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子斩点头,“他们三人只说是黑衣蒙面人,不知姓名,我们查不出来。”
花颜伸手一拍桌案,“视人命如草芥,畜生不如。若有一日让我查到背后之人是谁,定将其千刀万剐。”
苏子斩寒声道,“每日的集市人来人往,茶楼酒肆也人进人出,赌坊歌坊同样络绎不绝。如今一时半刻是查不出这三人接触了多少人,而有多少人又染上的瘟疫,只能等待症状显露,才能知晓具体人数。”
花颜沉声道,“北安城数万人,三人祸害成群,瘟疫估计很快就会蔓延开。”
苏子斩点头。
花颜抿唇,“可是我们的药不够,缺少了一味药。”话落,她将程子笑查知的两个月前有人将所有药铺的盘龙参都收走之事说了。
苏子斩眉头打结,面容阴沉地说,“也就是说如今的盘龙参杯水车薪?”
“没错。”花颜点头,“除了程子笑名下的药铺因为我接手关门整顿,所以保留了盘龙参,但根本不够用。而背后之人既然打着让我们死的打算,两个月前就着手收盘龙参,怕是这天下能收到盘龙参的地方,都收尽了,即便我们再费力四处搜寻,时间上也来不及。”
苏子斩沉声问,“这么说,我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花颜抿唇,“目前除了找寻盘龙参,没什么好办法。”
苏子斩忽然说,“若是将盘龙参用别的药代替呢?”话落,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搭话的天不绝。
天不绝一愣。
花颜眼睛一亮,也看向天不绝,“对,药方是你多年前研究出来的,如今你医术比多年前还要精进,你能否再重新研究研究药方,换一味药来代替盘龙参?”
天不绝伸手捋虎须,琢磨说,“这倒可以试试。”
花颜顿时说,“如今正有那三人,你做好防护,去见那三人,正好拿那三人给你试验。”
天不绝点头,站起身,“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话落,问苏子斩,“那三人如今关押在哪里?”
“青魂。”苏子斩喊了一声。
“公子。”青魂现身。
苏子斩吩咐,“带神医去拿三人的关押之地,仔细保护。”
“是。”青魂应声。
天不绝不耽搁,立即跟着青魂去了。
天不绝离开后,花颜看着窗外大片的雪花说,“但愿他能琢磨出替代盘龙参的药,否则这北安城也许真会如百年前的那两座城池一般,成为一座死城。”
“你该对他有信心,神医不是浪得虚名。”苏子斩道。
花颜点点头,镇定下来。
当日,天不绝并没回来,传回消息那三人已死了一人。
夜半,安十六从外面回来,对花颜禀告,“少主,已查清,因大雪天气,青浦县外出的人不多,只出了十人,有三人来了北安城,有七人是一家七口去了归业镇走亲访友,子斩公子下令,北地所有城镇,都已封锁戒严。”
花颜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大雪已经下了一尺深说,“看来要多谢这冬日的大雪了。背后之人的目标是北安城,所以,大约也不会将瘟疫蔓延去别处。”
安十六点头,又对花颜道,“北安城到今夜,又发现了五十三人,已被关押起来了。到明日,人数怕是会翻上一倍。”
花颜抿唇,“程子笑名下的药铺集中加在一起有多少盘龙参?可统计出来了?”
安十六道,“统计出来了,因盘龙参多产于东南境的湿地,所以,在南楚的产量不多,即便不被有心人故意两个月前收买此药,怕是也解不了一城瘟疫。程子笑名下的药铺统共也只收集了两箱子十多斤而已,且早先您吩咐收集的大部分都送去青浦县,如今北安城也不过是区区一二斤。”
花颜沉思片刻,道,“按照天不绝的药方,将盘龙参减半,先试试能不能拖延感染了瘟疫的人的死亡时间。”
安十六颔首,“我这就去试试。”话落,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又出去了。
花颜立在窗前,想着但愿天不绝能尽快研究出能用之药,如今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采青端来一碟点心,放在桌上,轻声说,“太子妃,您今日晚上就没用饭,这样身子骨怎么熬得住?用两块点心吧。”
花颜回头看了采青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摇头,“我吃不下。”
采青立即说,“您要多少吃些。奴婢不懂得大道理,但曾听闻太子殿下对小忠子说过,越是出了大事时,越该冷静。”
提到云迟,花颜微微地笑了笑,转身坐下身,捏起一块糕点,“他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该冷静。”
采青见花颜吃东西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着她一直觉得小忠子是个笨蛋,如今发现他有个大优点,就是太子殿下说过什么,他都时刻地记着,关键时候,十分官用。
花颜用了两块糕点,之后又喝了些清水,对采青说,“你派人去告诉程子笑,让他将药铺里所有种类的药每一种都拿些送去给天不绝,免得他一时间想不全天下所有药材。实在想不出药方子,让他一味一味地换着试验。”
采青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在采青离开后,疲惫地揉揉眉心,看了一眼床榻,虽脑子麻乱无困意,但她还是上了床,强迫自己必须睡一觉。这个时候,她的头脑必须冷静清醒,不能如此麻乱浑噩。
花颜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天已天亮。
她没立即起来,而是躺在床上顶着棚顶,脑中十分清明地想着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推开被子下床,对外面喊,“采青。”
采青立即应声,“太子妃,您醒了?”话落,挑开帘子进了屋。
花颜对她问,“外面怎么样了?”
采青立即说,“十六公子最新统计染了瘟疫的人算上昨日已到两百四十二人。已有十五人死亡了,这白疱瘟疫发作的太快,从发作到死亡,六个时辰而已。十六公子按照您吩咐,将城内的所有盘龙参减量入药,那十五人喝的少,没抗住,只多拖延了一个时辰。”
花颜心底一沉,问,“子斩呢?”
采青立即说,“子斩公子一夜未睡,从敬国军中调了两万人,半个时辰前便将两万人分成了十几队人马,沿着北安城东西南北四城鸣罗高喊,让所有人从今日起不得出家门,若有违者,斩首示众。”
花颜点头,“是该这样,只要街上没人走动,人与人之间不接触,这北安城几万人便不会太快都被瘟疫覆盖。”
采青点头,“子斩公子又染了风寒,奴婢依照那日神医给他开的药方子又熬了药,他喝了之后刚刚去歇下了。”
“让他歇着吧!”花颜看向窗外,大雪已经不下了,但北风却刮的厉害,呼啸作响,将落在地上的雪一层层地吹起,吹成漫天的雪花,看起来跟还在下雪一样。
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喊,“云暗。”
“主子!”云暗应声现身。
花颜沉声吩咐,“你带着暗卫去查,从青浦县查起,一点点地给我查,我便不信背后之人做这么大的事儿没有蛛丝马迹。”
云暗应是。
第四章 (二更)
晌午时分,程子笑从外面顶着一身风雪回来,脸色发白,不太好。
花颜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待他喘了一口气,暖和了身子,才对他开口询问,“天不绝那里如何?看你脸色不好,全无进展?”
程子笑点头,“药材已经试验了大半,都不行,替代不了盘龙参。”
花颜抿唇,“别急,不是还有一小半吗?”
程子笑捧着热茶道,“天不绝说希望不大,若不想这一城人都死绝,他建议还是找盘龙参吧。”
花颜点头,“最迟今日晚太子殿下和我哥哥都会收到消息,但愿他们能使一把劲儿,让人弄到盘龙参。”
程子笑喝了一口热茶说,“最好查出两个月前收购盘龙参之人,那人手中一定有大批的盘龙参。”
花颜扣了扣桌面,“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二人正说着话,夏泽来了,他从外面进来,同样落了一身寒雪,顾不得抖身上的寒气,便对花颜说,“颜姐姐,怀王府应该有些盘龙参,我身子一直不好,记得大夫每回开的药方里都有这味药,我母妃一直让人采买在药库房备着的,以备我不时之需。”
花颜一喜,对夏泽说,“你赶紧回一趟夏府。”
十大世家倒台后,各府公库被抄家充公,各房各院也都分了家,分家后,偌大的世家府邸也就散了,各府邸的人经受巨变,惊惧得很,只求活着就好,都关起门来不敢生事地过起了自家的日子。
怀王上书朝廷,请罪于太子殿下,言愧对皇恩,未辖管好怀王府,才致使怀王府中人犯了大罪,所以,自请罢免功勋爵位,贬为平民。
几日前,云迟收到怀王的上书奏折,批了个“准”字。
所以,如今的怀王府成了夏府,府中各房各院剩余人都分了家,仆从们也遣散了大半,只剩下怀王与继王妃和几名忠心耿耿的仆人了。
夏泽一直没回怀王府,今日听闻花颜等人在为一味药忧急,多问了一句,才得到消息,此时立即来找花颜。
花颜本来觉得夏泽还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将那些收服的公子们都放出去了官场,却没对他指派什么,打算完结了北地之事后回花家带上他,在她看来,夏泽大有可教,将来也可当大用,倒没想到他因身体不好,每逢用药必有一味盘龙参。
这算得上是一个惊喜了。
她当即指派采青,“你跟着夏泽去一趟怀王府。”
采青立即说,“太子妃,殿下交代了,奴婢要时刻照顾您,不能离开您,让别人跟去吧。”
花颜道,“我不出院子,你去去就回。你是我的贴身婢女,又是东宫的人。免得继王妃见了夏泽不放人,你跟去,若他还愿意回来这里,将他带回来,顺便保护他。”
采青懂了,应是,“奴婢遵命。”
夏泽不耽搁,回了住处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采青又塞给他一个手炉,带了几名暗卫,匆匆去了夏府。
夏府内,这些日子,经过一场大变,怀王已不再是怀王,继王妃也不再是王妃,反而感情好了极多。
怀王府公库被抄家后,继王妃还有自己的嫁妆和这些年为了夏泽而攒了些私库。她的私库里别的不多,好药收集了无数,在搬出如今已经不符合夏桓平民身份的怀王府后,也将那些药材都带了新安置的院落里。
继王妃崔兰芝在知道夏泽没事儿后,虽心中忧急担心,但也只能等着夏泽自己回来。这一日,她终于盼回了夏泽。
夏泽匆匆来到夏府,下了马车后只看了一眼夏府的牌匾,便上前匆匆叩门。
守门人是忠心耿耿的老仆,打开门后,见到夏泽,顿时大喜,“小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念着您呢。”
夏泽立即说,“快,这就带我去见我娘。”
老仆点头,快步头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跟着夏泽身后不声不响的采青,他又顿住脚步,看着采青,试探地问,“这位姑娘是?”
夏泽道,“太子殿下拨给侍候太子妃的采青姑娘。”
老仆老却不糊涂,顿时明白了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连忙见礼。
采青摆手,“奴婢奉太子妃之命陪小公子回府,老伯不必客气。”
老仆不敢多问,连忙头前带路,想着小公子这般急着见夫人,身边又跟着太子妃的人,必定有重要的事儿。
夏桓正陪着崔兰芝说话,主要是宽慰崔兰芝,夏泽从出生至今,从没离开过她视线,如今虽然知道他没事儿,却一连离了这么多天,她日渐还是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日从苏子斩口中听闻夏泽被太子妃请去做客,她不由猜想太子妃请夏泽做客为了什么,但是如今怀王府已没了,夏家也没落了,再没能力去找夏泽,所以只能等着。
这么多天,夏泽没消息,她等的忧急,忍不住又落了泪,担心他好不好。
夏桓十分有耐心,对他温言慢语地宽慰哄着。
崔兰芝用帕子抹了一会儿眼泪,刚要说话,便听婢女禀告,十分欣喜地说,“老爷、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夏桓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反而崔兰芝捏着帕子愣了愣,才惊喜地起身,脱口问,“果真?”
“果真,是小公子,已进院子了。”那婢女向外张望,同时说,“还跟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