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快伺候本王妃更衣,我饿了。”顾相思伸手就去打他,可这一巴掌软绵绵的,根本就是搔痒似的撩人。
“我饿了”三个字,她说的很正经,西陵滟却听得骨头都酥了。
顾相思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笨拙的时候,穿个衣裳,磨磨唧唧一刻多时间,饭菜都快凉了。
西陵滟对于这份伺候娇妻更衣的事,他是心里既乐意为之,又免不得承受一场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顾相思被抱过去,盘膝坐下来吃饭,那样子这可以比作饿死鬼。
这这可是几个小时的运动量,她能不累不饿惨了吗?
西陵滟举止优雅斯文的用着膳,时不时的还为她夹菜到碗里,又放下碗为她添了几回汤。
老母鸡人参鸡汤,补气归元,她多喝点也好。
顾相思嘴巴动了不停,吃到八分饱的时候,她就停下来,喝完半碗汤,就好了。
人不能吃太饱,不然回头撑得胃里不舒服。
西陵滟也早就吃好了,递了一方帕子给她,望着她精神恢复,面色红润的模样,他抿唇一笑,嗓音有着几分低沉慵懒道:“我这一闭关数日,你没又闯什么祸吧?”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都多大的人了,咋还可能一直做事没轻没重的?”顾相思没好气瞪他一眼,把手里擦嘴弄脏的帕子,丢到了他脸上去,看他还敢不敢说她了。
西陵滟被她这发脾气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道:“你就算没闯祸,也定然是又做了不少好事吧?”
“好事?这倒是真的,我真做了几件天大的好事。”顾相思在西陵滟这样一问,她就眉飞色舞的开始说起了她最近干的几件大好事了。
红罗教不是人多吗?教徒也都一个个的很虔诚。
然后,她就下达了一个命令,明年谁还想得到圣水,那就得多积德行善,做好人好事。
如此一来,西贺国这些红罗教徒行动起来,可是在这个冬天,拯救了不少贫困人家,以及街边乞丐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今年,红罗教徒行动起来,据说,西贺国各地,已经没见过冻死在街边的乞丐了。
这一本本的行善积德薄传到西兰城,她都看的很是惊心,红罗教徒一起行动起来大行善事的力量,还真是可以一年之内,就能差不多造就一个太平盛世了呢!
“你这样说来,用不了多久,西贺国便是人人丰衣足食,再难见一个街边乞丐了?”西陵滟也惊讶于红罗教徒的团结力量,乙弗檀幸好只是贪图享受,没什么野心的人。
否则,凭他的手段,四十八年的时间,他早就能集结几十万教众,谋反做君王了。
“应该能行吧?”顾相思也才接手红罗教没多久,教中许多事她都还没弄清楚呢!
最初也是听了西陵楚的话,她才对红罗教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至于他们是怎么执行的?这个她真不清楚。
乙弗檀死之前给她的那本秘籍,里面也有圣水解药的制作之法,就是药材不太好找,可能回头要回一趟曼陀罗山,哪里有处禁地,应该会有这些药草吧?
西陵滟有点恐惧红罗教这种强大的号召力,幸好!相思决定后头便解散那五万多教众,只留下红罗教内门五千弟子。
否则,这么多的人,一定会成为帝王的一块心病。
“对了,之前阿月不是给咱们大家种牛痘吗?我在闭关的时候,把这事和皇上提了,皇榜今日已经发布了。”顾相思说这话时,她还真有点心虚。
因为西陵滟这人,这些年越来越偷懒,认为什么事都是多做,就容易出错,不如安守本分,少有作为。
西陵滟知道牛痘是什么,她这样做也没什么,天花是真可怕,当年阿楚与他,都差点死在天花上。
最后,他们被送出皇宫,送去了一处山上的行宫。
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何他们会感染上天花,别人却都没有事?
可就算如此,当年伺候在他们两宫里的所有宫人,还是都被杀了埋了。
等到他们病愈回到宫里,身边伺候的再没有一个熟人。
阿楚夜夜做噩梦,因此身子每况愈下,到了后头,一场伤寒,差点要了阿楚的命。
对于天花的可怕,给阿楚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永远无法消弭的阴影。
“哎,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顾相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喊他好几声了,她说的话,他就一句没听进去吧?
西陵滟伸手抓住她乱在他眼前摆晃的手,望着危险眯眸的她,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轻声说:“阿楚之所以仅凭你一言,便下旨发布皇榜昭告天下,那是因为……我与他小时候,得过一场天花。那一次,东宫与明月宫的人,死了一百二十三人,全部都是被下令处死的。”
“什么,为了两个人得了天花,就这样……”顾相思来到古代这么久,今日才真正的明白,何为王权之下尽蝼蚁,人命如草芥。
就是为了防止天花外传,就这样不论其到底是否得过天花已有免疫,就这样把人通通给杀了?
“所以,阿楚会答应你下旨让全国百姓种牛痘,正是因为童年的这场噩梦,他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因为天花而就此冤枉牺牲了。”西陵滟紧紧握住她的手,之所以和她说这些事,只是希望她能明白,种牛痘之事,绝对不小。
这样的事,需要各方面谨慎小心,只要有一个人因此对了性命,他们与阿楚都要背上骂名,甚至是……
最怕的,还是康乾太子余党,会借此生事。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想提炼牛痘疫苗出来,一定会把危险与痛苦降到最低。”顾相思不得不承认,这次她好心,可能又要成闯祸了。
“也不用这么紧张,各地医药局,也不能让他们一直闲拿俸禄,你只要提出法子,其他的让他们去做,出了事,便砍他们的脑袋,看谁还敢不谨慎小心对待此事。”西陵滟抱着她,柔声安慰她,说出的话却是杀气腾腾的。
顾相思早习惯他们皇家人的也蛮不讲理了,不过,他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至少,后头没人敢怠慢此事,不认真谨慎此事了。
……
花缘君在日落后,与水沧海一起回了镇国王府,便去找了顾相思,与顾相思说了兆林的事。
原来,兆林去一个大户人家,拿一些画像供那家的守寡姑奶奶挑选,谁知那些人不仅对他轻看怠慢,到了后头他离开的时候,半道还被他们府中的几位公子给调戏了。
兆林就是因为反抗想逃跑,才跌跌撞撞,摔了一身泥污的。
后头还是那家府里有点惧怕金雁楼后的镇国王府,这才阻止了家里的那几个混账,让管家把兆林送出了府去。
顾相思听花缘君说完这些事,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等到了次日,她便亲自去了趟金雁楼,做普通女子打扮,戴了个白纱幂篱,掩盖了她的容貌与身形。
然后,她亲自陪着兆林再次去了那家,原来是个茶叶商贾之家啊?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大户人家呢!
兆林还是有些紧张害怕,可他身后的顾相思戳他后背一下,他脊背也就挺起来了。
这家姑奶奶守寡多年,倒是真寂寞难耐,以前也偷偷借着去乡下庄子上暂住,与几个农家汉子私通过。
如今皇恩浩荡,她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改嫁了,她心里怎能不高兴?
其实,她之前见得是霍漾,霍漾与她年纪相仿,她倒是一眼就被霍漾俊美的容貌给迷住了。
可后来,霍漾不来了,换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虽然也长得不错,却是身子单薄了些,人瞧着还稚气未脱,哪里就比得上成熟稳重,高大俊美的霍漾呀?
因此,明知家中晚辈羞辱了兆林,她也一直装作不知道。
本以为,这少年昨日受了辱,今儿应该怕的不敢来了呢!
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而她想的霍漾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程小姐,您请看,这是我们金雁楼新为您挑选的……符合您要求条件的人选。”兆林走上前,将一些红花册交给了这位程小姐身边的婢女。
顾相思双手捧着一叠画卷,交给了这位程小姐身边婢女。
这位程小姐名程卉芳,见兆林身后跟着个头戴白纱幂篱的女子,便蹙眉不悦道:“你们金雁楼的人也太不知礼数了,有这么不给人脸见的吗?”
“程小姐息怒,这位是金雁楼的女画师,因昨日不小心磕破了额头,怕破损的容貌吓到您,故此才戴上了这白纱幂篱遮掩伤势。”兆林此时也不害怕了,以往被训练出来的从容淡定,不卑不亢气度也又回来了。
“女画师?你们想的倒还算周到。”程卉芳这回是真满意了,有了女画师,回头有些画上的要求,也就好说多了。
程卉芳身边的婢女接到程卉芳的眼神示意,便上前看向他们二人淡冷道:“兆公子先在此用茶吧!至于这位画师?便随咱们去后院小姐闺房,为小姐好好画一幅丹青,后头定会有重赏。”
兆林被顾相思在后戳一下后腰,他也只能蹙眉答应下了。
他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就怕这个程小姐回头为难王妃,让王妃受了委屈。
顾相思在临走前,塞给了兆林一把小刀,拇指大小,却很是锋利。
兆林把这把小巧的匕首握在手心里,安心的走过去,坐下来用着茶等人。
这处花厅不算是太雅致,可能就是个偏厅吧?
顾相思跟着他们出了花厅,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箱子,以及一卷装裱好的空白会画卷。
“你作画多少年了?画功好吗?”程卉芳走在前头,问了句,她可不希望找个半吊子,将她画的奇丑无比。
“我曾学绘画十二年,最擅工笔画,花鸟人物,皆可描绘的精谨细腻,与真人无二。”顾相思这可没说谎,她家老爷子有位至交好友,便是最擅长工笔画的大师,她当初便是师承的这位老先生。
直到她上大学离开本市,这才不再跟着这位老爷爷学绘画了。
第十章 关小黑屋(二更)
“你擅工笔画?十二年的画功,你多大年纪了?”程卉芳曾让人为她画过不少画,大都是丹青画像,工笔人物……还真是头次遇上。
“回小姐,我已二十有四,到年底便虚岁二十五了。”顾相思一路上看似是目不斜视,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很严肃。
实则,她一路上都在眼睛乱转,左瞧右看,只是因为有白纱遮掩之下,不曾被人发觉罢了。
“二十四岁了啊?听着声音倒很年轻。”程卉芳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头也就不再想说话了。
顾相思识趣的也没有再多嘴,一路随着这位程小姐,走得腿都酸了,才到了一条两旁开满牡丹花的石板路上,不远处就是一座飞檐斗拱的精致小楼,上面过了红框黄底绿字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字——墨楼。
黑牡丹中有一种品种,她记得是叫墨楼争春,为牡丹花中的花魁。
呵呵!这位程小姐,倒也是够自视过高的。
进了小楼,程卉芳便去二楼闺房更衣打扮了。
顾相思在楼下准备好了一切,摊开的画卷,笔大小笔墨齐整挂在笔架上,摆好砚台、颜料小碟、印章、印盒、水盂、笔洗、笔筒、镇尺等等。
之后,就是坐等这位大小姐打扮好下楼了。
女人打扮起来,那可是真耗时。
顾相思在这儿托腮等了程卉芳将近一个时辰,她可算是打扮好下楼来了。
程卉芳换了一套大红色的白牡丹花大袖衫,戴了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眉心是落梅妆,艳红的唇娇而小,臂弯挂着披帛,长裙曳地,走出小楼,来到了牡丹花丛中。
顾相思这才发现,这些个牡丹花,竟然是全是假花,是绢布做成的,真是美的以假乱真。
“你可以开始了,这样可以吧?”程卉芳手拿一把蝶恋花罗扇,在牡丹花丛中的她,真真是明**人。
顾相思在婢女把案几搬到外头石板路上,她盘膝坐在锦垫上,执笔开始描绘程卉芳的脸部轮廓……
程卉芳倒是真不怕辛苦,她就这么摆着姿势一动不动,中间还对顾相思提了几个羞耻的要求道:“画师,你把我这个胸吧!画的好看一点,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