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滟也已换好衣服从内院到了前院,也不是料子很好的衣服,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书生蓝布衫,头发用一条蓝色发带绑着,见顾相思要招呼客人,他便对来客有礼轻颔首一下,随之转身走进了厨房。
什么君子远庖厨,在他看来就是男人想偷懒的理由。
来的是各家的妇人,一瞧见西陵滟这样的俊俏男儿,她们几个便打趣了起来顾相思。
柱子娘笑说:“相思真是好福气,摊上这么一个知道体贴人的好夫君。”
甜妞娘也是捂嘴一笑,看着她说道:“你可真要懂得惜福了,这男人啊!干完活回家就守家里的可不多,进厨房帮媳妇儿忙的更是少了。嫂子瞧你家这口子就不错,对你好,也不是个会偷懒的汉子,比我们这几家的大老爷们儿可强多了。”
顾相思也只是但笑不语,她也清楚一些农村事,农村男人认为守家是窝囊没出息的事,所以那怕是干活回家,也只是放下农具,回头又会出去和一群男子树下或抽烟说笑,或纳凉休息。
总之,农村的夫妻关系是真的淡如水,俩人在一起就是柴米油盐过日子,没有一点柔情蜜意。
偶尔吵个嘴,偶尔打个架,这就是两口子的一辈子了。
比起夫妻之情,可能还不如闺蜜之情,哥们儿之情,幼小玩伴之情呢!
“阿娘,宝珠肚肚饿了。”宝珠一见她阿娘出来,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阿娘的大腿就摇着小身子撒娇。
西陵君十分稳重的走过来,非常有礼的作揖道:“君儿见过几位大娘。”
“哎,快起身,快起身!”几人是又对这孩子的稳重有礼打心里高兴,又是啊!觉得受这一礼有点折寿咯。
甜妞娘牵着自家孩子的手,看了几眼粉雕玉琢般的西陵君,便对顾相思叹声气道:“唉!找回就好。”
柱子娘看着西陵君这孩子,也是不由的眼睛微泛酸涩道:“这孩子也是命苦,当初一出生就……”
村里人只有少数人知道,顾相思当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是秦守仁背着老太太把孩子偷走,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这事顾相思并不知道,秦老太太怕顾相思这苦命孩子又受刺激活不下去,才会求她们几个,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
她们也都明白,卖了孩子的秦守仁,一家人就离开了上河村,就算秦老太太找到她这不孝的儿子,也不一定能找回那个孩子了。
这就是个弱胜不了强的世道,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斗不过那些恶人的。
顾相思望向她们几人,不解的问:“几位嫂子,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君儿会落到人贩子的手里?”
她只听西陵滟说过,当年他打杀了一群人贩子,捣毁了他们的窝点,救了一群孩子。
而在那些孩子里,他发现了君儿。
只因,西陵滟的母亲是一巫族之女,传说他们族是受天神眷顾的,凡是他们族中嫡出子女一脉的孩子,都有可能继承一种印记,形如胎记。
在西陵滟的胸口心脏处,便有着一团如火焰般的红色胎记,是为太阳神印。
而在君儿的胸口心脏处,也有一个和西陵滟一模一样的胎记。
也是因此,西陵滟才知道他在找的那个采药女,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而西陵滟当初也不知道宝珠的存在,他只知道对方给他生了个儿子,更是还想找对方算账,为何要卖了他们的儿子?
可西陵滟与顾相思见面后,一些话事说开了,西陵滟才知道,原来顾相思从来都不知道君儿的存在。
柱子娘和甜妞娘她们四人,将当年秦守仁丧尽天良卖了西陵君的事,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顾相思听完这些往事,心下不由唏嘘。唉!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更不知道自己敬重的养母嘴上话说的再狠,终究还是有私心的。
可身为父母,又有那个是能真恨自己的孩子入骨的呢?
柱子娘叹声气道:“其实啊,当初秦守仁是想等你长大娶你的,可老太太不答应,还提早给他定下一门亲事,逼着他成了亲。可他还是对你不死心,有几次俺们都听到老太太打骂他,让他死了这个心,不然休怪她不念母子之情。老爷子自然也和老太太一个意思,就想等你长大,把你嫁外村去,也省得他们死后,秦守仁会对你下手……”
甜妞娘嘴动一下,却没把话说出来。
顾相思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当年未婚生子,在农村始终是不光彩的事。
也是因为这一点,秦守仁才会想着把孩子抱走卖了,回头等老太太和老爷子过世后,他好直接把她给霸占回家做小妾吧?
至于为何留着宝珠?唉!女孩儿可不值钱,刚出生的女孩儿,更是丢路边都没人捡呢!
西陵滟在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原来秦守仁是如此的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啊?
那他之前对秦守仁可是太客气了,后头少不得要让他为自己一身的罪孽,得到该有的惩罚。
反正秦守仁也有儿有女了,秦家不绝后,也算是相思对得起秦家二老的养育之恩了。
第四十章 熊孩子啊
数日之后,何花便出事了。
顾相思虽然听闻了此事,却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关起门在家里审问某个淡定自若的男人。
西陵滟坐在内院庭院中的槐树下,喝茶吃点心,悠闲淡雅道:“吴婶子说得对,她们都是臭的脏的,却是不自知,且爱将别人想的如她们一般龌龊。所以,我就教了她们一下,让她们学会自知。”
顾相思一手拿着鸡毛掸子,真想抽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坏成这样儿。
西陵滟将手里的茶杯放置石桌上,拉住她柔滑细腻的小手,拉她坐在腿上,自后抱着她蹙眉问:“你何时,方肯嫁给我呢?”
“我在考虑,也是在看你的耐心与真心有多少。”顾相思偏头看向他,对上他这双清贵潋滟的凤眸时,总有种被蛊惑的感觉。
“你这段谈情说爱,可真够长的。”西陵滟有些无奈,亲吻她含笑的嘴角一下,一只玉洁光滑的白皙大手中,握着她柔滑细腻的小手。玉肌膏还是有效的,她这手掌可算是去了粗糙,变得柔嫩了。
顾相思垂眸看着他们彼此交叠的手,亲密无间,有种依恋缱绻的味道。
西陵滟的手很漂亮,像一件艺术品,白皙修长,指甲淡粉饱满,指尖柔嫩的羡煞无数女子。
只有掌心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兵器练武留下的痕迹。
唉!何为养尊处优,看看这位无可挑剔的爷,就知道了。
西陵滟见她一直盯着他的手,还一个劲儿的又捏又揉,他好笑的凑近她耳边说:“你若是喜欢,斩了送予你,如何?”
“不需要,怕回头变得腐臭不可闻。”顾相思想起要惩罚他的事,便拿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两排浅浅的牙印。啧!凌虐之美啊!
西陵滟被她不痛反痒的咬了一口,眉头轻蹙,凤眸变得幽深,对上她亮晶晶的杏眸,心中颇为无奈。撩得再深,最后,她不还是不负责灭火吗?
顾相思双眼放光的盯上西陵滟露在衣领外的半截脖颈,啧啧啧!尊贵的皇室贵胄,养的可太白嫩可口了啊!
“相思,你……”西陵滟一个失神,便被她偷袭咬上了脖子。唉!这样的媳妇儿,可真是太要命了。
“啊!阿娘要吃爹爹啦!”在屋里跟着哥哥读书的宝珠,水喝太多想尿尿,刚哒哒的跑出西厢房,就看到庭院里槐树下的阿娘在咬爹爹脖子,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瞪大,一双小手惊举起,大喊了一声,惊吓到了亲亲我我的不靠谱父母,喊出了一头雾水的哥哥。
西陵滟是一拉一提,才把差点摔倒地上的顾相思给重新拉坐在了腿上。唉!这个女儿,可一点都不淑女啊。
顾相思吓得双手搂住西陵滟的脖颈,回头与女儿大眼瞪小眼,她觉得吧!女儿纯真懵懂也不错,至少比儿子这个人精强啊!
西陵君淡定无比的看了自家父母一眼,迈步踩着门前台阶走下去,牵起妹妹的手,带着妹妹向后头茅房方向走去。
唉!光天化日之下,父王也太心急了点吧?
西陵滟低头看着这个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脖颈,脸颊快贴到他脸上的小女子,这惊愕的小眼神可是太有趣了。
顾相思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回去,一双明亮的杏眸,死死瞪着他咬牙道:“你说,你是不是经常在君儿面前与女人荒唐,所以君儿他才……如此之懂得避讳?”
西陵滟觉得她要是不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或许,她这神态还能霸气一点儿。
顾相思对于她双手不受控制掐人脖子的事,咳!这是有点酸了。
西陵滟在她松开手后,他才无比淡定笑望着她说:“早年新帝初登大宝,朝局不稳,我要为皇上分忧解劳,自是得四处奔忙,无暇照顾好君儿。因此,君儿有大半的时日,都是在皇上身边的。后宫佳丽三千,君儿会时常见到这些事,也实属正常。”
顾相思看着他,叹一声:“唉!君儿实在是太可怜了。”
摊上这么个事业心重的父亲,又摊上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堂哥,能不小小年纪就早熟成这样吗?
“皇上待君儿极好,比疼亲儿子还疼君儿,君儿在宫里可从未受过委屈。”西陵滟在她起身走开后,他也起身在后缓步随着,对于把儿子交给侄子养的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那也是哥,不是爹。”顾相思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往只觉得君儿这孩子乖巧懂事,如今方知,这孩子原来是如此长大的,难怪会待人接物如此冷漠。
西陵滟见她生气了,跟在后头进了屋,便是无奈一叹:“兄长临终前将皇上托于我辅佐,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还有……相思,国若不安,家又如何能宁?无论是皇上的万里江山,还是为了我们一个小家,我都必须要做那把镇国利剑。”
顾相思背对着他,也是叹了口气:“我也没多怪责你,你不用这般紧张,好似我多是个悍妇一样。”
西陵滟走过去,自后抱住她,下颌搁在她肩上,柔情蜜意的笑说:“可没人敢说你是不通情达理的悍妇,毕竟,你可是顾老板,最是讲道理的人。”
“呵呵,消遣我是吧?找打!”顾相思一个转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吻上了他菲薄柔软的唇,撩拨他的舌,一手搂上了他柔韧的窄腰,一手抚摸上他健硕的胸膛,刚要来个深入探讨吻技之高深,就被她家倒霉孩子给吓呛着了。
西陵君一只手还拽着妹妹的衣袖,妹妹却已是又一声惊叫,打断了他这对白日荒唐父母的亲热了。
宝珠歪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抱在一起的父母,嘴里咬着食指,忽然一笑,跑过去喊道:“宝珠也要吃,宝珠也要吃……”
顾相思抬手捂眼,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搞得他们跟偷情一样,还回回被这小丫头打断好事。
西陵滟无奈一笑,松开怀中温香软玉的媳妇儿,把他家这淘气的丫头抱了起来。
顾相思伸手一巴掌呼在西陵滟嘴上,哭笑不得的看着张大嘴巴要吃她爹爹的女儿,叹声气道:“宝贝儿,爹爹的嘴巴是属于娘亲的,你不能啃,懂吗?”
“不懂!”宝珠很诚实的摇摇头,为什么爹爹的嘴巴就是属于阿娘的了啊?
第四十一章 仇人借钱
顾相思被她这宝贝女儿整得一愣,然后,她狠瞪了某个笑得妖孽丛生的男人一眼,都是他的好女儿,一样的会气人。
西陵君倒是很乖很懂事,看向被父王抱着的妹妹,一本正经解释道:“皇兄说过,女人只能和自己的夫君亲嘴儿。爹爹是阿娘的夫君,不是妹妹的夫君,所以……妹妹不能亲爹爹。”
“夫君吗?”宝珠知道什么是夫君,就是女孩子长大后,嫁了人,那个娶自己的男孩子就是夫君了。
顾相思又抬手扶额,她就说吧,摊上个太聪明的儿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西陵滟心情很好的看着他们娘几个,这种家的温馨感觉,还真是让人无比眷恋呢!
砰砰砰!几声重重的敲门上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叫喊声,隐约可听到外头的人,在很没有礼貌的叫顾相思的名字,还有些粗言与咒骂。
顾相思一听就知道谁来了,她向着堂屋门口走去,路过庭院时,还把桌上的鸡毛掸子一起拿上了。
后头的父子三人,也是立马紧随了上去。
西陵滟一把抄起儿子,抱着一双儿女,有点杀气腾腾的向一进院子阔步走去。
顾相思是手拿鸡毛掸子,身边跟条大黑狗,大步走到大门后,抽掉门闩,开门就把狗放了。
那条黑毛土狗矫健的飞扑出去,冲着外头的人,便是凶恶的狂吠不止。
顾相思手拿鸡毛掸子抗在肩上,单手叉腰怒瞪着门口的两家人,冷面寒霜的看着他们两家人被狗追的惊慌尖叫,她却一点不着急担心狗把人咬死了。
“顾相思,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快把你的蠢狗喊回去,顾相思,我我我……我们可是找你有事的啊!”秦家的大女儿秦玉芬被狗吓得躲在她夫君身后,紧咬着牙,眼神怨毒的看着衣饰鲜亮的顾相思,又眼神贪婪的看着顾相思身后的两进大院子。
这样的宅子,农村人可没一个盖的起的,也就那些乡绅和地主老爷,才能盖一座和这差不多的宅子。
哼!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短短一年里,就发家致富过得这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