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保顺没辙了,忍不住看向了大闺女。
谢悠然笑了笑,道:“多谢各位叔叔婶子的好意了,大家对我们家的帮助,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但你们各家都不宽敞,都没有多余的屋子,我们再去挤,只怕也不方便。况且,我们家人要是分开了住的话,东西什么的搬来搬去也挺麻烦,日常用品也得重新添置。所以,各位叔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还是暂时搬去城里住几天,等新屋盖好了,我们再搬回来住。新屋这边,也只能靠各位叔婶帮忙盯着点了。”
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各家真的不宽敞,没有多余的房间,自己人住着都挤。
再者,他们一家人分开了住,也确实不方便。
一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主意了。
蒋秀兰忽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有一家,咱们怎么都忘了?”
“谁?”
“韩猎户家呀。”蒋秀兰道:“他们家屋子宽敞,有空闲的房间,况且你们两家又是亲家,你们住进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呀,”说到韩猎户,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天好像没看到韩猎户呢,今儿你们前后院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他的身影,要说这种场合,作为亲家,他指定会站出来帮你们说话话的,可他从头到尾没出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有人猜测:“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谢悠然一听就站不住了,转身就走,“我去韩叔家看看。”
谢保顺忙道:“有什么事儿赶紧过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
谢悠然去了韩家,发现院门从里面紧扣上了,院里院外一片寂静,跟不远处他们家正在盖的新屋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韩叔?韩叔?”她站在一人高的篱笆院墙外,喊了两嗓子。
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她又走到自己家新屋工地上,问匠人们:“各位叔伯,你们今儿见到我韩叔了吗?”
匠人纷纷摇头,都说从昨儿开始就没见他家屋里出来人了。
大家都还觉得有些奇怪呢,平时韩猎户天一亮就会来到工地帮他们干活,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人了,也没看到他家那儿子回来过。
韩墨辞自打去了衙门当差,遇到办案子很忙的时候,没工夫回来,就在衙门住,谢悠然这是知道的,但韩叔这两天不见人影,着实有点不同寻常。
难道,真的出事了?
她忽然想到藏在凤凰山里那些东皇人。
心里一沉,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韩家的院门,冲了进去。
“韩叔?韩叔?”一边冲进去,她一边叫着。
没有人应她!几个房间里都找过了,也没有人。
谢悠然心里更焦急了,最后直接一脚踹开了韩青山的卧室门。
然后,她愣住了。
只见韩青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韩叔!”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几步奔过去,下意识地去探他的鼻息。
前世职业习惯,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先往最坏的方面想。
还好,有气息。她松了口气。
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寻常了。
韩青山的呼吸很急促,脸上也布满一层不正常的潮红色,使劲摇他也没反应。
这是?
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她伸手就探上了韩青山的额头。
触手像是锅底一样的烫。果然,是高烧导致的昏迷不醒。
再不及时救治,只怕人就要出事了。
她当即转身,出屋回了自己家。
“二丫,韩叔生病了,你去找一下云生,叫他赶紧套车去镇上请个大夫,最好是恩济堂的郭大夫,他医术好。”村里那个老村医,普通的小病还能看,这种高烧导致人昏迷的,估计他也看不了,而且他那里也没什么好药,抓药还得是去镇上。
二丫一听,二话不说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谢保顺和杨氏一听谢悠然的话,都愣了一下。
“大丫,你韩叔生病了?”
“嗯,高热昏迷,这会子已经人事不省了,”谢悠然简短说了下情况,就道:“娘,你跟三丫在家继续收拾东西,爹,你跟我走吧,韩叔的情况需要人照顾,我不太方便。”
韩青山这种情况很危险,万一烧坏了脑子可就麻烦了,在大夫没来之前,他需要先物理降温,但物理降温要脱掉衣裤用酒精或者温水擦拭四肢、手心和脚底,还有咯吱窝,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自然不方便。
谢保顺明白,忙道:“行,我这就跟你过去。”
父女俩急急去了韩家,谢悠然烧了温水,隔着门指导谢保顺给韩青山物理降温。
刚脱了韩青山的衣服,看到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狰狞的伤疤,谢保顺愣了一下。
这些伤疤看起来都很陈旧,而且像是刀伤剑伤,不太像是野兽留下的伤疤,谢保顺心里不由有些疑惑。
但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只得听着闺女的指导,给韩青山降温。
但韩青山烧得厉害,屋里降温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父女俩都有些着急。
好在半个时辰后,云生赶着马车,把郭大夫给请过来了。
“大姑娘,大夫来了。”他满头大汗,把六十开外的大夫给搀扶了下来。
大夫被颠得颤颤巍巍,脚踩在地上仿佛踩在云端里,身体都站不稳,得由人扶着。
“郭大夫,您来了?”谢悠然忙迎上来。
第328章 温病三宝
“郭大夫,您来了?”谢悠然忙迎上来。
郭大夫埋怨:“我说大姑娘,你家这小伙子马车赶得也太快了,这一路给我颠簸得,差点没要了我的老命。”
谢悠然赔笑:“病人情况危急,您多担待着点。”
“嗯,”郭大夫道,“病人在哪里?”
谢悠然一边领着他进去,一边给他说了说韩青山的情况。
听到她给病人先进行了物理降温,郭大夫点点头,赞许道:“你处理得很好。”
谢悠然之前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过齐家的小公子,太平镇上人尽皆知,后来全镇的医馆大夫都去祥顺斋向她请教过这个急救法,郭大夫也在其中,因此,对她印象深刻。
他本是太平镇最好的大夫,性子自然也就傲慢了几分,若换做别人家请他看诊,马车赶得这么急,把他颠成这个样子,他指定是要不高兴的,但谢悠然请他,他也就没介意了。
进了屋,谢保顺看到大夫来了,连忙让出位置,“大夫,麻烦您看看他的情况。”
郭大夫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给韩青山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他的情况之后,才道:“还好,还有救。”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
若真是高热热坏了脑子,只怕就麻烦了。
郭大夫道:“大姑娘,你先出去,我要给病人施针了。”
“有劳了。”谢悠然连忙退了出去。
两炷香的功夫过后,谢保顺陪着郭大夫背着药箱出来了。
“大夫,怎么样?”谢悠然迎上去。
郭大夫道:“我给病人行过针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晚点应该能醒过来。药方我开了至宝丹,但因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所以,还需一味送服汤,你派人跟我去一趟,我再开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抓了药,给他煎了,和至宝丹一同服用,很快就能退热,再休息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谢悠然听到郭大夫开的是温病良药至宝丹,顿时心头大石落地,“多谢大夫。”
在古代,发烧称之为高热,温病,中医有温病三宝,即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根据症状,有“乒乒乓乓紫雪丹,不声不响至宝丹,稀里糊涂牛黄丸”之说。对于韩青山这种昏迷深重伴发热痰盛,表现得不声不响的患者更为适用至宝丹。
这也是谢悠然前世在云贵一带当缉毒警时得到当地的老中医们传授的宝贵经验。
边境一带深山多,交通也极不便利,看病要去很远的地方,非常的不方便,当地老百姓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行上山采点药材,自行诊治,也因此,当地的赤脚医生特别多,其中不乏一些医术高明的,手握一些祖传的秘方。
这温病三宝的用法,她便是听他们说的。
取了诊金给大夫,道了谢之后,她吩咐云生:“云生,你送送郭大夫。”
“是,大姑娘。”云生机灵地取过郭大夫的药箱:“大夫,我给您背着。”
又麻利地搀着大夫往马车那边走,一边殷勤地道:“您这边请。”
郭大夫瞪他一眼,笑骂道:“你小子,这回病也看完了,你这车可得赶慢点。”
云生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嘻嘻道:“一定,一定,这回我保证慢慢地,绝不让您老人家受颠簸。”
谢悠然闻言,不禁莞尔。
谢保顺在一旁赞许道,“云生这孩子,还真不错,这段时间没少辛苦他跑东跑西了。”
云生也是烟村人,但谢大丫之前跟他并无交集,所以对他并不了解,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谢悠然发现这小子虽然人不大,但鬼机灵,办事还挺靠谱的。虽然是打杂,但手脚勤快尽心尽责,表现得相当不错。嗯,下个月给他加工资。
送走了大夫,谢悠然打发爹爹回去帮着收拾东西,自己则留在了韩家拾掇。
韩青山病了两天,养的几十只鸡鸭和两头猪没人管,鸡到处飞,院子里,屋里,到处都是鸡屎,鸭子在村口池塘里也没赶回来,两头猪在猪栏里饿得嗷嗷直叫唤,家里家外到处都乱糟糟的。
她顾不上没回家的鸭子,先把鸡都赶进了鸡圈里,猪喂了食,再把院子里外都打扫干净了,屋里收拾了,脏衣服搜罗出来都用草木灰泡在大盆里。
又把灶房里泡了两天的碗筷唰了,灶房打扫了,锅里煮上一锅杂粮粥,文火慢慢熬。
这一切收拾妥当,云生也送完大夫抓了药回来了。
谢悠然打发他去了城里铺子给何海帮忙,自己则去了灶房煎药。
谢记就他和何海两个男劳动力,他不在,何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煎好了药,放温,将至宝丹给韩青山送服。
韩青山处在热病昏厥当中,不能自己吃药,药汤灌进去,难免会有溢流出来。
她便耐心地拿了帕子,细细替他擦了唇角,然后再喂下一口。
穿过来这些日子,韩青山待她不薄,像亲闺女一样,也帮了她很多,更何况,以后她若真嫁给了韩墨辞,也得管韩青山叫一声爹,因此,做这些的时候,她毫无怨言,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