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当好人了,迟了!”
苏母冷笑一声:“当初生了个丫头片子不要,现在当宝贝了,你当什么好人?要不是我妈这些年在帮着照顾,现在还有她吗?你妈早就把她送人了!”
“当初是你们不要她,还没满月呢人就抱走了,我也就当没生过她!现在想让我当慈母了?”
苏母冷笑了一声。
这是把对婆婆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在苏星辰身上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就像很多家庭中,吵架的时候不敢对着狠的人发火,打起孩子来却毫不手软。
眼前的一幕让苏星辰想到她刚被接到城里来的时候,每天面对的就是苏母和老太太动则训斥的喝骂声,她一个人,小小的身体缩在桌角,满怀无措和迷茫。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转过身背上书包,拿上她舅妈给她买的红色羽绒服:“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她穿过正在客厅对峙的苏父苏母往外走。
她速度极快,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苏父连忙上前拉住她的书包,要往下拽:“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外面这么冷,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儿去?赶紧回来。”
苏星辰没给他拉动,依然自顾自的换着鞋子。
苏母最恨的就是她这副犟跟驴一样的脾气,七年前也是这样,只是打骂了她一下,当天就一声不吭,背着书包走了三百多公里的路,回了老家。
身上没钱,硬走回去的,一个人沿着火车道走了好几天,到家已经跟要饭的没两样了。
她当下就一股气直冲脑门,“你让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去!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从来都很少发脾气的苏父这次是真的火了,压抑了许久的脾气一下子喷发,朝苏母怒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回房间去!”手里紧紧拉着苏星辰的胳膊不松手。
他是知道她脾气的,她从不开玩笑,她说走,就是真的走,七年前她不过一个九岁孩童,身无分文,就敢自己走那么远路走回去。
他常年挥动扳手的大手紧紧扣着苏星辰的手腕,生怕一松手,她就真的走了。
他知道,她说到做到。
苏星阳和苏星悦都还没睡,听到动静都穿着衣服走出来。
苏星辰此时已经换完了鞋子,正拽着书包,要从苏父手上拽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你妈她就是刀子嘴,那张嘴巴不饶人,乖,把书包放下来。”苏父一直哄着她,双手从她背上往下拽书包,又回头叫苏星阳:“阳阳,还不快把你姐姐衣服接过来,这么晚了都要去睡了!”
他哄着苏星辰:“辰辰乖,把书包放下,你看这么晚了,赶紧去洗澡睡觉了,晚上就不要在阳台上睡了,等它通风几天再过去,明天爸爸给你装个排风扇。”
苏星阳也赶紧过来拉住她手上的羽绒服外套,和苏父一样哄着她:“二姐,现在天都这么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父道:“对,就算要走也要等天亮了再走,现在外面这么黑,又这么冷,我也不放心,乖,去睡觉了,去睡觉。”
苏星辰望着苏父和苏星阳,心中涩然。
可能是外面的动静将苏老头和老太太吵醒,老太太披着衣服打开房门,看到眼前的情景过来拉开苏星阳道:“阳阳你走开,你别拉,让她走,我看她往哪里走。”她说苏星辰,“我知道你这丫头胆子大,九岁就敢一个人跑回家,你跑,你继续跑,你看你舅舅舅妈还要不要你。”
她拉开苏星阳,又用力在苏父胳膊上打了一下:“小丫头不打都要上天了,拿离家出走吓唬人了,你吓唬人?你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你吓唬谁?有本事你就走,走了就不要回来。”老太太指着大门一挥手指,“你走啊?”
苏星辰胳膊使力一抖,轻轻一挣,抖开了苏父紧紧抓着她的手,拽出了苏星阳手里抓着的衣服,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17章
电梯楼层显示在一楼, 她连电梯都没有等,直接走楼梯快速的下楼。
苏父连忙追出来, 苏星阳也连忙要追, 被老太太抓着衣服,苏母虽然被抓着苏星阳, 却也铁青着脸喝了一声:“不许追!”
苏星阳看看老太太, 又看看苏父,转身跑回到屋里, 穿上裤子,拿上外套, 连忙跑了出去。
苏星辰真想走, 脚步极快。
苏父是紧跟着追下去的, 明明女儿走的也不快,可就是特别快,他这样追居然都没有追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一直向前,直到消失在蒙蒙夜色当中。
他追的急, 出来的时候也没穿外套,就珊瑚绒的睡衣。
此时被冬日的夜风一吹,已是手脚冰凉。
对于二女儿这犟脾气, 他也是有些恼的,但无论怎么恼她,还是忧心占了上风,看着路的尽头, 连忙跑回小区,正好和苏星阳撞上。
“爸,二姐呢。”
苏父按着电梯:“你赶紧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你感冒刚好,别又加重了。”
他回家拿了大衣披上,去地下车库拿车。
平时不赶时间的时候,车子发动前热一下发动机,觉得时间很快,可到这个时候,就格外懊恼,连忙发动车子,开车车子追出小区,朝着苏星辰走的方向开。
苏家所在的小区在城西,从小区开出来,往左走就是外国语学校的方向,往又走,则是个十字路口。
他之前是看到苏星辰的身影往汽车站方向去的,也连忙开车追,可开了一路都没有找到。
他怕她是走了人行道,是不是被马路两边的绿化带挡住了视线,才没有看到她人,于是开了几公里后,本是要往车站那里去的,又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走到这里,又掉头回去找,想着是不是走了这边人行道,找不到,再掉头找。
不是没想她可能会打车,可她手机是老人机,打车软件都没有,现在没有打车软件你在路边拦车,人家基本都不停的。
又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人,苏父就以为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走错路,又折返往另一个方向去找。
这个方向有条路可以通往外国语学校,他考虑着,她也有可能去那里。
于是又开车回去,一边找一边给苏星辰打电话,打了也没人接。
只是这条路上的岔路多,两边绿化带的书郁郁葱葱,夹竹桃的树枝垂在地上,投下大面积的阴影。
他先是沿着去外国语学校那条路找,找了两趟没见着人,再回来往离市中心更远的反方向找,再往商业区去找。
三条路都找遍了,都没见着人。
此时苏父真的是又担心又生气,气她脾气怎么这么大,她妈只是说了她几句就往外跑,这么冷的晚上,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多危险!
冷就不说了,假如遇到坏人呢?
找了好几个小时,眼看着都夜里一点多了,还是找不到人,苏父急的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红灯的时候,他将胳膊颓然的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回家。
苏星悦和老太太已经回房间睡了,客厅里只有苏老头和苏母在。
苏老头看只有苏父一个人回来,“人没找到吗?”
苏父有气无力的摇了下头。
苏老头也有些恼,不好直接说媳妇,就说儿子:“也是你们嫡亲的闺女,人都接回来了,不要总是你骂,天天这样骂谁受得了?”又道:“那孩子也是,回来后是要好好教导一下,吵架归吵架,离家出走算怎么回事?现在外面坏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一个小孩子,没经历过危险,不知道!”
说的苏父更担心了。
苏星阳听到动静也连忙出来问:“二姐人呢?没跟你回来吗?”
苏父耷拉着肩膀,垂着头,看了儿子一眼:“人没找到。”
“没找到?”苏星阳有些诧异。
苏母穿着夹棉的长袍睡衣,双手抱胸板着个脸坐在沙发上不作声,听他们说完,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起身:“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这么大人了,丢不掉!”
气的苏父差点没和她打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这说的也是人话!丢不掉!你知道现在一年有多少人被拐卖?新闻上天天放你怕是忘了!别说是拐卖了,像这么大的姑娘,学校门口抢人的都有!”
苏父越说越生气:“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她一个小姑娘,才十六岁,这么晚跑出去,你不说去找,还说这样的话!要不是你好端端的出来骂她,她怎么会走?上次上次也是,这次这次也是,你没事为什么要骂她?你不知道她脾气吗?你这当妈的不愿意教她,你就说!我自己来!”
苏母冷着脸倒吊着眉眼倒竖着,冷笑一声:“行!你教!以后她的事情都别来找我!”说着就往房间走。
苏星阳看着两人又吵起来,头疼地看着苏母:“妈,你也是的,老是这样骂二姐,你都没看到这段时间二姐都不说话了吗?”
苏母走到门口,回头脱口就怼:“她哪天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
苏星阳又劝他爸:“明天要不去学校看看,她总要去学校的吧?”
苏父听到儿子的话,心里总算有了些方向,点点头:“你也去睡吧,太晚了。”
且不说苏父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苏星辰一路疾走到汽车站,望着即便是热闹的汽车站,夜里也有零星几个人,去售票处问了才知道,这时候汽车站已经不发车了,而且,买票也要有身份证。
没有带身份证可以去旁边开个临时身份证过来,但开临时身份证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
也就是说,没有身份证,就是想买个票都买不到。
可即使买到票,她又该去何方呢?像小时候一样,再回到舅舅舅妈家吗?然后再回来?
舅舅舅妈已经负担了大表哥和二表哥两个人,大表哥正在读大学,每年学费不菲,二表哥已经高三,现在舅舅舅妈全家人心思都在三表哥身上。
她已经这么大了,还要回去给他们添加负担吗?
她坐在汽车站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倒也不是不可以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修炼,以野物和野果为食,等修炼有成再下山。
但这到底不是修真世界,且不说这个世界的灵气匮乏,她不知道要修多少年才能算是修炼有成,只说她没有身份证这一条,难道多年后,她再下山顶着一个黑户与人打交道?
她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一百多是之前剩下的,还有两本是昨天苏父刚给她的,这点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连个最小的房子都租不起。
她在长椅上坐了许久,望着窗外墨色中闪烁着的霓虹灯,最终决定,继续把书读完。
目前来说,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城市,对她才是最好的出路。
苏星辰拿出手机,翻找了一圈,最后手指停留在程慷尧的名字上,按下他的电话。
程慷尧还没睡,他正在房间打游戏。
这几天他爸跟发癔症了一样,他妈也一样,对他好的有些不对头,不仅每天让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居然还会晚上等他一起吃宵夜,每天都打电话关心他,快要烦死他了。
看到手机响,他接都懒得接,直接瞄了一眼,准备任它响着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名字,懊恼的对boss发了个大招,然后连忙操纵角色跑开,抽空按了接听键,被他身后的队友一阵臭骂。
因为他的分心,游戏里的人物已经死了,团灭!
他摘下耳机:“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此时游戏也没兴趣了,队友们骂他也懒得回,直接说了一声有事,就下了线。
苏星辰靠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仰着头:“我离家出走了。”
程慷尧:……“艹!”
他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下楼:“你现在人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方便吗?”
程慷尧咚咚咚下楼,满是不耐:“你哪儿那么多话?地址!”
“汽车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