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的爹比夏缘快了一步,但被那大力弹了回来,只撤下了花灼衣角的一片布料,人也“噗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花颜的娘同时惊骇地喊了一声,奔过去,一手去扶花颜爹,一手去扶夏缘。
众人齐齐涌上前,天不绝,花家暗卫,但都于事无补,转眼间,云迟和花灼已消失在了原地。
花颜爹和夏缘虽然被摔了一下,但都摔的不重,由花颜娘扶起来,也没受重伤,但是夏缘吓的白了脸,一把拽住花颜娘的衣袖,“夫人,怎么办?”
花颜娘也不知道怎么办,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花家祖父,喊了一声,“公爹!”
花家祖父一直没动,站在远处,静观了这一幕,见众人乱作一团,他神色倒是十分淡定,见众人看来,他捋着胡子道,“方才那一刻,太子殿下与灼儿成功了,禁地乍现,将他们一起卷了进去,算上颜丫头,如今他们三人都进了禁地。”
“他们会不会有事儿?”夏缘立即问。
花家祖父道,“他们三人都是得云族传承之人,禁地里有历代先祖的灵力,按理说,应该有益无害。不过四百年前,颜丫头对禁地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若是禁地因她下了禁制,也不好说有何害处,要看他们的造化。”
夏缘点头,定了定神,小声说,“有太子殿下和花灼进去,总好过花颜一人在里面。”
“正是这个理,我们等着吧。”花家祖父赞赏地看了夏缘一眼。
天不绝揉了揉眼睛,欷歔道,“太玄奥了,我只眨眼的功夫,若非大家都在,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花颜父亲道,“云族灵术传承,一代不如一代,受俗世浊气太深。”话落,他叹了口气,“怕是千百年后,断了传承,也说不定。”
花家祖父看了他一眼,说,“物转星移,天道自有运数,若是到断了传承那一日,也是运数。”
花颜父亲点点头,不再多言。
云迟和花灼只觉得进入了一个漩涡,四周光影转换,让他们头昏眼花睁不开眼睛,云迟早先吐了一口血,更是受不住这般,哪怕他死命地强撑着自己,但还是不多时便晕厥了过去。
花灼仗着一身灵力,死死地睁着眼睛,但刺目的光亮让他终究还是没敢抗争,于是,他又闭上眼睛,却打开感官灵识,细细地感受。
强大的吸力速度极快,似引着他们在穿梭,他暗想着,禁地之门也许是在早先他们消失的地方,但禁地一定不在那处,四周没有声音,他没办法听声辩位,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去感受方位。
大约一盏茶,忽然他感觉身体骤转直下,他知道大约怕是要到了,于是,他猛地与云迟转换了个方位,就在他刚转换过来的一瞬间,果然身子落地,“砰”地一声,他后背落在了地上,不是轻飘飘的那种,是一种极大的力,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摔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也大口地吐了一口血。
花灼眼前一黑,暗想着若非为了妹妹,就让云迟摔死好了,他何必代他受过?
这一声极响,骤转直下的力道太大,也震醒了云迟。
云迟睁开眼睛,便觉得身前一热,他眼前光影晃了晃,才看清,花灼躺在地上,护住了他,而他身前的热度是花灼喷出的血。
他面色一变,当即起身,身子晃了晃,头目晕眩了片刻,也顾不得看周遭情形,立即扶住花灼,“你怎样?”
花灼咬牙切齿,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云迟,吐出一句话,“死不了。”
云迟抿唇,放开他,拱手深施一礼,“多谢大舅兄。”
花灼白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心想着就连妹妹和夏缘他都没这样救过,他支撑着站起身,刚站起,又倒回了地上,伸手捂住了心口。
云迟看着他,“快盘膝打坐调息。”
花灼不说话,先看向四周,只见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山脊上,地上都是厚厚的冰,怪不得他摔下来时如此疼,是因为摔在了冰凌上。
山脊光秃秃的,入眼处,除了冰还是冰,别无他物。
他移开眼睛,看向别处,入目所及,四野皆是山峦,空无一草一木,也空无一人,连块怪石巨石都不见,更看不到花颜的影子。
花灼皱紧了眉,想要再站起,又“咝”地一声,疼的倒了下去。
云迟在花灼看四周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他也皱紧了眉头,虽然没见到花颜到了这个地方心中焦虑,但看着花灼为了救他摔伤的模样,只能压下心急,再次开口,“快盘膝而坐疗伤,不可大意,否则这里寒气彻骨,不消片刻你就会受不住的。”
花灼也知道自己伤的有些重,点点头,当即盘膝而坐。
云迟站着花灼身旁,他除了早先动用灵力以血引施展开灵术受了些轻伤,胸腹中有些不适外,因为花灼护着,倒没受更重的伤,他见花灼盘膝而坐,他则打量四周。
这一处,没有任何标记,似是一处绵延的冰山。
这样的地方,以南楚来说,应该是在南楚的极北方,也就是北地的最北边,那里有一座玉雪山,常年冰雪不化,山脊的冰因结而不化的年代过长,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玉雪山因此得名。
难道他们是被弄到了玉雪山顶?
云迟心中疑惑,从临安的云雾山到北地的玉雪山,骑快马也要半个月的日程,而他早先因受不住气血上冲晕厥了过去,不知道晕厥了多久。
他收回视线,看向花灼。
花灼的头顶溢出轻轻淡淡的烟雾,以灵术为自身疗伤,让他面色透着一丝清透的白,他的周身乍然变暖,但即便如此,他身下的冰却未曾因为周遭的暖而融化半分。
云迟看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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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写,稍微晚点儿,稍等
第九十三章 (二更)
在花灼疗伤时,云迟不敢离开,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半个时辰后,花灼收了功,面色好了很多,缓缓地站起身,他似也发现了什么,低头看向脚下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他坐下时什么样,如今还什么样,冰厚厚的,晶莹剔透,他跺了跺脚,连个脚印都没落下。
他低头看了片刻,抬起眼,对云迟问,“你怎么说?”
云迟立即道,“早先我以为这里是玉雪山顶,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但如今看这冰丝毫不化,这冰雪虽寒彻骨,但似也不伤人,你在疗伤时,我也未运功御寒,却并未觉得被冻僵,只是冷了些罢了,所以,这里应该不是玉雪山顶。”
花灼点头,“嗯,你只昏迷了不过盏茶时分罢了,从临安的云雾山到北地的玉雪山,哪怕是神仙,也不能在盏茶之间飞过去,所以,肯定不是玉雪山。”
云迟道,“这里怕是以灵术造出的幻境,肉眼所见之处,如玉雪山的模样,但实则,一切皆虚幻。”
花灼颔首,“我也这么想。”话落,他也负手而立,看着四周,“只是怎样才能破除这幻境?你有什么想法?”
云迟抿唇,“你运功疗伤时,我已思索过了,我既然能以血引打开禁制之门,想必,也能以血引解除这里的幻术。”
花灼挑了挑眉,“你可还行?”
“行。”云迟肯定地点头。
花灼颔首,“那便开始吧!我还如早先一般相助你。”
云迟看着他,“你的身体……”
“无碍,你能行我就能行。”花灼断然道。
云迟点头,不再多言,盘膝而坐,以食指血引启动开灵术,花灼重新坐在他身后相助他。
这一次,二人都多多少少有伤,不如早先一次顺利。但似乎却比早先一次容易,就在云迟的血引破开了一个小光晕时,四周霎时物转星移,在二人的面前变了。
二人心中大喜,一起收了力,齐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见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千里冰封,绵延的冰山?有的是绵延的青山,云漫漫,雾蒙蒙,小桥流水,青山翠色,奇花异草,风景如画。
山漫叠叠,翠柳含烟,有一栋楼宇,立在山巅处,有几只鹤鸟孔雀,悠闲立在溪水边。
没见到花颜的影子,似也没有人烟。
云迟和花灼对看一眼,一同说了句“走”,便向着山巅处的那一栋楼宇而去。
二人脚步很快,不过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栋楼宇前。
楼宇前大殿的门敞开着,一只白狐趴卧在门槛前,似在睡觉,听到脚步声,白狐猛地睁开眼睛,见到了云迟和花灼,圆溜溜的眼睛似也不惧怕,陌生地打量着二人。
云迟和花灼停住了脚步,看着这只通体雪白的白狐,都想到了那个传说。
云族传承了数千年甚至万年的不止是代代嫡系子孙的灵术,还有一物,就是灵狐。灵狐所在的地方,就是云族的起源地云山。
只不过云山虽然立于尘世之外,但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俗世之中,一代一代下来,子孙们都受不了云山的寂寞困顿,跳出了云山之门,纷纷入了尘世俗世。
这样一来,身怀灵力,却违背了天道平衡,多数天罚于己身,所以,云族的传承受浊世的影响,一代不如一代,没了灵力,就是普通人了,这样一来,云山虽没彻底的没落,但也渐渐地成为了随波逐流于俗世的流沙。
如今,若是这里就是云山,那么,这空空四野,寂寥荡荡的地方,让人莫名地觉得一个得天厚爱的族地的没落的荒凉和凄清。
虽然,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与没落凄凉应该沾不上边,但无论是云迟还是花灼,数千年传承一脉的子孙,还是由衷地感受到了这种荒芜和冷清。
被困顿的久了,寂寞聊聊不想长久待在一处,那么,就想跳入红尘,不说四百年前的南楚皇室,就算是临安花家,也是找了个热闹之地居住。
这云山,似是被子孙们给放弃了。
哪怕这里空灵之气充沛,哪怕这里春风拂面鸟语花香四季风景如画。
但是奈何,如今,只一只小灵狐守着而已,并不见什么人烟人气。
就在二人看着灵狐不约而同地想了很多时,灵狐忽然站起身,围着二人嗅了起来。
二人站着没动,任它来来回回地嗅了两回。
灵狐嗅过了之后,十分有灵性地探身子转回头向屋里瞅了一眼,然后,用爪子挠了挠云迟的靴子,然后眼睛滴溜溜地转,那模样,似是在说,你快进去。
云迟意会,抬步就跨进了门槛。
这处楼宇是一处宫殿,里面十分的空阔,入眼处,摆放了许多牌位,一眼所见,是云族的历代先祖灵位之牌,这些牌位,似串联成了一线,云丝雾绕地缠向了一处。
云迟顺着这些丝线看向一处,这一看,顿时快步奔了过去。
只见,那一处放着一张吊床,这张吊床是玉石而做,花颜躺在上面,轻轻盈盈的雾线缠绕着她,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面色安然。
云迟来到近前,刚要伸手去碰花颜,一缕雾线瞬间飘来,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手,然后,又转了方向,飘向花颜身体。
云迟的手一痛,看着那缕雾线与花颜,慢慢地撤回了手。
即便他没来过云山圣地,没来过云族圣殿,也知道,这些雾气代表着什么,如今这情形代表着什么。
这床,是暖玉床,这雾线,是历代先祖们临终留的灵力,如今花颜是在这里疗伤。
他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不再前进一步,便静静地看着花颜移不开视线。
白狐许可了云迟进去后,便歪着头看着花灼,花灼见云迟进去,他倒也没急,便立在原地,看着白狐。
一人一狐对看了好一会儿,白狐忽然挠挠脑袋,小身子一跃,窜进了花灼的怀里。
花灼伸手接住了他,微笑地开口,“你也算是我的祖宗了。”
小狐狸似听懂了,呲了呲牙。
花灼摸摸它的脑袋,抱着它迈进了门槛。
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花灼来到云迟身边,看到了躺在吊床上的花颜,面色不再苍白,如冰雪般的剔透,虽也不见红润,但睡态安然。
花灼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对云迟道,“早先她如一座冰山,若是释放出冰雪,怕是能封了整个云雾山。就如我们早先在幻境所见一样。如今看她这样,是不会被冰冻住了,只是看不出能何时醒来。”
云迟道,“多久我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