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和春十三戍守在入城最关键的城门上,叶知秋问道:“如今我们有多少守卫,京里头又有多少?我们的胜算又有多少?”
春十三挥挥手,让侍卫先行退下,才道:“皇子府的私兵和春家的守卫加在一起不过三千,京里头还有一万禁军。”他顿了顿又说:“皇上把大半部分兵权交给了朱尧舜,他那边的兵马自然能完全碾压过我们。”
“知秋,我们胜算不大。”
叶知秋当然知道他们胜算不大,他自回京之后便知晓总有一天他会和朱尧舜兵刃相见,私下里边开始招兵买马。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快到他什么都没准备好,朱尧舜便要开始逼宫。
再说了,皇上这人向来偏心,什么东西都捡好的给朱尧舜,如今倒是作茧自缚,给了朱尧舜尖刀让他使劲儿的往宫里的豁。
春十三想了好久,突然合掌,抬眼:“知秋,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叶知秋看着他。
“朱尧舜虽然在城外潜藏了不少兵将,但终究只是少数,若我们能及时断掉他之后的补给,将他的兵力分散成两截,一截滞留在城内,断其后补而杀之。”
另一截倒是要想个办法。
叶知秋道:“听田甜说,她曾在香山碰见过朱尧舜,想必他早已准备了许久,只等今日了。”
春十三默了会儿,说:“他在香山?”
香山离京城还很有一段距离,进京之路唯有一条,且路途便又是险恶群山,亦是上次叶知秋被伏击之地。
叶知秋似是明白他说的,直言道:“我们的人马离那儿大概多远?”
春十三终于笑了笑:“很近,当初咱们在暗处操练兵马时不敢离京城太近,后来你在那又险些遇害,我便仔细探了那地儿,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便把人马都安置在那。知秋,咱们可以把朱尧舜给截在那,等皇上调过兵马后再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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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皇上一口气儿险些没喘过来,等人清醒过来后,差点儿把朱尧舜那兔崽子踹到天牢里去。
他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是被他给宠溺坏了。皇上连发三道调令,兵马入京城最少需要一天。
可据探子来报,京城外已驻扎了朱尧舜少数兵力,大部队虽还未进城,但入城顶多只要半日的功夫。
皇上也经历过宫变,自然知道这种事拼的就是个时间,谁越早入宫夺得皇权谁便赢了。
皇上越想越气的发抖,甚至连赵贵妃也怨恨了去:“这果然是她生的好儿子!好啊,和她一个劲儿,连半刻安生的功夫都不留给朕。”
即在这刻,有禁军来报,城外又涌来一股势力,正在和朱尧舜的兵力相斗。
皇上到这儿倒是看明白了,除了朱厚德还有谁?他还没闭眼呢,一个二个的都当他死了不成?
私养兵马,真是把他刮了皮都不为过。
但是现在不是纠察这个的时候,得先将朱尧舜给处理了。
德顺好久没见皇上这样了,毕竟这些年他们安生日子过惯了大家都懒散起来,也忘了这个帝王曾几何时也是从先帝的重重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才稳坐了皇位。
皇上按捺住自己的气性,让禁军同朱厚德的私兵一起迎敌。而德顺站在一旁缄默不语,他知道皇上这时是没说什么,可要是宫变之事一过,两位皇子在他心里终究是废人一个了。
这皇位、这天下的主人又得难说啦。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外地,严重水土不服中,今天吐了5次,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哭)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城外,朱尧舜策马奔腾,离京城不到百里。
万众兵马通过狭长的峡谷,雨水冲刷着寒冷的盔甲,马蹄上飞跃着黏腻的泥巴。
天上的雷轰隆隆的响,闪电一扯而过。
地震山摇,不知是谁看清了山腰处的士兵,大喝一声:“有埋伏!”
兵马瞬间嘶乱,无数块巨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
轰隆隆!砸的他们措手不及!
朱尧舜勒紧马匹,朝上一看,脸色比夜色还要黑。
落石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击的功夫,大块兵马被分散成无数股小势力,朱尧舜忙喝道:“不要散开。”
可是人都是惜命的,谁在这个时候还会听他的命令?落石将人砸在地上碾碎成肉泥,幸存的士兵脸上也尽是飞落的脑浆和残血。
朱尧舜骑着马抓住要逃窜的士兵:“谁敢逃!即刻斩杀!”说完便削掉那人的脑袋。
圆滚滚的脑袋落在地上水坑里停住,朱尧舜的心腹立马也学着杀鸡儆猴,这才生生止住了四散的兵力。
“往前冲!京城里荣华富贵、封侯加爵都在等着你们!”
朱尧舜将士气鼓舞后,捞出身上的羽箭击杀了山间不少零星的兵卫。
他借着闪电的光才看过,山上的士兵不过几千人,根本不敢和他正面相敌,只能藏在暗处伏击他们。
待将所有兵卫撤出峡谷,朱尧舜回头一看差不多损失了大部分兵力,不过即使如此杀进紫禁城也绰绰有余了。
他不会让她的母妃再在宫里饱受折磨,他要让她登上那最珍贵的位置,受万人的敬仰,却不再给任何人轻视她的机会。
就在这时,山间之上冲出一队兵马,从简而行,打头的是一个黑袍人,只拿着一光寒剑,朝他飞击而来。
朱尧舜正面迎敌,钢刃相接蹦出火花,他冷笑:“我就知道会是你,朱厚德呢?他藏在哪?”
春十三一边同他过招,一边将他从身后的兵卫剥离开来:“对付你我已绰绰有余,何须要大殿下出马?”
朱尧舜一刀差点儿将他击落下马:“你好狂妄的语气!他那个病秧子我岂会不知,莫说迎面杀敌,恐怕他连这刀剑拿不起吧?”
春十三根本不理会他的激将法,看到他沉气凝眉的样子倒是更引起了朱尧舜的征服欲,他一路骑马跟在他身后,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春十三引到一处悬崖。
朱尧舜乐的大笑,拿着鞭子看着春十三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借着这地儿想除了我?我本以为你还是个聪明人,哪想到得和朱厚德一样,单纯的很。”
他举刀,径直冲向春十三。
朱尧舜这些年不喜读书,可拳脚功夫从未落下过,不似春十三那般是半道出家的,不过一瞬的功夫春十三便落了下风。
春十三紧握缰绳,欲抵挡住他砍来的刀,却不想他刀剑一晃,将马腿径直斩断。
马喑哑一声,匍匐在地,春十三倒在地上连连躲过他砍来的刀影,朱尧舜穷追不舍将他逼到悬崖边上,而后长腿一蹬将他踹下悬崖。
人影不见,朱尧舜终于松了口气,勒紧马匹欲转身离去。
马长嘶一声,不动。
朱尧舜凝眉,转身,马蹄上紧紧地缠着鞭子,他挥刀欲斩,马匹却被生生的拖了下去,他当机立断,弃马而下,反身一踢将马踹到悬崖底。
可没想到春十三借着那马做垫脚直接飞身上来,而后长鞭一摔,将朱尧舜拽了过去。
这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尧舜被春十三扯住往悬崖里拽,他看着春十三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慌乱生了丝恐惧,好像他就会这么死在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手里。
长鞭一抛,黝黑寂静的深潭就在下方静静地凝视着他。
朱尧舜紧紧握住长鞭,在春十三的脚上打了结,春十三被他拽的滞在悬崖边儿上。
飞石尘土不停地往下坠落,朱尧舜看着他,挤出几分笑:“没想到是我眼拙,竟然小看了你。朱厚德给你许了什么?我加倍的诺给你,你看如何?”
春十三冷冷看着他:“他什么都没给我许,我乐意助他不成么?”
朱尧舜冷笑一声,不说一话。
两人一去而来都没注意到悬崖边儿的土地已经逐步龟裂,就在春十三挥刀斩断鞭子时,脚下的土地直接崩塌,朝下坠了下去。
朱尧舜脸色一变,紧紧拽着长鞭不撒劲儿,春十三被他拽的直往下坠。好半晌他才握住一块莽石。
下落的速度被生生顿住,朱尧舜趁机踩着乱石往上奔走,利刃往春十三身上挥去。春十三一面要掰紧石子一边要对付他,很快便落了下风。
当下,朱尧舜斩断连接他们的缰绳,踩着春十三手里握着的那块石头借力一蹬便往上去,哪知此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尾红蛇直接掉在他脸上,他被一吓,直接往崖低落去。
春十三一路跌落,好不容易抓到了上回救田甜落在这的绳子才停止了坠落,亲眼看到朱尧舜跌落在潭水之中,连个气泡都没鼓起来一个。
黑色的潭水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从地狱之中走过来的一个死神。
风动,冷意刮到他的脸上,春十三只觉得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缓了好久这才慢慢顺着绳索往上爬去。
朱尧舜一死,地面上的残兵也亦如一盘散沙,不过多时便被春十三他们击杀干净,京中余孽也被铲除干净,东方渐渐起了光,皇上招来的兵卫也提前赶到。
一切危险终于平安过去了。
暗室里的门被打开,田甜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好久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她才差点儿哭了出来。
叶知秋紧紧抱着飞奔而来的她,抚着她的脑袋:“没事,都解决了,别哭,真的没事。”
天知道田甜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她多害怕门打开后却发现叶知秋死了的消息,她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叶知秋抱着她,深深吸气,仿佛这样才能确切的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却不是他的,田甜扯着他身上看:“有没有受伤啊,这兵荒马乱刀剑无眼的,要是有一个意外怎么是好?”
叶知秋摇摇头:“他们根本没能近我的身。”
他带着兵卫只不过抵御住了破京的叛军,没过多久春十三将那边的事给处理完了便里外合应一击将残孽给收拾了个干净。
本来有门客问要不要趁机破入紫禁城直接让皇上让贤,但他们如今亦是一些残兵伤马,还有探子说皇上调遣的军队不过须臾便能赶到,于是只能暂且按兵不动,再趁机行事。
宫变被制止住,叶知秋和春十三并着一些官员进宫面圣。
皇上虽然对叶知秋蓄养私兵颇有说辞,可他终究是有功与他,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尧舜呢?”
叶知秋和春十三缄默不语。
皇上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站到叶知秋面前,怒气从心底里蹿起来,抓住叶知秋的衣襟,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嚼了吃碎:“我问你,你弟弟呢?你不会……”
他不敢说下去,他害怕那个答案。
叶知秋紧抿着唇,好久才说道:“朱尧舜拥兵谋逆,逃窜时被我军追杀坠亡。”
坠亡?
皇上身子紧绷,嘴唇颤抖着,呆愣在那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过了瞬,他才回头望着叶知秋,上前,拧起他的衣襟,丢过去一巴掌。
叶知秋倒在地上,擦了擦嘴唇边的血迹。
可皇上还是像不解恨一样,环顾四周,抽出一柄宝剑誓要叶知秋还了这命去。
德顺吓得脸上的香粉都掉了,一路跪着跑着将皇上的大腿抱着了:“皇上,您息怒,请您息怒啊,现在不是制裁大殿下的时候,京城外那么多事还要大殿下去处理呢,您要是杀了他,那可怎么办啊?”
春十三跪在叶知秋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叶知秋推开他的胳膊,跪直脊背:“尧舜拥兵北上欲夺京城杀到宫里逼父皇让贤,儿臣也是不得已、不得已……”
皇上好歹被德顺劝下来了,将手里的宝剑“吭哧”一丢,一脚要去踹叶知秋的心窝处,却被他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