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也回来了,见到她,迎了上来:“姐姐,你醒了?”
谢悠然笑了笑,“今儿铺子里怎么样?”
二丫道,“挺好的,姐,你放心吧。”
“大姐姐你坐,”三丫搬来了一个凳子,又高声道,“娘,大姐姐起来了。”
杨氏在灶房里应一声,“知道了,饭菜好了,来,端过去吧。”
谢保顺笑着对大闺女道:“你娘怕你醒来饿,早早就备了饭菜,却不让我们吃,非得等你一起。看你娘多心疼你。”
杨氏端着一碗水煮蛋过来,闻言接茬道:“那是,我闺女,我不心疼谁心疼?”
“是是,”谢保顺笑道,“都知道你生了三个能干聪明的闺女,这十里八村的,可都羡慕坏了。”
大家都笑了。
杨氏将那碗水煮蛋送到谢悠然面前,道:“大丫,吃吧,补补身子,最近你太累了,娘瞅着你都瘦了好大一圈了,这鸡蛋是今早母鸡新下的,新鲜着呢,你快吃。”
谢悠然笑:“娘,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
然后一人碗里给了一个,道,“不如大家帮我吃吧。”
杨氏嗔道:“你这孩子,就几个鸡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要分给大家。”
二丫三丫帮着布碗筷,一家子围坐着桌子开始吃夜饭。
饭桌上,谢悠然又提起了那个话题:“娘,天赐为什么不去上学了?”
杨氏叹了口气,“唉,还不是穷闹的。那家人现在就谢保安一个挣钱,哪里养得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怎么是谢保安一个人挣钱呢?老谢头呢?还有谢保平家两儿子呢?这么大了不出去找活儿干吗?”
杨氏嗤了一声,“就那两兔崽子?指望他们得饿死。两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儿,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到处打秋风骗吃骗喝。谢保安带他俩去砸了两天石头,就说太累了受不了,然后跑回家来了。没办法啊,谢保平腿断了,干不了活,谢保安一个人也养不了这么一大家子啊,靠花氏和杨氏给人缝缝补补纳个鞋底子绣个花样子能挣几个钱?这不,谢保安就把儿子给叫回来了,跟他一起去采石场干活了。”
谢悠然皱眉,“天赐才九岁,能干得了这么繁重的体力活吗?”
“不干也得干啊,不然全家都得等着饿死。”
“老谢头呢?他不也算一个劳动力吗?”
杨氏看了一眼丈夫,道:“听说是病了有阵子了,在家养病呢。”
谢保顺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喝着他的小酒,吃着他的小菜。
谢悠然叹口气,“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前院那帮人,也就天赐和红梅还能入她的眼。
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只能说是他们的不幸了。
“刘氏就没想着分家吗?”
若是分了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许这两孩子还有出路。
如果还继续两大家子捆绑在一起,三房早晚要被二房拖累死。
瞧二房那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谢保平瘫了,那对双生子又是不成才的,花氏好吃懒做,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那谢保安就算是天生蛮力,可采石场砸石头能挣几个钱?怎么能养活这么多人?
若是分出去单过,他们家的日子还有盼头,若是不分,就只能等着大家一起死了。
杨氏道:“刘氏怎么不想分家?听你桂花婶说,刘氏提过一次,花氏哭闹着不肯,老爷子也不同意,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那花氏还天天在村里骂三房忘恩负义冷血薄情,说他们以前是怎么怎么帮衬三房,如今她男人腿断了,三房就立马要分家,跟他们划清界限,简直不是人,是畜生行为,令人寒心之类。刘氏也是有苦难言,我碰见她几次,都红肿着眼睛,显然平时没少躲着哭。两孩子也是可怜,天赐那么小,天天跟着他爹去干苦力,晒得又黑又瘦。红梅那丫头也没少受罪,花氏是个懒的,打着照顾她男人的幌子,家里什么都不干,家务活儿全是红梅帮着她娘做的,洗衣做饭打猪草,样样都得做,晚上还要跟着她娘接点针线活做。三丫瞧着她可怜,平时总偷偷地给她拿点吃的用的,这还得瞒着二房,不然花氏又得闹。”
第384章 病倒
谢悠然低着头扒饭,没有说话。
杨氏越说越来气:“二房那一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养出来的孩子也都是白眼狼,瞧瞧,今儿大丫为了救他们家传宗,费了多大劲?他们不领情不说,花氏那臭婆娘还血口喷人污蔑大丫,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杨氏性子绵软,说话从来不得罪人,今儿竟然爆了粗口,可见是真气极了。
谢悠然安慰她:“娘,算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杨氏叹道:“我就是替你抱屈,你这么辛苦地救了人,他们连个谢字都没有。早知道不该救那个小混账。”
三丫也跟着帮腔:“就是,这都老半天了,也没见他们家的人来道个谢,大姐姐,以后他们家的人再落水,咱就当没看见,让她们哭去吧。”
谢悠然被她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行,以后再也不管他们家的闲事了。”
“吃饭吧。”谢保顺终于发了话。
一家子这才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夜饭。
饭后,谢悠然觉得还是有点累,便早早回了房间,睡下了。
不多时,二丫忧心忡忡地去找杨氏:“娘,姐姐好像是病了,我摸着她的额头有点烫。”
杨氏一听,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去了大女儿的房间。
谢悠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杨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用手背去探大女儿的额头。
果然,有点烫手。
“你姐姐这是发热了,二丫,你赶紧去把老村医找来。”
“哎。”二丫飞快去了。
门口遇上了谢保顺,“大丫怎么了?”
杨氏一脸担忧,“怕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受了寒了。刚才吃饭时我就瞧着她不对劲,这孩子平时每天生龙活虎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劲,今儿吃完饭她就说累,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神色也恹恹的,我就叫二丫多留心着点,果然是生病了。”
谢保顺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赶紧叫大夫啊。”
二丫赶紧道,“爹,我这就去叫老村医。”
谢保顺果断道:“老村医会看什么?我还是去镇上请郭大夫吧。”
大女儿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眼看着新铺开张在即,这个关键时刻,她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她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就得乱。
“那也行,”杨氏道,“那你赶紧套车跑一趟。”
“我这就去。”谢保顺说着转身往外走。
赶着马车刚到村口,遇到了放衙回来的韩墨辞。
“保顺叔,你这是要去那儿啊?”韩墨辞问。
谢保顺道:“大丫生病了,我去镇上请大夫。”
韩墨辞一听,顿时一惊:“悠然病了?病得严重吗?”
“还好,”谢保顺道,“只是有点发热。”
韩墨辞略微松了口气,调转了马头,“叔,我去请大夫吧,我骑马比你快。”
“那也行。”谢保顺道,“你快去快回。”
“哎。”韩墨辞一夹马腹,“驾——”
杨氏见丈夫刚出门又回来了,不由奇道:“怎么又回来了?”
谢保顺拴好牵马绳:“村口碰到墨辞,他替我去了。”
“哦。”杨氏放了心,又对三丫道:“三丫,你去云生家看看,看看他有没有事。”
要是他也着凉了,就叫大夫一起去给他看了。
三丫去了, 很快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云生。
“叔,婶儿,我听说大姑娘病了?”
杨氏宽慰他,“没什么大问题,有点发热,你墨辞哥已经去请大夫了,你放心。”
“哦。”云生听闻谢悠然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虽然他没有卖身进谢家为奴,但他跟谢家签的是长契,谢家就是他的东家,今儿的事,他也有责任。
他应该阻止大姑娘去救人,或者他代替她去下水的。
如果大姑娘因此而有个什么好歹,他会内疚的。
虽然谢家都是好人,不会怪罪他,但他自己不会原谅自己的。
自觉做错了事的云生,主动担当起了切草料喂马挑水扫院子的活儿。
谢家人都在担心谢悠然,也没人顾得上他,就随他去了。
很快,韩墨辞便将郭盛给带回来了。
可怜的郭大夫,继上一次被云生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之后,这次,又被韩墨辞的马儿颠得吐了一路,差点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
他就发现了,这谢家虽然富裕了,但谢家的钱可太不好挣了。
搞不好还得搭上老命。
但这些话,他也只是腹诽两句,不好当人面说出来。
给谢悠然把了脉问了诊,确定只是普通的风寒,只消吃两副退热药就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送走了郭大夫,韩墨辞又快马加鞭把药给抓了回来。
杨氏拿去煎了,喂了谢悠然喝下。
半个时辰后,她身体的热度降下来了,大家这才彻底放了心。
“云生啊,大丫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不用再在这里守着了。”杨氏道。
“哎,婶儿,我这就走。”
云生走后,谢保顺也对韩青山父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好,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们。”
韩青山点点头,带着儿子回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