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到身后气压有些低,齐悦回身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我奶奶对你有些误会,不过她现在不在,你先去堂屋坐一会,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迅速进了灶房,倒了水出来,看到雷军站在院中并未进屋,她有些不好意思,再次邀请他进屋坐。
“不了,我就是替我娘送东西,马上就走。”雷军再次将篮子往她身前一递。
篮子上盖着一块布,遮住了下面的东西,齐悦没有闻到血腥气,便以为只是些山果竹笋之内的。
她不让人一直举着,便先接过来,而他一松手,她的手腕就被压得一沉,她立时意识到不对,张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没什么贵重东西,你收着。”雷军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齐悦已经掀开布,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野鸡,一只兔子,惊得立时抱住篮子往前追他,但他的腿长脚步又快,齐悦追不上,急得大喊:“站住!”
雷军脚步一顿,扭身问她:“有什么事吗?”
“有事,你等一会。”齐悦将篮子放地上一放,转身又跑去了灶房。
再出来,左手提着一篮子腌制好的野猪肉,她往前一推:“这是我娘将你上次送来的野猪肉腌制好了,你提回去后让婶婶放在灶台上方烘烤成腊肉,这样可以存放很久。”而后,又把装着野鸡和兔子的篮子送过去,“你这些东西都太贵重,我家不能收,你带回去吧。”
雷军没有接,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四周空气有些冷,但齐悦没有退步,又往前送了一步:“我听我爹说了,两家以后当亲戚走动,但是你家每次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家却拿不出回礼,这会让我家很有压力。”
“你会有压力吗?”雷军盯着她,忽然开口问道。
“啊?”齐悦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
雷军已经转身,道:“你放心,下次我不再来。”
说完,大步前行,齐悦提着两个篮子根本追赶不上,等到她好不容易追到院外,他已经跨上二八大杠,驶到大马路上。
“雷大哥,你把东西拿回去。”齐悦一边追赶,一边冲着他的背影控制着声音喊道。
或许是她的声音低了些,他没有听到,自行车车轮飞速转动,很快消失在前方。
“齐悦,你手里提着什么?”
路上有一婶子走过,看见她手中篮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一些红薯芋头。”齐悦可不敢让村民发现真相,不然这次不知要传出什么来,于是随口敷衍一句,就提着篮子往家走。
“哎呀,你这丫头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正要告诉你孙家的喜宴马上要开了,你若没事就跟婶子一块去吧。”
“多谢婶子,我还要给我爹娘做饭,就不去。”
“你这丫头,有白吃的不去吃,傻了吧你。”
齐悦没有接话,她不是傻,是不想去凑孙家的热闹,而后被人看热闹,她可没忘前几日与孙家结怨的事情。
况且,她还在发愁这没有送出的腌肉和多出的野物该怎么办。
想了想,她将这两个篮子先放到自己的屋子里。
刚一出屋门,齐老太太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到她就冷了脸:“你人在家关什么院门,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事实上,看到齐老太太的那一刻,齐悦心跳了一下,又庆幸雷军走早了一步,她也及时将东西藏了起来,不然老太太的大扫把抄起来,他们齐家与雷家怕是要结仇了。
心中庆幸着,面上没有半丝破绽,她淡淡敷衍一句:“我一个人在家,关了门清静。”
“就你事多!”齐老太太剜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以后有人在不许关院门,不然邻居说出什么难听话来,我找你算账。”
齐悦:“……”
原谅她一个在后世待惯了的人,很难理解有人在家就不能关院子的习俗。
算了,她尽量入乡随俗吧。
齐老太太进了灶房又匆匆出来,两只眼睛盯住她,齐悦心提了起来,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不能啊,雷军都没有进过屋子,更别说灶房了。
“你今天没去孙家?”她盯着她质问。
齐悦松了一口气,痛快地回道:“没去,以后也不会去。”
齐老太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身又进了灶房。
齐悦想了想,跟着进去用另一个灶台煮饭,在她拿出米下锅的时候,她察觉后背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干脆将锅转到齐老太太的方向,对方反倒避开了视线,对着灶台碎碎念:“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日吃干明日就得喝稀……”
齐悦一时哭笑不得,她知道齐老太太这是在提醒她节俭,但她与她的理念不同。
如今正是春耕活重时节,爹娘若是吃不饱干重活可是会折损身体的,还有齐明明和牛根都还在长身体,吃好是达不到了,但若是还吃不饱,底子打不好日后才麻烦呢!
不过这话她与齐老太太说不清楚,便淡淡地说道:“等我手好了,我就去上工挣工分,以后不至于饿死。”
前几日她初来乍到时,还千方百计想要躲开繁重的农活,但这几日的相处,爹娘的疼惜,爷爷的维护,已经让她舍不得离开,也不忍让他们如此操劳还忍饥挨饿,所以她势必要尽快养好右手,尽快上工减轻爹娘的负担。
“算你有良心。”齐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停止了碎碎念。
齐悦只觉得头都轻了三分,利落淘米,又切了两个红薯放进去,不过水没有放太多,她准备做干饭。
齐老太太斜了一眼,脸色又黑了,齐悦赶在她前头开口邀请:“奶奶和爷爷中午跟我们吃饭吧。”
“不吃,今天你三叔请我们。”齐老太太面露得色。
齐悦哦了一声,望了眼灶台上架着的锅:“原来奶奶是在帮三叔家做饭。”还用的老两口的粮食。
齐老太太的脸色有些僵,而后抬着下巴说道:“你三婶带着浩浩去上工,根本腾不出手来,我就帮一下做饭怎么了?”
“奶奶一向疼儿孙,我知道的。”齐悦微笑,“我去看看牛根。”
说着,她升起火,架上锅就离开灶房,至于老太太是不是被她噎得脸色难看,她就不知道了。
牛根很乖,她若是忙着事情的时候,就听话地换上干净衣服,在床上爬来爬去,锻炼胳膊腿的力量。
齐悦前世曾听过不少妈妈经,记得有位妈妈提过喜欢爬动的孩子脑子发育快,她虽不知真假,但万一是真的就挣了。
“姐,我爬了好多圈。”牛根额上冒着汗,看到她走进来,立马站起来求表扬。
“牛根真乖。”齐悦笑吟吟地夸赞,拿了干净的布给他擦汗,而后从口袋中掏出一物给他,“看,这是什么?”
“鸡蛋!”牛根双眼晶亮,激动地喊出声又猛地捂住了嘴,两只眼睛滴溜溜往外看,似乎害怕有人过来抢。
齐悦有些心痛,摸着他的头道:“放心,这是昨天分家分给咱家的鸡蛋,没人跟你抢。”
听到她的话,牛根小大人般呼出一口气,还拍了拍胸口,直逗得齐悦笑出了声。
牛根看她笑了,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听到动静的齐老太太往东厢房瞥了一眼,看见姐弟俩为着一只鸡蛋笑得傻乎乎,既鄙夷又心疼:“刚分了鸡蛋没捂热就煮了吃了,一个个都是饿死鬼脱胎,还白白浪费。”
在她心里,大房的牛根根本就养不大的,喂他吃鸡蛋不就是浪费吗?
齐悦没有听到齐老太太这番话,也不知道她这番心理,不然她肯定要冲进去跟她干架。
第64章放狗
吃完午饭,齐悦偷偷跟她娘说了雷军到来之事,而后从床底拉出了两个篮子,一个装着腌制好的野猪肉,一个装着野鸡和兔子。
余秀莲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张口问道:“你怎么没还回去?”
齐悦苦笑:“你觉得我能追得上他?他还骑着车。”
余秀莲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上下打量齐悦,让齐悦头皮发麻:“娘你看做什么?”
“娘看我女儿长大了,有人惦记了。”余秀莲笑容满面。
齐悦扶额:“娘你饶了我吧,我跟他见面好几次,说话却不超过十句,这是惦记我该有的样子吗?”
余秀莲点着她额头训她:“你个傻丫头,男人不看嘴上说什么,看他为你做什么。”
“娘你别开玩笑了,我要是真跟他有什么,奶奶得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去。”
“说的也是,你奶奶那关不好过。”余秀莲面露愁色,抬腿往外走,“我得去找你爹商量一下。”
齐悦立刻挥手:“你俩赶紧商量谁把东西还回去。”
余秀莲回头冲她神秘一笑,笑得她头皮发麻,却不好去追问她。
无奈之下,她把东西又塞回床底,而后去后院剁了菜叶子喂鸡,边上猪栏的猪也在叫,她又绊了猪食倒进猪栏中。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前院,发现其他人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又留下她一人。
不对,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牛根。
一时没事,她干脆翻出原主留下的小学课本,开始教牛根数数识字。
三岁启蒙,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牛根怕是头一个。
因为牛根发育比正常孩子慢了许多,齐悦本没抱多大希望,但让她惊喜的是,牛根对数字有着不错的天分,教了一个小时,他就能掰着手指头,从一数到十。
“牛根真聪明,”齐悦高兴得狠狠亲了一下他软软的脸蛋,又嘱咐他,“等傍晚爹娘下工回来,你数数给爹娘听,让爹娘也高兴高兴。”
得了夸奖的牛根两只眼睛都笑弯了,又有些疑惑:“我数数……爹娘就能高兴?”
“肯定高兴。”齐悦用力点头,她早就发现牛根性子羞怯,说话又慢,所以她一直鼓励他多表达,多说话,让他建立信心,以后自然就大方起来。
听了她的话,牛根的双眼发亮,语速也快了一些:“我给爹娘数数,让爹娘高兴。”
姐弟俩正说着话,院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家里有人吗?”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耳生。
齐悦心生疑惑,想了想,她牵着牛根走向院外,一边回道:“有人,你有什么事?”
声未落,就看到敞开的院门外站着一个青年,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姑娘,原来你真住在这里。”
齐悦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她没有踏出院门,也没有邀请他进门,语气生疏地道:“我不认识你。”
听了她的话,青年面露懊丧:“姑娘不记得我了?前天因为我姐与孙虎的事,我与家人去了孙家,结果起了冲突,还好姑娘仗义执言,才让事态平息。”
齐悦面露恍然,原来是孙虎的大舅子。
“你想起来了?”方国良面露喜色,“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若是没有你那句话,我们两家还真不一定能结亲。”
齐悦被噎住,若是他姐跟孙虎成了怨偶,那就是她的错咯?
或许看出她脸上的不悦,方国良连声解释:“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我刚刚的意思是我姐与孙虎是一定要成婚的,若是不成才要闹出大乱子。所以,我和我姐,还有我的爹娘都很感谢你。”
他说着就朝她鞠躬,动作有快又猛,惊得齐悦连忙倒退避开,连连摆手:“我受不起你的礼,我也没说什么,你不用道谢。”
“肯定是要道谢的。”方国良脸上有些红,目光往院子里望了一眼,“姑娘家里还有别的人吗,我能去拜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