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笑道,“顺利的话,两三个月,应该够了。”
皇帝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花颜,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看不出胸有成竹,但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是有着很大把握的,他又点点头,嘱咐道,“万不可耽误了大婚之期。”
花颜笑了笑,“皇上放心。”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皇帝下了一道密旨,给了花颜,花颜接过,妥帖地收好。云迟和花颜告辞出了帝正殿。
踏出帝正殿的宫门后,云迟站在台阶上,看向宁和宫方向。
花颜也跟着云迟一起看了一会儿,对他轻声询问,“不知该如何与太后提此事?”
云迟摇头,“皇祖母自从嫁入皇家,因北地路远,一次也未归家省亲,这些年,她对北地思念得紧。”
花颜转头看向云迟,夜幕下,他眉目深深,带着浓浓的怅然。
云迟轻声道,“让皇祖母在有生之年看到程家落败,颇有些残忍,但这些年程家实在是不像话,自家风气不正,带偏得整个北地风气都不正,不得不治了。”
花颜想了想说,“程家也是有好人的。”
云迟偏头看向她,凉薄的眉目因她而瞬间温暖,伸手又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宁和宫。”
花颜点头,跟着云迟一起去了宁和宫。
太后今日也听闻了花颜踏足议事殿之事,面色染上了几分忧心和忧愁,对周嬷嬷说,“你说,这是不是坏事儿?”
周嬷嬷一时不敢接话,太子妃踏足议事殿,这事儿算得上是大事儿了,但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不是她一个嬷嬷能置喙的。
太后叹了口气,“看来太子真是喜欢花颜喜欢到心坎里心尖上了。先皇爱重我,也未曾带我踏足过议事殿,皇上亲政前,我踏足议事殿外殿协助他,那是没办法。皇上大婚后亲政,十分爱重皇后,也未曾带她踏足过。如今太子还是太子,便堂而皇之地带着人去了。”
周嬷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谈。
太后说了一番话后,无人接话,扭头瞅了周嬷嬷一眼,“你不接话,哀家都没个说话的人。”
周嬷嬷连忙说,“奴婢觉得,太子殿下监国四年,没有做错过一件事儿,带太子妃踏足议事殿,必有理由和考量。”
太后顿时笑了,“你倒是惯会为他说话,依哀家看啊,他事忙,但又舍不得太子妃,才拴着人去议事殿陪他,哪有什么考量,估计是图个两者兼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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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更)
太后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过来人,经历过两情相悦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的时候,所以,她虽忧心,但对于这件事儿也能理解。
周嬷嬷闻言也笑了,顺着太后的话说,“太后应是猜对了,大体是这样。”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禀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
太后一怔,看了一眼天色,虽是奇怪二人这时来,但还是连忙说,“快请!”
周嬷嬷立即迎了出去。
云迟和花颜进了宁和宫,给太后见礼,太后连忙摆手,“快免礼,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云迟淡笑,“父皇召见,顺道来看看皇祖母,陪您用晚膳。”
“哎呦,哀家正好还没用晚膳。”太后顿时眉开眼笑,对周嬷嬷摆手吩咐,“快,让御膳房传晚膳。”
周嬷嬷应是,立即去了。
太后看着二人,二人联袂而来,坐在一起,光风霁月,容色照人,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般配至极的一对璧人,她心下暗想着以前怎么没觉得花颜与云迟这样般配,她以前可真是老眼昏花了,若非云迟执拗执着,这样的一对险些被她拆散。
如今她对花颜消除了芥蒂,真是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哪怕她随意地坐着,不见板正端庄,但也显不出哪里失礼不合规矩,反而有一种随意淡然的清雅之色,与云迟的清贵尊仪相得益彰。
她笑呵呵地看着花颜,“那日你出宫后,哀家便一直想着你哪日再进宫,这两日一直想的紧,本想明日召你来宫里叙话,不想你今日就来了。”
花颜浅笑,“这两日一直未曾得空,先是去了敬国公府一趟,后又去了安阳王府,然后又去了梅府,是打算明日来陪太后一日的。”
太后笑着说,“不若你们今日就住在哀家的宁和宫吧,免得明日再过来。”话落,与云迟商量,“若不然,多住几日?你在宁和宫时住的院落一直有人收拾着,十分干净,你们若是住,哀家现在就让人再收拾一番。”
云迟见太后殷殷期盼,笑着瞥了花颜一眼,温声说,“这两日太子妃便要启程回临安了,待我们大婚后,再多陪皇祖母吧。”
太后一愣,看向花颜,“刚来京不几日,怎么这般急着走?还有两日就是中秋节了。”
花颜暗想着云迟能对皇上说她要去北地,但是却不能对太后说,毕竟也许牵扯北地程家人,若是太后知晓她是去对北地对程家动手的人,心里消散的结怕是又要重新系起来难解开了。
她笑着无奈地说,“哥哥只给我十日期限,我大婚前,要好好地待在家里待嫁。”话落,补充说,“既然赶上了中秋节,那就过了中秋节之后离京。”
太后恍然,“原来是这样,长兄为大,这样说来,哀家还真不能留你了。临安到京城千里,你嫁来京城,以后回家省亲不易。”说着,她感慨又怅然思念地说,“哀家自从嫁进京城,待在这宫里,一次也未回北地省亲。”
花颜闻言微笑着说,“太后若是想北地,回去看就是了。”
太后笑着摆手,“省亲哪里那么容易?兴师动众的,麻烦朝廷,也麻烦北地,折腾一趟,都是民脂民膏。”
花颜闻言心下多了一分敬重,“太后仁善,为民之心令人敬佩,是百姓们的福气。”
太后笑起来,“就你会说话,说出的话儿来让人爱听得紧。”话落,叹了口气,“哀家年轻时,是没有那个心力和时间,先皇在世时,哀家想做好皇后的本分,统好六宫,为先皇分忧。先皇去了之后,皇上亲政前,哀家一直提着心,生怕朝局动荡,皇上大婚亲政后,他与皇后都体弱,哀家更不敢松懈,后来皇后薨了之后,哀家要照拂太子,更不敢大意,这一年一年地下来,便一次也没回去过。”
花颜由衷地觉得太后的确不易,看了云迟一眼,微笑着说,“如今太后您身体还硬朗得很,若是您想回北地省亲,太子殿下给您安排妥当就是了。”
云迟接过话,温声道,“皇祖母想回北地省亲的话,孙儿便给您安排。”
太后笑呵呵地说,“罢了,目前我最想的不是回去省亲,是想看你们大婚,我抱重孙。”
云迟失笑,“也好,那等我们大婚后,您抱着重孙回北地省亲好了。”
太后顿时大乐,“这个好,那哀家就等着抱着重孙回去省亲了。”
云迟点头。
花颜也跟着笑,她十八岁能要孩子的话,距离二十一还有三年,总能为云迟生下一男半女的。只是可惜,不见得能陪着孩子长大,不过她相信,云迟会是一个好父亲,不会亏待他们的孩子。
三人说笑了片刻,周嬷嬷带着御膳房的人摆上了晚膳。
席间,太后不停地让周嬷嬷给花颜夹菜,一席晚膳吃下来,花颜吃到撑。
饭后,云迟有话与太后说,自然没立即走。
太后喝了一盏茶,对云迟问,“哀家听闻北地之事了,事情是不是有些棘手?你这么晚带着太子妃过来,不只是来陪哀家用晚膳吧?”
花颜想着太后不愧是太后,虽然有些时候糊涂,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明白得很。
云迟面容平静地说,“北地的事情是有些棘手,但比西南境地时要强很多,孙儿带着太子妃今晚来,确实不只是陪您用晚膳,是有一件事儿,孙儿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请皇祖母帮孙儿拿个主意。”
“嗯?”太后奇怪了,“什么事儿你拿不定主意?竟然还需要来问哀家?”
云迟揉揉眉心,似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太后说。
太后见他揉眉心,瞬间福至心灵,收了笑,对他问,“难道是程家出事儿了?”
云迟点点头,又摇摇头。
太后一时有些急,“哀家何时见你这么吞吞吐吐犹豫不定?痛快些。”
花颜想着太后的性子确实刚直,一般强势的人都雷厉风行。
云迟叹了口气,将密报中鱼丘县受灾他猜测是人为之事说了,自然也提到,这里面兴许有程家人参与其中的手笔,因程家是太后娘家,他不知若真是查出什么来,该怎么处置,毕竟千人罹难,朝廷的监察御史至今被大水冲走,生死不明,此事算得上是大案了。
太后听罢,脸上的笑容收起,盯着云迟,“你与哀家说实话,是不是你手里已经有程家参与的证据了?”
云迟摇头,“还没有,目前只是猜测。”
太后皱眉。
云迟淡声道,“皇祖母不是糊涂人,应该明白,这么多年来,程家污秽之事不少,以前诸多小事儿也就罢了,但此次这等重大灾事儿,若程家真参与其中的话……”
他话语顿住,故意断在这里,不再说。
太后自然是知道程家这些年来背地里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肮脏污秽,但也仅限于北地,没闹出北地,没闹到京城来,但若这一回真参与了鱼丘县灾情之事,那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鱼丘县的上千百姓再加上朝廷的监察御史,以及商铺良田房屋冲毁无数,这损失太大。
这样的事儿出来,北地官员不但不如实上报朝廷,反而层层隐瞒,想大事化小,别说云迟生气,她听到都生气。
这样的事儿,必须严查,不查不办不足以立朝廷之威。
她早先的笑容退得一干二净,绷着脸沉默片刻,出声询问,“前往北地的人选定下了?是何人?哀家听闻武威侯请去北地?”
云迟寡淡地说,“定下了,苏子斩。”
太后一愣,颇有些讶异,苏子斩自小与云迟不对付,这些年更是没有入朝的打算,况且失踪了几个月了,没想到如今云迟竟然重用他去北地查办处理此事。
她看着云迟,“怎么是他?”
云迟淡声道,“只有他合适。”
太后也不细问苏子斩去了哪里如今又冒了出来,只是细想苏子斩的脾气秉性以及这些年行事儿,北地如今颇乱,还真需要一个雷厉风行手段厉害强硬无人敢惹的人,苏子斩还真是合适,若是派去的人太绵软,不见得能镇住和对付得了北地那帮子人,尤其若是程家参与其中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南楚江山,是太祖爷打下来的,四百年来,皇室历代帝王兢兢业业,哀家虽然出身程家,但嫁入皇家后早已经是皇家人,先皇去的早,皇上登基亲政前,哀家也曾跟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守护江山,如今依旧操心,这江山是代代人的心血,若程家当真参与了此事,做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顿了顿,咬牙说,“法不容情,你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不必顾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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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二更)
花颜没料到太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出这一番话来,在皇家和黎民百姓面前,她选择了皇家,这样短时间做的果断选择十分不易。
云迟得了太后这一番话,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温声说,“既然皇祖母这样说,孙儿就知道该如何做了。”话落,宽慰太后道,“不过皇祖母放心,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棒子打死没好人,还是有清正君子的,若程家真参与其中,孙儿会适当处置。”
太后虽然咬着牙说出那一番话,但到底心里不好受,若非云迟心里有数,断然不会怀疑程家,所以,十之七八程家对于鱼丘县灾情之事不干净,但若说因此让家族举族倾覆,她也受不住,如今云迟这样一说,她难受的心顿时好受了些。
她点点头,“这江山是你的,皇祖母相信你。”
云迟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意,“皇祖母信孙儿就好。”
二人又与太后闲聊片刻,眼见天色已彻底黑透,出了宁和宫。
小忠子提着罩灯照路,云迟与花颜一路走出宫门,踏出宫门后,花颜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夜色笼罩的皇宫庄严肃穆,丝毫不见四百年前的影子。
云迟脚步也跟着顿住,温声问,“怎么了?”
花颜回转头,轻声说,“我怕是活多少辈子,也不及太后这份爱护皇家之心。”
云迟握着花颜的手紧了紧,“你与皇祖母不一样,四百年前的后梁与如今的南楚不一样,北地程家与临安花家不一样,花家从不做作奸犯科肮脏污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