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忙跪地哭求:“大人,我儿子并非有意杀人,实在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求大人开恩,饶他一命。”
苏婉也跟着道:“大人,山匪被杀的时候,整个村的村民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对小孩下手,引得顾山措手不及,不得不反抗,这才被误杀。如果当时顾山不反抗,说不定现在死的就是他,包括村里的村民都有可能遭到牵连。求大人看在他迫不得已,又主动认罪的份上,从轻发落。”
接着青儿的父母也跟着求亲,外面的相亲们更是嚷成了一条声。
县令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闭嘴,都给我安静。”
堂下这才消停点。
县令松了口气,一旁的师爷凑过来说:“大人,这顾山是自卫杀人,被杀的又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又有这么多百姓求情。以小人看,不宜重判,恐百姓会说大人不近人情。”
县令一琢磨,觉得师爷说的有点道理,便又问:“那以你之见,该怎么判?”
师爷想了想说:“若是普通人被杀,即使是自卫杀人,也是难逃牢狱之灾的。但顾山杀的不是普通人,是祸害四方的大凉山山匪。这样的人原本就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以小人之见,这顾山杀了他们,那是为民除害,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若是因此受罚,恐怕百姓也会寒心,不如直接无罪释放算了。”
县令听了这话一番思量,觉得不无道理,便一拍惊堂木道:“顾山,念在你是自卫杀人,所杀之人,又是穷凶极恶的山匪的份上,本官判你无罪。望你好自为之,以后切勿再莽撞行事。”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王婆激动的一边哭一边磕头,嘴里大声的说:“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
顾山接过衙役递过来的文书,在上面按了手印,这案子便算了结了。
这个时候,苏婉却突然晕了过去。
她自出门没多久,便又发起了高烧,刚刚为顾山求情,也都是强撑着的。如今知道他没事,心里一松懈,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顾山一见苏婉晕倒,吓了一跳,立刻抱起她,对王婆子道:“娘,你和乡亲们先回去,我带芙蓉去医馆。”
王婆子心里不放心,也想跟着去看看。但乡亲们是为了顾山才来县衙的,不能事情一完就把人抛下不管。便只好答应了。
顾山一路飞奔,来到离县衙最近的一家医馆,一进门便大声的唤:“大夫,快救人呐!”
那大夫原本正在给其它病人看病,见苏婉昏迷不醒,忙走了过来,急急说问:“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人放下。”
顾山将苏婉小心的平放在小木床上,急急的说:“她受了惊吓,昨天夜里发高烧,刚才突然晕了过去。”
大夫听完,伸出二指探了探苏婉额头的体温,又把了把脉,半响道:“这位姑娘有气虚之症,天生体弱,原本就是多病之躯。平日里一定要避免过多伤神,否则对身体非常的不利。”
“那她现在要不要紧?”顾山焦急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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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烦乱
大夫说:“倒是没有大碍,一会儿我给她扎几针,回去再吃几幅退烧安神的药,不日便可康复。只是她这身体一定要好好调理,还要保持心情平和。否则体质太过孱弱,即便痊愈了,也很容易再复发,还有可能诱发其它病痛。”
顾山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皱眉,半响才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大夫取来针具,在明火上消了毒,便开始给苏婉施针。
几针下去,苏婉渐渐苏醒。
顾山忙道:“芙蓉,你感觉怎么样?”
苏婉一见周围环境,便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虚弱的说:“我没事。谢谢你,顾山。”
顾山想说: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指不定又深陷牢狱了。
偏他不善言辞,话到口边,总觉得这样谢来谢去太过矫情。便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来。
不多会,大夫施完针,给顾山开了个方子,并说:“若想好的快些,可每日再来针灸一次,直至完全康复。”
顾山谢过大夫,又背着苏婉去附近的药铺抓药。
抓好了药,瞧着已经午时,便问苏婉:“芙蓉,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苏婉身体不适,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想,顾山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饿了。便道:“随便找个地方简单吃点吧。”
顾山便找了个馄饨瘫,他记得苏婉爱吃馄饨。
可惜这一次,苏婉只吃了四五个,便不再吃了,倒是把汤喝了大半。
顾山蹙眉劝道:“你多吃点。”
苏婉摇摇头,将剩下的馄饨推给顾山,神情痛苦的说:“胃里堵着,吃不下。你吃了吧,别浪费。”
顾山迟疑了下,便将苏婉碗里的馄饨通通倒入自己碗中,而后没多会儿,便吃的干干净净。
苏婉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吃,虚软的说:“你怎么吃什么都这么香?每次看你吃东西,都好有食欲的样子。”
顾山说:“我胃口好。”
“真好!我倒是想吃,可惜没胃口。”苏婉羡慕的说。
顾山听了这话顿了顿,忽然道:“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去对面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
苏婉以为他没吃饱。谁知顾山回来后,竟将包子递给了她。
苏婉一愣,“给我的?”
顾山说:“你吃的太少了,这个路上带着,等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就吃。””
苏婉心中顿时一暖。
她刚刚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顾山会这么细心的去买包子。
顾山见她愣着却不接,便直接将包子塞到她手中,而后背对着苏婉蹲下身子,又道:“走吧,回家了。”
苏婉拿着包子,乖顺的趴到顾山身上,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以前她出门,都是坐马车和小轿。现在却都是靠顾山背……
并且,她还有点习惯了……
从城里到三合村的路途不算近,归途无聊,苏婉便想和顾山聊聊天。
她说:“顾山,你以前学过武吗?”
顾山说:“没有。”
苏婉有些不信,“昨晚我观你和山匪打架,反映很敏捷,不像没学过。我家有两个护院倒是会武,可我瞧着,他们的身手还不如你呢。”
顾山说:“我真的没学过,穷人家也没钱拜师。只不过我从小力气就比普通人大,小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跟一个猎户学打猎。每天追兔抓鸟的,时间久了,反应和速度也就变快了。”
原来是这样,苏婉了然。
走了一段路后,苏婉又道:“顾山,昨天从土匪身上搜到的银子,减去贿赂赵师爷的5两银子,以及发给乡亲们的钱,应该还够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扬州的吧?”
顾山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说:“还剩二十多两,自然是够的。”
苏婉的声音顿时染上几分急切,“那等过几天,我身体稍微好一点,可不可以即刻送我去扬州?你放心,你损失的工钱,我会让我爹十倍还你。”
顾山语气沉沉的说:“不用。”
苏婉却又兴致勃勃的道:“要不然你和婆婆也来扬州吧!扬州城可繁华了,比青州城热闹好几倍,保证你们会喜欢。”
一起去扬州?
顾山心微微动了动,却听苏婉又一脸神秘骄傲的说:“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未婚夫婿是扬州城新上任的县令。如果你去扬州,我可以让他给你安排个衙役的活计。你身手这么好,肯定可以干的很好。”
未婚夫婿!
顾山的心莫名沉了沉,却听苏婉又烦恼的说:“本来我们还有两天就要成婚了,谁知突然被人拐到这么个地方来。也不知家里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说着叹了口气,却又发现,顾山还没有回自己的话,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顾山这才道:“我在三合村习惯了。”
意思是说,不想留在扬州。
苏婉顿时失望,有些不死心的说:“那是你没去过扬州。如果你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上的。我们扬州山美、水美、人也美,还有数不清的美食,保证让你流连忘返。有句古诗是这么写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你看,三分明月夜,我们扬州就占了两分,你说扬州城好不好?”
顾山说:“好。”语气却淡淡的,明显不为所动。
苏婉听了莫名来气,撅着嘴道:“我不跟你说了,跟你聊天真没意思。”说完当真不再说话。
顾山过了好半响之后,感觉苏婉有些过分安静,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惹得她不高兴了。
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山轻轻的唤了两声:“芙蓉……芙蓉……”
没有应答,似乎睡着了。
顾山便放轻了脚步,尽量让自己走的更稳一点,怕颠簸到了她。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家。
王婆子一见,忙迎了出来,关心的问:“怎么样?芙蓉的身体要紧吗?”
顾山道:“大夫说要好好调养,这几天还得去施针。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王婆松了口气的说:“没事就好。不过,她这身体确实得好好调养。弱不禁风的,真担心以后不好生养。”
顾山听了这话,又顿一顿。半响什么也不说的进了屋,将已经睡熟的苏婉小心的放到床上。之后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还有些低热,便立刻拿了药包,去厨房煎药。
这个时候,王婆子走过来说:“大山啊,我回来的时候,去钱铺换了兑了四贯钱,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村里把钱散了吧。免得有些乡亲心里不放心,怕我们赖账。”
顾山说:“行,我把炉子点着就去。”
王婆子便在旁边等着他,嘴里感叹的说:“今天这事啊,多亏了芙蓉丫头机灵。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心思真活络。路上跟乡邻们三言两语一打听,知道咱青州城的县令爷是捐的官,没什么真才实学,平日最听赵师爷的话,就立马让我提前赶到县衙,偷偷的买通赵师爷,两管齐下。虽说花了五两银子,可我看啊,今天要不是因为赵师爷,事情未必这么顺利,可真的是好险啊。”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念了一通。
顾山没有说话,默默的将药包打开,倒入陶罐中,又舀了些清水在里面,稍微搅拌清洗了一下。
便听王婆子又说:“现在咱们不缺银子了,我看这几天就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两把婚事给办了。这丫头这么聪明,我总担心这事拖久了会夜长梦多。”
顾山将陶罐里的脏水倒掉,又加了些清水进去,洗了第二遍。
王婆子见儿子始终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来?”
顾山终于开口,认真的说:“娘,我打算送芙蓉回扬州。她跟我们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