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人又是谁?
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仇氏皱起了眉头。
她利索地下了床,穿好鞋子,掌着灯就走出去了。
走到堂屋的后门,确定那扇通往后院的门锁得死死的,妇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这扇门锁着,后院的人就进不来,那大丫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
心下微松,仇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刚上床,拍门声赫然三度响起。
妇人怒气冲冲地奔过去,大力将门打开。
然而,门外一如前两次,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不见。
仇氏气得想发飙,又怕吵醒了儿子女儿们,只能自认晦气地骂骂咧咧着,将门关上。
这一次,她打定主意,并未急着上床,而是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后。
如果再敢有人来拍门,哼哼,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他)!
敢戏弄老娘?老娘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妇人屏气凝神地站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
果不其然,很快,拍门声又响起了。
这次,似乎比以往更急促了些,噗噗噗,砰砰砰。
妇人不信邪,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然而,外面还是没有人。
冰凉的夜风吹来,妇人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她手里拿着把笤帚,站在门口,望着到处空荡荡的院子,一股寒气从心底扑了上来。
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死大丫说的话。
“奶,我可没有铰小姑的头发。不信你问我妹,我晚上好好的睡在屋里都没起过夜。”
死大丫说她没有进过前院,可玉儿的头发无缘无故地没了。
她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可她屋子的门却莫名其妙的被拍响了。
一阵夜风吹过,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依稀竟然听到了怪异的叫声。
仇氏站在屋门口,饶是活了快六十岁的人,自认见过大风大浪了,此刻心里还是毛毛的。
不是人。难道是……鬼?
一想到这里,妇人的脸忽然就白了起来。
她一把扔掉了笤帚,急促地栓上了门,飞快地上了床,躲进了被窝里。
老谢头好梦正浓,鼾声打得震天响。
仇氏用力推了他好几把,依旧未能将他推醒。
妇人缩在被窝里,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她多想了。
然而,短暂的宁静过后,拍门声再度密集急促地响起。
一阵又一阵,像雨点打在窗户上,又像军队里战士的擂鼓,一声声,沉闷地敲在了妇人的心上……
第二天,仇氏病倒了。
高热不退,嘴里不停地说胡话。
老谢头让儿子请了老村医来,老村医看过,说仇氏这个症状像是受了惊吓,开了几服静心安神的药。
受了惊吓?
老谢头和儿子女儿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伴是受了什么惊吓。
花氏想到了昨夜的事,迟疑着跟公爹说了,道:“会不会跟那拍门声有关系?”
她这么一说,三房和谢保玉都纷纷道:“是啊,昨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有人拍爹娘的门。爹,你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吗?”
老谢头有些尴尬,“我昨夜酒喝多了,睡得死沉,什么也没有听到。”
“说来也怪了,”花氏道:“那敲门声响了一夜,也没敲我们的,就敲爹娘屋的,我出去看过,也没有见到人。你们说,娘是不是就这样被吓到的?”
老谢头没好气道:“你们娘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别在这胡说八道了。”
“是真的,爹。”谢保玉也道,“我当时太困了,就没有出去看,但隐隐听到拍门声响了一夜。”
几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娘到底看到了什么,才吓成了这样?
“都怪我。”谢保平懊恼道:“我昨夜若是起来看看,也许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昼夜温差太大,他们都懒,明明听到了敲门声,又见仇氏也出来了,所以就没当回事,一个个的,拿棉花塞了耳朵,心安理得地睡去了。
若是知道仇氏被吓成了这样,他们一定会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后院搞的鬼吧?”花氏抛出自己的猜测。
这话很快得到了谢保玉的认同,少女怒气冲冲地道:“一定是死大丫。上次我的头发也一定是被她铰的。我找她算账去。”说着,不顾众人的阻拦,就暴怒地冲了出去。
“死大丫,你给我出来。”
谢保玉冲到了后院,双手叉腰,张口就骂。
后院大房一家刚吃过早饭,杨氏在屋里,谢保顺在茅厕里,三丫在院子里喂小鸡,二丫在灶房里刷碗,谢悠然在准备竹筐砍柴刀背篓锄头什么的,准备一会儿继续去后山挖魔芋。
见到谢保玉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几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朝她望了过来。
“小姑,大早清的,你又发什么神经?”谢悠然语气不爽地道。
“是不是你?”谢保玉冲过去,一根手指头差点戳到了她的脸上,“死大丫,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第063章 江湖把戏
“小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谢悠然嗤了一声,一根根地将她的手指掰了回去,“还有,提醒你一句,你用一根手指对着别人的时候,别忘了,剩下的四根手指可是对着自己的。”
谢保玉气得脸都快变形了,“你敢说不是你?不是你我娘怎么会突然生病?”
“哟,这可真是奇了,”谢悠然挑眉,“这年头,连生病都可以栽赃到别人头上了?”
谢保玉涨红了脸,“老村医说我娘是受了惊吓,除了你,谁能把我娘吓成那个样子?”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谢悠然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前院的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啊?怎么一出事就往我们后院跑?你娘生病了,关我什么事?”
“你……”谢保玉气极,“你敢发誓,跟你没关系?”
“我为什么要发誓?”谢悠然看白痴似的看着她,“小姑,你要讹药费,也得找个合理一点的理由,平白无故的,赖到我头上,当我好欺负是不是?谁给你的勇气跑我这儿来撒野?梁静茹吗?”
谢保玉懵了,梁静茹是什么鬼?
“我不管,”她气哼哼道:“今儿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饶不了你。”
“这倒新鲜了,”谢悠然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娘生病要赖我,今后你嫁不出去,是不是也得赖到我的头上?”
“你!”谢保玉怒了,两眼圆瞪,气呼呼地道,“你竟咒我嫁不出去?”
一想到那天她坐在韩墨辞的板车上的情形,谢保玉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奔脑袋尖。
“死大丫,我跟你拼了。”一气之下,她张牙舞爪地就冲谢悠然撕吧了上去。
谢悠然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把她的来势汹汹放在眼里。
倒是得了公爹的指示,紧随着谢保玉冲出来的花氏和刘氏,见状脸色一变,慌忙冲了过去,一左一右,将谢保玉及时地拦腰抱住了,“小妹,消消气,万千不要跟后辈一般见识……”
“你们放开我,我要撕了她……”谢保玉挣扎着。
“小姑,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么跟死大丫硬碰硬是碰不过她的,你别忘了王癞子都被他打趴下了。别冲动,消消气,先回去,咱们从长计议……”花氏和刘氏连说带劝的,将谢保玉给拖走了。
后院终于恢复了清净。
杨氏挺着个大肚子走出来,蹙眉对谢悠然道,“你小姑这是怎么了,你奶生病关你什么事?”
谢悠然挑眉,“谁知道呢,许是见我们好欺负,想赖我们头上,让我们出医药费呗。”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杨氏道,“就是要我们出药费也不能这样就来要吧。”
谢悠然一听就想翻白眼,敢情这包子娘还真打算凑个份子钱给仇氏看病?
“娘,以后不管前院怎么来闹,你和爹都不要出面,交给我就好了。”她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杨氏点头。老实说刚才谢保玉的凶狠的样子她也有点怵。
谢悠然松口气,幸好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在她手里,不然她还真怕杨氏一时心软,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二丫,灶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姐。”二丫擦了手走过来。
谢悠然点点头道:“那好,你跟我去后山挖魔芋。三丫,你在家陪爹娘。”
又特意叮嘱,“前院要是再来闹,你来后山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三丫心领神会,“大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守住这个家,不让他们来欺负爹娘的。”
“三丫真棒。”谢悠然夸了她一句,带上家伙什,和二丫一同出门了。
“姐,”出了门,二丫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奶是真生病了?”
那神情,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谢悠然笑了,“这不正好吗?她生病了,就没力气来后院骂街了。”
二丫抿唇一笑,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道:“姐,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她吓病的?”
“其实也很简单,”谢悠然勾手:“附耳过来。”
二丫听话地将耳朵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