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迈巴赫上。
傅擎苍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宫斯寒”三个字。
男人枕着她的腿斜躺着,手掌一直放在她三寸肋骨的位置,一下一下轻轻地摩挲。听到电话铃声,他稍稍停了手,接通放在耳边。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电话另一头的宫斯寒原本要说话,听到傅擎苍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什么?”
男人换了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揽住余生的腰,脑袋靠在她的小腹上。“能马不停蹄跑去给白芍清治病,我看你很想去非洲看钻石,在那里消磨消磨你闲暇的时光。”
宫斯寒忙地解释:“我是好奇一件事才去的。阿苍我和你说,白芍清中了毒,而且是慢性毒药。从医院出来我查了一下,毒药中的两种药是世界上很珍稀的药材,每一种都需多种药物提取精华熔炼一年才能制造出。而且她少说也吃了十五年,眼睛才能夜间失明,身体的机能才能消磨殆尽。花这么大的价钱,这药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
傅擎苍没多说,应了句“知道了”,顿了两秒又说:“记得把小爱送回军区大院,不准带她去开房。”
正前往“卿本佳人”酒店的玛莎拉蒂突然减了速,而后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了头。
傅遗爱偏头,“斯寒哥哥你干嘛?”
宫斯寒轻咳了一声,“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送你回军区大院。”
傅遗爱“哦”了一声。
**
傅擎苍挂了电话,就将手机扔在座位上,一双手抱住余生的腰,懒懒地靠在她怀里。
余生低着头,指腹在他额头上轻轻抚着。“人家小情侣去酒店你也要管,管得也太宽了吧?”
“让他给白芍清治病,就惩罚他憋着。我是他大舅子,他还能反抗不成?”
“你真是越来越……唔!”身下一凉,余生本能地伸手要把他从自己裙子里推出来。她别过头,脸霎时红了起来。“你、你干嘛?”
“看看你的肋骨。”
“那时候七岁,现在都十九岁了,早已经好了。你快点出来……快点出来傅擎苍……唔!”余生惊呼出声,“你咬我!”
“检查一下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过伤。”
“就算受过伤也都痊愈了,不然怎么经得起你隔三差五的折腾?真是……你别把口水沾在我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
两天后。
今早下了小雪,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
窗台的几株绿植都被冷得缩紧了脖子,耷拉在藤蔓上一动不动。
余生打了个哈欠醒了,她的后背贴着男人温暖的胸膛,他将她搂得很紧,冬日里让她一宿都特别暖和。
她微微侧头,见男人闭着眼睛还在睡。
余生轻轻地将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拿开,掀开被子,双脚钻进拖鞋里,走到全身镜面前脱了睡衣开始穿衣服。
用手扫了扫衣橱里的一排打底衫,她选了一条乳白色的。
“不应该先穿内衣吗?”
余生一惊,抱着打底衫偏头,见男人慵懒地靠在床头,正揣着淡淡地笑看着她。
她还是羞了一下,“冬天不喜欢穿内衣,反正衣服厚,别人也看不到。减少穿内衣的频率,能减少出现乳腺癌的概率。”
“不穿内衣不会下垂吗?”他顿了两秒,眼睛眯了眯。“看起来很饱满,一点垂落感都没有。”
余生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大脑迟钝了两秒忽地想起来……她的面前是一面全身镜,虽然她背对着他,但他透过镜子能看到自己的正面……
余生:“……”
**
余生没等傅擎苍,穿好衣服就下楼。
“夫人早。”北修特别积极地和她打招呼,随后连战也狗腿地喊了句“夫人早”。
客厅里的液晶电视亮着,里面放的是“帝都”的新闻。
余生刚要回他们一句“早”,就听见电视机里的主持人说道:
——光年2029年二月十七号,国家检察院查获一批庞大走私的军火。经过一天半的追查,事出锦城白家,现负责人已被刑事拘留,等待下一步证据定罪。
余生连忙走到液晶电视面前,仔细地看了一遍新闻上的字,走私军火的犯罪嫌疑人的确是白老爷子的名字,视频中白家好几处军火仓库都被封了……
余生偏头,见傅擎苍从楼上走了下来。她问:“傅爷,是你让人把白家弄垮了?检察院都出动了,这次白家要玩完。”
傅擎苍如实回答:“没有。”
少女烟眉微拧,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没有?”
傅擎苍再一次回答:“没有。”
余生“哦”了一声,显然是没信他。倒了杯水喝,就走去了餐厅。他背着她干的事太多了,在医院他因为她肋骨断的事耿耿于怀,做出针对白家的事不奇怪。
与此同时,帝都医院。
白芍清已经醒了,坐在病床上。房间里这会子只有她一个人,电视是开着的,正当她要喝水时,就听见“帝都新闻”频道曝出了这则新闻。
女人苍白的脸色愈加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
门“咔嚓”一声打开,余致远走了进来。
白芍清拔了手上的插头就跑下床,“致远,我爸爸被拘留了,白家……”
她揪着他的衣服,抬眸的那一刻,男人冷漠的眼神令她的心冷了一度。这样的余致远,让她看着好陌生。
“致远……”
余致远没看她,偏头望了一眼液晶电视。看着视频里被检察官带走的白老爷子,一间间被封查的仓库,他勾起嘴角。“体会到家破的感觉了吗?”
第578章 花之所向,都是她的影子(一更)
余致远没有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拿下来,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转过头,笑着又说了一句:“放心,白家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白芍清看着他,因生病而干涸的眼睛此时已经无神。
这个她认识二十多年,结婚将近二十年,婚后宠了她二十年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却发现不认识他了,他看起来那么疏远,看起来……好恨她。
恨到一种难以用言语说出来的地步,恨到能笑着和她说话的程度。
“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心疼吗?”余致远一面说,一面朝窗户旁的沙发走去。
白芍清攥着他衣服的手,随着他离去的动作而重重垂落。偏头,男人已经端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种眼神,仿佛她是一个破烂的名~妓,他在打量她,不屑一顾的轻视打量。
可她还是不能相信余致远会这么无情,他和她同床共枕近二十年,一对人前人后都令人艳羡的夫妻。
她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脚很软,伸手扶着一旁的橱柜。
“致远,是不是我爸爸被检察院带走,白家被查封牵连到你了?你不要生气,我……”
他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那眼神仿佛带了冰锥,刺得她的心好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咔嚓”响了一声,余清歌从门外走来,走到余致远跟前,将一份文件摆在桌子上。
她清冷地看着他,微微颔首。“我出去等您,那边还有事找您商量,需要快一点。”
余致远没说话,余清歌懂了他的意思,退出房在走廊上等着。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余致远拿起桌上的文件,粗略翻开了一页。“你亲口告诉我白家一条暗线,白老爷子在协议上亲手写了两条,半个月的时间,我将白家所有军火线都挖了出来。现在爆出一条,刻意让海关总局发现,国家下发文件让检察院查封白家。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白家了,白家近百年积累的根基,全部都是我的。”
“虽然,我并不稀罕这些东西。”
窗外下着小雪,雪花堆积在苍老的海棠树枝上,树梢被雪压得咯吱响,弹起了一曲非常不合时宜的轻快旋律。
余致远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出了一会儿神,幽幽地开口:“阿摇以前最喜欢海棠花了,我曾许诺过她,娶她为妻之后,就在帝都为她种满海棠树,来年毕业季时,整个帝都都是花香四溢,满城粉白。”
现在的帝都,除了傅擎苍私人的鸿园城堡型别墅,每一个地方都种满了海棠花。每一处街道,每一所学校,每一个能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
花之所向,都蕴含着她的影子。
白芍清终于承受不住,跌坐在橱柜旁的沙发上,整个人恍如被抽干了力气,嘴皮都泛起了白。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他,就是在那棵开满海棠花的树底下。
她以为他对海棠情有独钟,却从来没想过他钟情的是人,不是树。
余致远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有条不紊地倒茶,表情松弛,却让人看着十分刻薄。
“我和傅凌风唐容君近十年校友,他们两之间连缝都插不进去,更别说挤进一个女人。趁我争夺余家家主的那段时间,伙同你们白家的人弄虚作假,给阿摇和傅凌风扣上一顶帽子。在反间谍的军校实战里,借傅凌风的手杀了她。”
男人抿了一口茶,“你主谋,傅凌风误杀,她才二十一岁。”
玻璃杯碎在瓷砖上,四处飞溅。
“可我,是真心爱你的……进军校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情不比谈摇少,甚至比她更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男人没有看她,拿出笔翻开文件最后一页,在某一处空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止是你,整个白家都要给阿摇陪葬。你的父母老死监狱,兄弟姐妹男为奴女为娼,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的语调平缓,就像他平日里和她说晚安一样。可现在她听起来,却觉得胸口闷,喘不上气。
“致远,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白家。这些年爸妈是真心把你当成女婿,比对亲生儿子更好……”男人无动于衷,签了字准备起身。白芍清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声嘶力竭:“是傅凌风开的枪,是他亲手杀了谈摇,难道你还要整个傅家替谈摇陪葬吗?”
男人神情一顿,偏头看向她的时候嘴角忽地勾起一展弧度,好像在说,你猜对了。
“不止整个傅家,就连余家也一样。”
白芍清恍如被三道天雷劈重,浑浑噩噩地往后退。“你要把自己……”
“让傅家和余家鱼死网破,一起去死。”
“你疯了……疯了……”她使劲儿地摇着头,“余家数百年,是你祖宗的家业,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背叛祖宗……”
“二十年前我就说过,那只是一沓废纸。上族谱,我嫌它脏了我的名字!进祖坟,我怕自己死后不安生。”余致远侧身扫了眼桌上的文件,“把字签了,这是一份余家家主和白芍清永不离弃的协议书。不是喜欢余夫人这个位置吗?不是千方百计想得到这个位置吗?那我就成全你,一辈子蜷在这,余家的祖坟给你留着,祠堂牌位都给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