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衣穿,有新被盖,房子也都重新修正过,家具也焕然一新,还有魔芋豆腐、卤煮面和秋梨膏三门挣钱的生意在手,谢家后院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红火起来,村里人无一不艳羡。
这段时间,田间地头,各家的屋门口,到处都在谈论谢家后院的事,谢大丫的名字那更是人人都耳熟能详。
有那替他们欣慰的,感叹谢家大房终于扬眉吐气,彻底好了起来;
也有那心存不善之人,暗地里羡慕嫉妒恨,总想着什么损招儿来搞破坏的。可又忌讳谢大丫那鬼都怕的手段,虽肚里直冒酸水儿,也只能咬牙在一旁诅咒,到底不敢使坏到明面儿上来。
这些人当中,当属谢家前院最甚。
眼见着后院那银钱跟流水似的进了帐,大房的人也个个都像脱胎换骨,吃得好又穿得好,就连昔日在他们面前都自发矮一截的谢保顺,也挺胸直腰,满面春风起来,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个个是又眼红,又无可奈何。
这日,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进了烟村。
乡下人很少进城,但凡有个什么事,也都是去镇上,能走路的尽量走路,都不舍得花那钱去坐牛车。
实在是要办急事的,才花几个钱坐一回牛车,至于马车,那是连见都见不到的东西。
也只有镇上那些大户人家官家老爷们才坐的。
所以,当这么一辆很气派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坐的马车驶进村里时,几乎是立刻就受到了围观。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不知道贵人是找哪家。
孩童们更是新鲜又好奇地跟着马车跑,赶车的不停驱赶着这帮孩子,生怕马儿受惊伤到了他们。
直到马车停下来,从里面下来一个年约四旬精瘦白净的中年男人,孩子们才些微散开了些。
男人拿出一把糖,散给了那些孩子们,然后和蔼地笑着道:“孩子们,你们谁能告诉我,谢家住在哪里吗?”
“我们村里很多谢家,”这群孩子中有个稍微大一点的,鼓起勇气上前,“请问贵人要找哪个谢家?”
男人道:“他家有个姑娘叫谢大丫的,你们知道吗?”
二牛家的大刚闻言赶紧从孩子堆里挤出来,伸出手兴奋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要找大丫姐姐,我带你们去。”
“那好,”男人笑了笑,道:“那就谢谢这位小朋友了。”
大刚小朋友得了糖,喜滋滋地领着人去了。
到了谢家后院门口,他大声喊道:“大丫姐姐,大丫姐姐,有人来找你了。”
谢悠然正好在家,闻言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马车边的男人,不由有些吃惊:“陶掌柜?”
这人,正是祥顺斋的掌柜。
看到她,陶掌柜松了口气,“哎哟,谢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
谢悠然赶紧将人让进屋来。
杨氏和二丫也在家,见有客人来,忙起身招呼:“屋里简陋,还请贵人不要嫌弃。”
陶掌柜进了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见屋子虽然狭小,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也都是崭新的,还带着木松香的味道,可见这个家是新休整过的,这跟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并无二致。
又见杨氏淳朴热情,忙道,“谢夫人客气了,贵人不敢当,叫我陶掌柜就好。”
谢悠然亲自上了茶,问道:“陶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少东家那边有事?”
“是呢,”陶掌柜呡了口茶,笑道:“我此番来,虽是唐突,却也是带了好消息来给谢姑娘的。”
谢悠然点头:“您说。”
陶掌柜放下茶盏,道:“姑娘做的秋梨膏,我们祥顺斋卖得非常火,所以我们少东家决定,要追加三百罐的量,怕姑娘准备不足,所以差我特地来跑这一趟。”
追加三百罐的量?那就是十五两银子了?杨氏一听,顿时面露喜色。
二丫也高兴得眉开眼笑,唯独谢悠然只是笑了笑,容色一贯的淡定。
陶掌柜好奇:“大姑娘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他见屋里有两位谢姑娘,又打听到谢家共有三个闺女,便也随大流,叫谢悠然大姑娘了。
谢悠然笑了笑,道:“我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信心。”
其实她早猜到了,秋梨膏一定会火起来的,追加订单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早而已。
陶掌柜见她神色从容自信,并没有因为多加了三百罐的量而有所失态,不由暗自点头,心道这姑娘是个做大事的。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大姑娘,不知道这增加的三百罐,对于你们来说,可有难度?”
他虽然知道自家少东家是个做生意的天才,经过他的饥饿营销策划,那二百罐秋梨膏指定不愁卖。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卖得那么火。上次谢姑娘送过去的二百罐,两天就卖完了。
这还是少东家规定了数量,一天只卖一百罐,不然这二百罐一天就能卖完。
意识到秋梨膏的市场需求比他们现象的还要大,所以,少东家便派了他上门来增加了订单量。
顺便让他来摸摸谢家的底,看他们的作坊卫生条件是否过关,不然这入口的东西,吃出了问题可就不好了。
又寒暄了几句,他道:“听闻大姑娘为了做这秋梨膏,还特意建了个大棚,不知可否领我前去一观?”
“没问题,”谢悠然落落大方地道:“掌柜的,请随我来。”
她带着陶掌柜去了大棚,谢保顺见有陌生人来,连忙迎了上来,“大丫,这位是?”
“爹,这是祥顺斋的陶掌柜,”谢悠然为两人引荐,“陶掌柜,这是我爹。”
第112章 破相了
“爹,这是祥顺斋的陶掌柜,”谢悠然为两人引荐,“陶掌柜,这是我爹。”
陶掌柜点点头,“谢先生。”
谢保顺第一次被人称作先生,心下受宠若惊,忙道:“先生不敢当,掌柜的抬举。”
陶掌柜笑了笑,在谢悠然的陪同下,到处看了看。
见这大棚虽然是新盖的,但区域规划很明确,整体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而谢家人收购来的大枣和沙梨也没有随便乱放,都一袋子一袋子整齐地放在储物间里,储物间也都很干燥,没有脏乱的感觉,墙角放了一圈老鼠夹子,防止老鼠来啃坏东西。见状,便暗自点了点头。
又去了后院,见熬制秋梨膏的地方也干净整洁,大锅暂时没用上,便将木盖子盖得严实,他随手摸了摸,一点灰尘都没有落,这才彻底放了心。
又寒暄了几句,叮嘱了谢悠然按时交货,他便向谢家人告辞,坐了东家的马车回去了。
回到了祥顺斋,吕明枫已经在等着他了。
“少东家,”他赶紧上前向他汇报自己此行打探到的消息。
“听说那谢家之前一直穷迫潦倒,谢大姑娘更是被村霸逼得撞了墙。说来也怪,这谢大丫撞墙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夜之间会了很多之前不会的东西。村里人都说她是受了老神仙点化,但也有人说她是邪祟附体,总之,各种闲言碎语都有。不过我瞧着这谢家人虽然穷了点,但都是老实人,他们家的作坊也是新建的,地方宽敞干净,她跟村人收货,也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要求严格得很,并没有以次充好的事情发生。”
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老神仙点化?邪祟附体?这倒有趣了。
吕明枫摇着折扇,薄薄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直觉告诉他,他们祥顺斋和谢家的生意,不会只有秋梨膏。
那个丫头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给他,他对她,也越来越有兴趣了。
折扇一收,男子脸上期待的表情愈发地浓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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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大棚。
陶掌柜一走,谢悠然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增加了三百罐的货,工作量也就比之前多了一倍。
谢保顺,二丫都来帮忙,留下三丫在家照顾杨氏。
杨氏快临盆了,如今谢悠然是丁点活儿都不让她插手,就让她在家安心养胎,等着生产。
父女三人正在大棚里忙活着,忽然,二牛家的大刚匆匆跑过来,道:“大丫姐姐,二丫姐姐,三丫被人打了……”
“什么?”谢悠然皱起了眉,停下手对谢保顺和二丫道:“爹,二丫,我回去看一看。”
“去吧,”谢保顺颔首,“这儿交给我和你二妹就好。”
谢悠然匆匆赶回家,看到杨氏正拿着块干净的布帮三丫清理额头上的伤口,三丫哭得直抽抽,杨氏也在抹着泪。
“怎么回事?”她奔上前,焦急地查看三丫的伤口。
三丫额头上开了条口子,口子很深,杨氏用布用力的摁着,才没有继续出血。
谢悠然一见就怒了:“谁打的?”
杨氏欲言又止,神色有些黯然。
三丫哭着道:“大姐姐,是前院的传宗和耀祖,他们要我偷家里的秋梨膏给他们吃,我不肯,他们就把我推到了石头上,磕得我好疼,呜呜……”
谢悠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杨氏以为她去找前院算账,连忙一把拉住她,道:“大丫,算了,毕竟是三丫自己摔倒的,不是他们打的……”
谢悠然气笑了,如果那两小兔崽子不推三丫,三丫如何能摔倒?
这个包子娘,真是让人无语了,连这种事都可以忍。
她忍着脾气,道:“我先去找老村医。”
杨氏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被前院荼毒,怕他们怕到了骨子里,凡事能忍就忍,生怕他们来闹。
她又嘴笨,吵架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男人又指望不上,天长日久,就养成了这么怯懦的性格。
所以这次三丫哭着跑回来说传宗耀祖欺负她,她也只能抹着泪替闺女摁住额头冒血的口子,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老村医来了之后,给三丫处理了一下伤口,开了两服药。
杨氏担忧问:“老村医,这伤口会不会留疤啊?”
老村医道:“口子这么深,肯定会留的。这段时间不要吃刺激性的颜色深的食物,等长大点,疤痕就会淡些了。”
一个女孩子,额头上有条疤,那就等于破相了。
杨氏眼泪汪汪,连老村医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谢悠然一直没吭声。
等杨氏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老村医,她安置好三丫,转身一语不发地出了门。
她直接从大门走进了谢家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