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咱们去哪儿?”
“帝都。”
“接咱们去帝都玩儿吗?帝都好玩儿吗?那去了之后,咱们还能回来吗?要是去久了,我就来不及参加咱们村的武林大会了。”小小的孩子听到父亲要来接自己,高兴过后又冒出属于儿童的烦恼。
秦煊沉默半晌,才继续道:“三哥也不知道呢。”
兄弟二人齐齐叹气:“唉……”
入夜,秦煊罕见地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穿到比末世安稳至少一百倍的古代后,很久没出现这种情况了。
而在末世,他睡不着一般不是因为生理性失眠,而是由于外界存在危险。
在那一群人齐齐向他下跪行礼时,秦煊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睡不着,他干脆不睡了。
秦煊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边正想打开门走出去,不知怎的心念一转,又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来到窗边一跃而出。
也许是从小跟着师父在山间野林长大,他每次心烦意乱时总喜欢去山上待一会儿。
在山上乱窜了一阵,将近子时,秦煊在从外面回来。
在听过母亲窗边时,他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母亲发现了。
那原本该紧闭着的窗户被打开一侧,王淑琴已燃起油灯:“大柱,这么晚怎么跑出去了?”
“娘?”秦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个习惯。
好在王淑琴也没有非要他回答,只以为他太过兴奋,早在秦煊出去时她便醒了,若是他再不回来,王淑琴恐怕就要叫其他人出去寻他。
她知道儿子身手好,比他那两个打过仗的哥哥还要好,还在梦里遇见过老神仙,可她这心里依旧忍不住要担心。
见到儿子安全回来,王淑琴很是松了一口气:“瞧瞧你这衣裳,将外衣脱下来,给娘,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秦煊松了一口气,幸好母亲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日,大舅王清之与外祖母陈红凤便一同上门,商量前往帝都之事。
大舅作为进士,如今还是国舅,自然也要去帝都,只是皇帝不知为何,给两家定下的启程时间不同。
外祖家的产业比秦家要多,家中还有管事和下人,大舅需要花费些时间处理这边的家产和皇帝私下交代给他处理的事。
而秦家这边的财产没多少,王淑琴只需要将这边的产业都交由大舅帮忙处理便可。
将秦家的田产铺子都交给大舅后,秦家人便收拾好行李,在皇帝定下的日子启程上路。
在古代,秋天与春天,恐怕是最适合赶路的季节了,夏天太热,坐在车马里容易将人闷坏,冬天太冷,及时马车前有车门挡着也挡不住那刺骨的冷。
在启程的前一天,知道小柱要离开村子,他在村里的小伙伴还特地将他们村的武林大会提前。
小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参加比试,回来后就告诉秦煊,凭着自己习武多月的功底,他成功当上了他们村的武林盟主。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秦煊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三哥三哥三哥……”
秦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武林盟主大人,叫我做甚?”
“三哥,你再给我做一把剑好不好?”刚当上武林盟主的小柱还处于新盟主上任的兴奋中,然而他的武林小弟们都不在,他只能跟他三哥嘚瑟,并提出武林盟主的合理要求。
坐了近一个月的马车,秦煊坐得整个人都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动:“你不是有一把了?小孩子可不能喜新厌旧。”
“我才不是喜新厌旧,前几天虎子哥跟他爹去城里的茶楼听到一出戏,那戏里的武林盟主用的是双刀,他还有词儿呢,我说给你听!”小柱又学起张飞,激情澎湃地吼:“双刀合璧!武林第一!厉害吧?”
“厉害。”他三哥回答得十分没有诚意。
但小柱丝毫没察觉:“我就想着,能不能再做一把大宝剑,跟我原来那把做成双剑,词儿我都想好了:双剑合璧,武林第一!”
“噗——”秦煊喷笑出声:“好给你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间临近中午,车队选了一个地方,暂时停驻歇息。
秦煊抱着小柱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个桃林,他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帮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桃枝,这桃林就送上门来了。
小柱也瞧见了那片桃林,吃过东西便吵着要去,秦煊去跟母亲说一声,便跟罗峰借了一匹马,骑马带他去那桃林。
等他们找到合适的桃枝回来时,车队也收拾东西,再次启程。
罗峰特意等在秦煊与小柱的马车边,看到他们回来便道:“属下见过二位皇子。”
秦煊问道:“罗将军有何事?”
罗峰道:“属下来是禀报三皇子,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便能到达帝都了。”
“明白了,多谢。”罗峰是在善意地提醒他,到达帝都后,他们的言行就不能如以往那般随意,不然容易遭受到别人言语上的攻击。
罗峰看着两人上车后,又行一礼便离开,秦煊坐进车里,拿出小刀,正欲削掉桃枝上的小杂枝,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他握刀的手一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竟愈发强烈起来。
第5章
“怎么回事?”秦煊让小柱自己在车里玩,他则下车询问。
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
秦煊往母亲的车子走去,方才那尖叫声便从那边传来,由于卢仙巧说男女有别,便让他们兄弟俩工作一辆车,王淑琴独坐一辆。
不过她车上应该有丫鬟伺候,秦煊过去的时候,一个丫鬟正从马车里冲出来,一手的鲜血。
看到秦煊,她像是看到就救世主,一把扑到秦煊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喊道:“殿下,您去瞧瞧皇后娘娘吧,娘娘她,她……”
秦煊想扯出自己的腿,却发现这丫鬟像是过于害怕,抱他的腿抱得死紧,然而他并非别人眼中真正文弱可欺的农家子。
第一次抽不出来后,他使了个巧劲儿便将腿抽出来,那丫鬟竟露出一丝诧异于惊慌。
秦煊此时没空搭理她,迅速吩咐人将丫鬟们全部看管起来后,便快步进入马车,却见母亲脸色青紫倒在车座上。
“娘?”秦煊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王淑琴艰难地睁开双眼,想对秦煊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秦煊被惊得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他转身冲着车外怒吼:“还愣着做甚?快叫大夫来!”
话音刚落,刚才问清楚状况的罗峰已拽着大夫赶到。
秦煊正侧过身让大夫上车,王淑琴却一把抓住秦煊的手腕:“不,让他下去,娘不需要大夫,大柱,你留在娘身边,娘有话对你说。”
“这……”大夫一脑门的汗,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吩咐。
王淑琴厉声喝道:“下去!”焦急之下,她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大夫见状急忙下车。
王淑琴紧紧拽着秦煊的手道:“大柱,你过来。”
秦煊急忙膝行几步跪在她面前:“娘,你这是怎么了?”
“别怕。”王淑琴抬手,那沾了鲜血的手轻轻抚上秦煊的头发,不小心也让他额前沾上了一丝血迹。
“这□□,是娘自己吃的,没人害我,不,应该说,害我之人不在此处。”
秦煊震惊地看着她:“您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王淑琴轻笑一声,用极低极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秦煊耳边说:“都是他逼我的,我在家为他生育孩子,孝顺父母,他竟将我当做绊脚石,欲休弃我,立世家女为后。”
王淑芬说到最后几乎目眦欲裂:“我可以死,却不能承受这般耻辱!我绝不允许我多年的付出化为烟云,绝不允许我的孩子失去嫡子身份,成为下堂妇之子!我今日就算不死,他也会想办法给我泼脏水休弃我,甚至害死我,到时我会连累你们背上生母品德有亏的骂名,还不如现在便去了,我依旧是他的结发正妻,即使他再封其他女人为后,也要在我的牌位前执妾礼!”
秦煊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流走,脸色慢慢灰败,心似烈火焚烧,他只恨自己穿过来时为何不能将师父留下的解毒丹一同带来。
王淑琴看着秦煊的目光又变得分外柔和:“大柱,我的儿,幸好你生魂已归,还有老神仙教的本事,你那父亲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幸好娘当初没告诉他老神仙的事情,只跟他说你这一身本事,是当年那老道长,再、再次来临所教,你两位兄长,都已能独当一面,娘死前没别的心愿,最担心的就是、是你和小柱,你们俩今后要、要……”
紧攥着的手骤然松开,秦煊两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泣不成声,他两辈子终于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现在他又失去了,失去得毫无先兆。
到底是谁!!是谁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丫鬟们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堆,秦煊安置好母亲的尸体,派人看守后便来到这简陋的临时帐篷。
卢仙巧此时悔得要死,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情,她当初就不该为了提前巴结皇后,好捞个高位分,而在皇上面前领下这差事。
作为已经被皇上收用,并且从老家一直伺候他的贴身丫鬟,就算不揽下这事儿今后她也能得个位分。
他面无表情地在这些丫鬟脸上逡巡一圈,很快找到之前拽着自己腿的那丫鬟。
当时他太过焦虑没空处理她,如今回想起那丫鬟当时的神情与举动,她应该是想拦住自己,拖延时间,让母亲的遗言说不出口。
在极度的悲伤后,秦煊的头脑反而异常清醒。
罗峰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所有婢女都在这儿了,是否要着人审问?”
秦煊淡淡地道:“不必,我亲自问。”
他看向卢仙巧:“最近常在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是哪几个?”
卢仙巧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抖着手一一将人指出来。
跟罗峰确认过后,便道:“很好,你可以走了。”
卢仙巧不可置信地看他,被秦煊锐利的眼神扫到急忙转开视线,忙不迭地跑出去,险些喜极而泣。
nb s随后,没被卢仙巧指到的丫鬟都被放了出去。
罗峰对他的做法不太赞成,虽然他不曾见到皇后最后一面,但这件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此时应当看紧有嫌疑的人一一审问才是,可他不敢违抗皇子的命令,只能让人将其他丫鬟都放出去。
秦煊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此时,他需要做些事情,给自己打个掩护。
无论是为了找到真凶,亦或是为了能让小柱安稳长大,他都不能让凶手知道,母亲在临终前跟自己交代了那么多话。
随即,秦煊看向剩下的丫鬟中其中一个,问出第二个问题:“听说,母亲中毒前,只有一个丫鬟在她身边,说,是哪个?”
被他看着的丫鬟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指出之前哭着使劲儿抱住秦煊的腿不撒手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露出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小姐妹,就在她即将说话之前,秦煊眼疾手快拔出罗峰腰间配件,将其一剑封喉。
末了,他将那剑随手一扔:“此婢女受前朝余孽指,毒害皇后,且在皇后临死前阻拦三皇子,以致三皇子不能听到皇后临终遗言,死有余辜,请罗将军务必如实告知父亲,让父亲尽快清楚余孽。”
罗峰看着那丫鬟的尸体怔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秦煊皱眉:“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