理没错,造型也还可以,唯一的缺陷就是……
“篾竹做的太容易坏了,搁咱们家用倒是不错,就二嫂那买卖,别一天坏一个。”王香芹细细查看之后,倒是很赞许,只是这玩意儿太不适合高强度作业了。
宁氏也瞧了,还试用了一番,感觉除了不大结实外,旁的啥缺点都没有,顿时喜出望外:“年后我就去找铁匠铺定做,索性多定做几个,这玩意儿特实用。”
王香芹提供了点子后,就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大过年的,别人是可以歇会儿了,她却不行,猪舍里的肥猪们正等着她呢。
好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原先只有五头母猪查出了有孕,之后这段时日里,系统陆续发来喜讯,等到了大年夜这天时,猪舍里怀孕的母猪数量已经突破了十二头。成年母猪一年能生两胎,每胎十个上下,这要是普通人家养猪,还有一个幼猪的夭折率,不过王香芹却是不怕的,她有系统帮忙,几乎可以做到百分百的存活率。
妊娠母猪的管理方式跟空怀母猪是截然不同的,需要更加细致的管理,也需要在平时的饲料中添加不少额外的营养物质。还有一点,由于母猪在妊娠期间大量分泌孕激素,会增加新陈代谢率,简单地说,假如给妊娠母猪和空怀母猪喂同样的饲料,前者非但能诞下一窝仔猪,还可以同时增加不少体重。
当然,这点也适用于其他动物,人也是如此,妊娠期营养吸收率本来就会较之平常高一些,增肥效果相当显著。
除非妊娠期管理外,王香芹还得提前准备好母猪们的产后月子餐,虽说离最好怀孕的母猪生产也还有许久,可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自然,新生仔猪的营养也得跟上。跟人类一样,幼生期的营养至关重要,一旦错过了关键时期,哪怕后面营养再好,错过的生长发育期是回不来的。
王香芹忙着,宁氏也不闲,她要趁着过年期间将她亲娘培训出来。幸好,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亲娘厨艺很是不错,又因为干惯了灶屋的活计,哪怕鲷鱼烧的做饭略有些新鲜,还是很快就上手了。非但上了手,母女俩还绞尽脑汁的想着新的馅料,争取年后一炮打响狠捞一笔。
还有三嫂田氏,秀水村这一带有正月里不动针线的习惯,当然穷人家没那么讲究,可一般元宵节前都是不会去动针线的,因此田氏赶在过年前,一口气做了不少鞋垫、荷包、绣囊,还给王香芹塞了一堆。
嫂子们都在忙活,刚进门不住一月的五郎媳妇牛氏自然也跟着忙活了,她厨艺也不错,跟宁氏是没得比,可较之其他几个嫂子却是好多了。因此,在宁氏忙碌期间,她揽下了灶屋里的全部活计,跟朱母一起做了不少过年吃食,还特地熬了一大锅糖,做了最传统的麦芽糖。
整个老朱家,要说真正清闲的人,估摸着也就只有大嫂温氏了,毕竟男丁们也有事儿要做,只温氏因着刚查出了怀孕,彻底当了闲人。
温氏有多闲呢?她往常还会去捡鸡蛋、喂鸡、收拾鸡棚,自打觉察到自己怀孕后,她就让大郎带着自己去了一趟镇上,确认无误后,回到家就当起了太婆。
捡鸡蛋要弯腰的,这么危险的举动怎么能让孕妇干呢?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了大郎,猪毛和灶台也会帮忙的,俩孩子年岁是不大,不过捡鸡蛋又不是什么难事儿,比起看书写字,他俩乐得帮家里干活。喂鸡、收拾鸡棚也成了大郎的事儿,家里其他人得闲了会帮衬一把,不过大郎还是最主要的劳动力。
朱母瞧着温氏啥事儿都不做了,嘴上是没说什么,心里嫌弃得不得了。也不怪她心狠,主要是乡下地头的,孕妇真没那么金贵,假如眼下是忙着春耕秋收,孕妇自然是不用跟着下地的。可就喂个鸡而已,至于吗?尤其温氏这才两个月身孕,又不是马上就要临盆了。
憋了几天后,朱母趁着还没到正月,赶在年三十一声令下,杀鸡。
可怜温氏就睡了个懒觉,等日上三竿,扶着腰慢慢出来时,就看到了一院子的狼藉,朱母让老伴和六个儿子联手,一口气杀了二十只鸡。自家吃的、送亲朋的、风干熏肉……朱母感觉二十只还少了呢。
王香芹还特地要了所有的鸡爪子,她别的不会,泡椒凤脚还是会的。他们这一带是有辣椒的,人们不算特别嗜辣,却也是能够吃辣的。就是吧,原先这里没有泡椒凤爪,只有辣白菜,王香芹唤了宁氏,她动嘴宁氏动手,很快就收拾了一坛子泡椒凤脚。
她还回忆起了辣子鸡,当然只知道滋味不知道做法,不过不要紧,这不有宁氏在吗?在她的描述下,宁氏的试验下,尽管最后做出来的味道跟王香芹上辈子吃到的不尽相同,但滋味还是挺不错的。
反正等温氏起来,她的鸡啊!!
朱母还跟她说,要是忙不过来,就别再扩充了,家里养的鸡太多太多了,这杀了二十只还有百多只呢。鸡跟猪不同,鸡繁殖得太快了,天热时还能下蛋,如今天气冷了,那是光吃不下蛋,不杀了吃肉留着干啥?哦对了,朱母让杀的都是公鸡,她也舍不得母鸡,毕竟他们这一带气候偏暖,等出了正月,天气就会逐渐转暖,到时候母鸡又可以下蛋了。
可惜,朱母这种说法并未让温氏感到丝毫安慰,哪怕回头她吃了好多鸡肉,仍然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温氏难过的事情还在后面。
正月初一家里人照例要去长房那头给朱家老太太拜年,这其实就是个形式,老太太的儿孙们太多了,估摸着又跟去年一样,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儿孙们过来磕头。这拜年不算麻烦,只是朱母转身又拎了四只鸡,这回还是专门拣了当年的小母鸡。
温氏觉得她快要晕过去了。
早先咋就没想到养鸡不好呢?养鸡啊,鸡太下蛋了,多的时候一天能拣七八十枚鸡蛋,家里吃蛋半点儿不手软,经常一天能消灭掉二三十枚,朱母还特别有道理,她觉得鸡蛋也要上交一半,眼下都没叫她上交,就家里人吃一些,咋了?你没吃?
不光鸡蛋,鸡也保不住,有个啥事儿朱母就磨刀霍霍向鸡群,仍旧是有她自己的逻辑,这不是先杀公鸡吗?你养那么多公鸡干啥?除了吃就是吃,纯粹浪费粮食。
再看隔壁的猪舍,那么多膘肥体壮的出栏猪们,朱母就没舍得杀。杀猪烦,要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烧热水开膛破肚,关键吧,乡里乡亲的,你家杀了猪不请人吃刨猪汤?这要是普通村人是可以不请,那要是自家亲戚呢?朱母对长房那头倒是很不错,却没的白叫其他几房跟着占她便宜的。试想想,一人一碗刨猪汤,老朱家亲眷那么多,回头得舍出去多少猪肉?要是自家只养了一两头,那倒是无所谓,做个表面样子就可以了,偏生他们那么多猪呢!
索性别杀了,回头真要是不养了,直接拉到镇上卖给屠夫去。
温氏觉得她错了,她当初就不该养鸡的!
眼瞅着朱母提溜走了四只当年的小母鸡,温氏还是挣扎了一下,试图让朱母改变主意,起码拿公鸡啊!
可朱母却道,这是送给长房那头的,那边会帮你好好养的。又顺口提醒了一句,明个儿正月初二回娘家,几个媳妇每人提只鸡走吧,这样就不用特地割一刀猪肉了,猪肉要花钱买呢,又道:“你明个儿就别回去了,留下来看家吧。这大冷天的,路上又滑,你这怀着身子呢,好好看家,别出门了。”
这话听着倒是没错,温氏娘家跟秀水村之间隔了好几个村子呢,平常是没啥,可冬天就算没下雪,道路也容易结冰,万一磕了碰了,那后果可了不得。
道理没错,可温氏听着心里极是不舒服,凭啥弟妹们提着鸡回娘家,只单她一人留守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