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欣兰叹了口气:“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哎,不说了,快到下午上班点了,咱回单位吧。”
倪母自是应了,挽着她的手出了商场,只是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嘴里勾起一丝嘲讽——
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
齐悦出了商场,就把那场不愉快丢开,她搭了公交车回招待所,然后直接退了房,拿了行李和布料去了四合院。
乔二妮家就在柳家四合院斜对面,许是听到她开锁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过来串门。
“大妹子,你买这么多布料做什么?”乔二妮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布料,一边打听用途,眼里透着艳羡,这些布料都够给家里老少做一冬的衣服了。
齐悦察觉到她眼里的艳羡,就笑着回道:“本是家里攒了两年的布票给我结婚买床单被罩的,不过现成的床单被罩贵的很,我就买了布料准备自己做。”
财不露富,尤其是在这陌生的地方,齐悦这话半真半假,乔二妮没有怀疑,还提点她道:“自己做事省不少钱,不过你没有缝纫机,做起来费点事儿,你要是能舍个块儿八毛的,找村东头马寡妇给你用缝纫机踩线也方便。”
齐悦一听眼睛一亮,开口问她:“我要借她缝纫机使,照样给她钱可以吗?”
乔二妮愣了一下:“你会用缝纫机?”见她点头,就笑道,“自然是能借的,若是村里头的人直接拿两鸡蛋去就行,不过你新来,跟马寡妇不熟,就给她一半钱,若是照样给那就太亏了。”
齐悦表示受教,道了谢,又问她:“乔二姐,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棉花被,我家急等着用,不过我没有棉花票,多花些钱也没关系。”这也是她没在商场买被子的原因。
前天又听郭教官提起这村子的人都很活络,跟军校的人私下交换物资,所以她想着乔二妮或许有不用票就能买到棉花被的渠道,也就有了刚刚的试探。
不料,乔二妮听了她的话很是惊讶:“你和你未婚夫不是快结婚了吗?等领了证就可以给发结婚购买证,什么脸盆喜糖喜被之类都包含在里面。”
齐悦:“……”
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跟当代人的根本区别了,那就是对这个时代繁复多样的票证没有充分的认识。
不过就算知道了结婚购买证了,她也拿不出来,因为当初雷军办证时走的特殊途径,日期没到,结婚证先发了,那什么结婚购买证怕是没有发的。
不过这番心里活动齐悦面上半点不显,只懊恼地道:“我已经退了招待所的房子,又等不及结婚证了,只能想法另外买被子,不然今天都得合着衣服睡觉了。”
乔二妮瞪大了眼睛:“我说大妹子你的心怎么这么大?没被子就敢退了房搬过来?现在一天冷过一天,要是赶上今晚降个十来度,你都能冻成冰棍。”
齐悦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在北边过冬,还真不知这边的天气状况。她有些懊悔道:“那我今晚还是去招待所重新开个房,等买了棉花胎再说。”
“招待所一天要一块钱,贵死了。二姐先借你一床被子先应付几天。”乔二妮说完就风风火火往家里赶。
齐悦忙拉住她:“二姐你别去拿被子,等我先问问我未婚夫,他或许有备用的。”
乔二妮一听就点头:“你未婚夫是军校学员,他们的福利好,夏天有夏被,冬天有大厚被,肯定能给你匀一床出来。”
齐悦听了也松了一口气,然后问乔二妮:“二姐现在方便吗?我想去马寡妇家车线,想请你领领路。”
“我方便呀,我现在就领你去马寡妇家,你想买的棉花被也可以问问她,她原来男人就是厂子里弹棉花的,后来她男人得病死了,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活,村里人平日里关照她,日子也算过下去了……”
一路上,乔二妮跟齐悦絮絮叨叨地说起马寡妇的事来,直到快到人家门前才止住,扯着嗓子喊:“马家妹子在家吗?我带人来借你家的缝纫机使使。”
“在家呢,请进吧。”
破旧的泥瓦房里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紧接着走出来一个身着蓝花布外褂的青年女人,不到30岁的模样,银脸盘,大眼睛,白皮肤,虽不惊艳,却恰是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漂亮女人。
若非乔二妮提起,齐悦绝猜不到她是一个寡妇。
“马家妹子,这是租下柳家四合院的齐姑娘,她听说你这有缝纫机,想借来车床单被罩,费用就按你给做活的一半给,你看着可行?”乔二妮一见到马寡妇,就三两句将事情说完了,连带说清楚了借用费用。
马寡妇只愣了一瞬,就摆手道:“车床单被罩又费不了什么线,哪里需要给钱?齐姑娘你尽管用就好。”后一句话,她笑着对齐悦道。
齐悦却摇头:“马姐姐要是不收钱,我却是不好借用你的缝纫机,这就走了。”说完招呼乔二妮一块走。
马寡妇一脸无奈地拦住她:“缝纫机你尽管借,钱你给个一两毛就行。”
齐悦笑了,跟她道了谢,去了缝纫机所在的房间,略调试一下就开始缝床单被罩。
乔二妮只看了一会就回家了,齐悦这才跟马寡妇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顺带提起自己想买棉花被的事。
第372章外人
“你想买棉花被?”马寡妇神色中有些警惕。
齐悦似没发现她的警惕,叹了口气道:“我今天中午去商场看了棉花被,一床一米五的薄被就要两斤棉花票,我哪里拿得出?若马姐姐家要多余的棉花票,我可以拿别的东西跟你换。”
齐悦退而求其次,就是想降低马寡妇的戒心。
这年头,说买卖就是投机倒把,齐悦只能这般迂回。
马寡妇略有所思,却没有一口应下她,只道:“我约莫记得家里剩了些棉花票,等回头我找找看,不过可能不多。”
齐悦闻言满口感谢:“不管多少,马姐姐能跟我换棉花票就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初来北方没有大厚被,肯定是过不了冬的。”
马寡妇听了她这话戒心又降低了些,笑着问她是哪里人,是否准备在京市定居?
齐悦一一回了,又添了些各地风土人情的话题,倒也聊得投机。
军校训练场。
做着俯卧撑的雷军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放学只剩下五分钟,他的思绪开始飘散,一会儿他赶去招待所,也不知齐悦会不会赶他出来。
昨晚的事是他过了,她生气是应该的,只别气坏了。
据祁阳那不靠谱的意见,女人生气要买礼物哄。
这意见虽不靠谱,但万一有效呢?
只是他给她买什么好呢?
正想着,铃声骤响,郭教官吹起了哨声,所有学员一跃而起,大声欢呼放假万岁。
雷军却忽然生出一个好主意,快步追上郭教官跟他说起房子的事。
郭教官笑了一声:“你急什么呀,房子放在那又跑不了,今天才周六,我等明天问过我那朋友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
雷军却与他道:“我想买下的房子,价格高一些无妨。”
郭教官有些惊讶:“那院子我朋友建的时候就花掉了500多块钱,你要买的话,绝对比这个价要高,你确定还要买吗?”
不等他回答,又真心劝他:“你要不准备留校,你在这里只待两年,花那么多钱买一栋房子不合算的,租房却合算得多。”
雷军静静听完他的劝说,而后给出理由:“我未婚妻喜欢那座四合院。”
他记得她第一次看见柳家四合院眼睛发亮的模样。她喜欢,那他就买下来。
郭教官被他的理由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没好气道:“就因为你会去喜欢,你就要花大几百块钱买座四合院?她要是喜欢月亮,你是不是还得上天给她摘月亮去?”
雷军认真的想了想,正要点头,郭教官却别过头:“那是你的事,别告诉我,免得我受刺激。房子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帮你去谈,若是我那朋友多少钱都不卖,我也没办法。”
“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雷哥,你想买什么?”宋明走过来,略带了一丝紧张地问道。
雷军偏头看了宋明一眼,回了他一声:“不买什么。”又对郭教官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早上6点在校门口等您。”
“早上6点,你怎么不说5点?大周末的你不想睡懒觉,我还要睡的。”郭教官不满地道。
雷军听他这话,刚想改时间,宋明却忽然叫他:“雷哥,今晚我家和刘爷爷家聚餐,想邀请你和嫂子一块去。”顿了顿又道,“我家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
这话一出,雷军的眉头蹙起,郭教官却有些惊讶,他摸着下巴问宋明:“你口里的刘爷爷是刘部长吧?”
宋明点头。
郭教官就笑着对雷军道:“你今晚怕是回不来军校了,我明天自己去寻我朋友……”
但不等他说完,雷军打断他:“我明早6点在校门口等你。”
而后对发愣的宋明道:“替我跟刘部长道歉,今晚我和齐悦有事参加不了聚餐,明天下午我陪他下棋赔罪。”
宋明这下有些傻了,开口追问:“雷哥,你有什么事必须今天办吗?”
“重要的事。”雷军脸色有些冷了。
宋明却执拗地问道:“有多重要?今晚的聚会,我们一家都会在,只差你和嫂子。”
郭教官忽然意识到这两学员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退了场。
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雷军的脸上只余下冷漠,他望着宋明道:“既是你们宋家的聚会,就无需加上我这个外人。”
宋明摇头,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雷军冰冷的眼盯住:“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你可以走了。”
宋明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张口喊了声“哥”,但雷军转身离开,没给半点回应。
大步出了学校,赶到招待所,但看到服务员在收拾齐悦住的那间房间时,他大脑嗡地一下,一把抓住服务员的胳膊喝问:“这屋里住的人去哪了?”
“同志你放手,你干什么呀?”服务员被吓得叫喊起来。
雷军恢复一丝理智,松开服务员,再次重复问道:“这里住着的人,她去哪了?”
服务员一得自由,立马拉开距离,有些生气的道:“她不在这,自然是退房了。”
“她退房去哪呢?”雷军追问。
“这我怎么知道?”服务员白了他一眼。
雷军一沉,身上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服务员被吓得倒退两步,不等他逼近,连声说道:“你想知道她退房后去哪了,就去问前台吧,我只是一个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不知道那么多事儿。”
话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眼前,服务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这男人这么凶,那小姑娘怎么受得了他?就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牛粪雷军来到前台,浑身的气压低得前台服务员也打了个寒战,一听他问齐悦的去向,立刻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她给你留的。”
雷军一把夺过纸条,但手指却在发颤,许久都没能将它打开。
里面写的是什么?道别吗?
她是不是一气之下坐火车回家了?
前台服务员被他越来越冷的脸色吓得瑟缩一下,她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拿了纸条不展开,但为了自家小命着想,主动开口道:“那位姑娘走的时候,除了行李还抱了一些布料。我多问了一句,她说那些布料是用来做床单被罩的。”
做床单被罩?
雷军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眼底重新亮起光,他飞快展开纸条,清秀的字映入眼帘——
“我去四合院了,你放学后来找我。”
他一下子拽紧纸条,拔腿冲了出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没走,她在等他!
……
齐悦缝好床单被罩,给了马寡妇五毛钱,正与她道别之时,门外忽然冲进一个人,一下子把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