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个小时,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更甚死气沉沉。
将近两个半小时,车子在海崖边停下。
从前车窗望去,一眼可见汹涌的海浪拍打在高耸的崖边。
纵然没有开窗户,余生都听到了那阵海风呼啸,浪潮拍打的声音。
睁眼,入目是无尽的海崖。
无力靠在车窗旁的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骤然坐起了身。
这片海崖,与她梦里的场景一般无二。就连崖边汹涌的海浪,被风卷起的浪潮弧度,都一模一样。
一切,与她的梦重叠在一起。
就像堆砌俄罗斯方块,无缝拼接在一起,梦幻似真实。
“还能察觉到了目的地,看来还没死透。”
耳畔传来上官郑航的声音,余生也没去听,只是睁着眼睛望着车前窗外的海崖,看着它浪起浪落,波涛汹涌的样子。
“……”
车子开进众人的视线中,傅擎苍警惕性将目光放在车身,没有挪开半分。
车,稳稳地停放在崖边。
上官郑航并未交代只许傅擎苍一人来,他便有了几分准备,那人一定是对余生做了什么,就算人回到他身边,他一样握着至关重要的把柄。
他想过,上官郑航的手段。
他是生物研究人员,手段不外乎是药物。
当看到余生从车里走出来时,准确来说是被上官郑航抱出来的,女孩的双腿明显没有力气支撑她站起来。
面容上浮现出一块很大的红斑,整张脸惨白,红斑也不能将她无力的白削弱几分。
她的身影印入男人眼内,位于左上方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就像被人掐着似的,流了血,疼得让人没了感官。
第1094章
看到余生的模样,寸步不离跟在傅擎苍身后的秦立下意识便冲了上去,转瞬就被一旁的路载舟拉了回来。
“府生大哥你看那老东西把茶茶弄成什么样了!”
“你现在冲上去,是想逼上官郑航拉着茶茶一起跳海?人在他手里,茶茶无力的面容,一定是被他注射了什么药物。就算你把她抢回来,我们还需要上官郑航手里的解药。”
“……”
余生被上官郑航从车子里抱了出来,男人走了几十步,停在与海崖相隔不过数米的岸边。
下车,入目便是傅擎苍的面容。
她的目光不约而同便被傅擎苍装进了眼睛里,两双眼睛重叠在一块儿,她稍稍扬起了嘴角,似乎在说:我没事。
站定在地面上,上官郑航将余生从身上放了下来,让她扶着自己,有一个支撑点。
看向傅擎苍,老练的眼睛眯了眯。“来得很准时。”
“父亲!”上官郑航话音未落,余嗣久的声音便从与他们相对的地方传了过来。他从傅擎苍身后走出,往前走了好几步,停在傅擎苍右斜方外五步远的地方。
“父亲。”他又喊了他一声,目光却流连停驻在余生的脸上,眉头紧蹙不松。
略黑的眼底之下,掠过几抹令人捕捉不到的心疼。
“您要傅擎苍替您承担罪名,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放过生儿。父亲,我可以替您承担,远比一个外人顶替起来,容易得多,也更容易被法官信服。”
上官郑航没有理会他,视线依旧落在傅擎苍的身上。
开口:“考虑得怎么样?”
上官郑航的话音飘荡在余生的脑袋顶,话音未落,余生便看见傅擎苍薄唇微启,“可以。”
简单低沉的两个字,在海浪声中起伏。
左上方的位置,涩涩地疼了起来。她望着傅擎苍,只是一味地摇头。男人也看着她,却是对她一笑。
“什么都可以做?”上官郑航继续问道。
“可以。”
上官郑航头也不偏,视线直直地落在傅擎苍身上,伸手朝一旁指了一下冷月所在的位置。“我给余生注射了一支g8病毒,纵然让宫斯寒这位年轻的医圣来解,配成解药,至少也需要十天半月。”
“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坚持不了半个月。解药就在冷月的手上,你完成我的命令,待我安全出国后,她会把解药用在余生身上,让她恢复如常。”
男人偏了偏头,挑眉不慢不急地吸了口气。
“我之前确实是打算让你顶罪,毕竟你现在嫌疑未清。后来仔细一想,你背靠傅家,傅氏一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家主,想必会用尽办法帮你一把。也许,你坐牢也坐不了多久,这样的话,难解我心里这口气。”
“仔细想了想之后,我突然找到一个好办法。”他偏头,扫了一眼余嗣久。
“果然是父子,连主意都如出一辙。文件供词都给你准备好了,上官景年,你明天就可以去自首。你说得对,傅擎苍一个外人,就算身上有嫌疑,也远不及我的儿子可信度大。”
第1095章
厉长啸:“上官郑航,以为你是个兢兢业业专于生物研究的科学家,却不知道原来是一个披着科学家皮毛的禽兽!”
他看了一眼面前不远处的余嗣久,虽然有些惊讶他是上官郑航的儿子,但此刻更是气愤上官郑航这番话。
“他是你的儿子,你竟然让他替你顶罪,做你的儿子可真悲哀!”
听到厉长啸的声音,上官郑航蹙了蹙眉。“长啸……你怎么在?”
“你手里绑着的,是我姐姐厉灵绾,你说我怎么在?”
“长啸!”路载舟打住他的话,却已经晚了一步。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余生,嘴里呢喃着:“灵绾……”细细地瞧着她的五官,一双眼眸轻易将他心底的记忆勾上心头。
指尖蓦地一颤。
紧紧按住余生的肩膀,将她往身后藏了一些,一股不愿再将她交换出去的身体体态。
看向厉长啸时,眼底多了一抹不真实。“长啸,你说的是真的吗?”
厉长啸同样望着上官郑航。
当路载舟同他联系时,说出绑架余生的人是上官郑航,他第一反应便是吃惊。上官郑航对他很好,远比厉向南好得多。
他是在厉灵绾走丢的第三天,某天大雨里,找厉灵绾的时候遇上上官郑航。后来,每当他遇到挫折,遭到失败的时候,他总会安慰他,鼓励他。
仿佛,上官郑航才是厉长啸的父亲。
每一年他过生日,上官郑航都会送他一份他亲手做的生日礼物,知道他喜欢吃中餐,一有时间就拿着他亲手做的饭菜,找一个包厢,便喊他来吃饭。
每一年生日还有母亲的生辰和忌日,他怕他伤心,总会带他一起去开满山茶花的山间看花。
在他的心里,上官郑航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他也同样尊敬他。就算厉氏一族与上官家有血仇,但他也不计较。
厉长啸缓下语气,走到傅擎苍身侧,“上官叔伯,您从小也算看着我长大,我从不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操心。余生是灵绾,是我走丢的姐姐。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您能放了她吗?我母亲去世后,我只有这一个亲人。”
余生的耳廓嗡嗡作响,她实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连上官郑航在她脑袋顶说的话,叠音重重,模糊不清。唯独听到心里去的,就是傅擎苍那句“可以”。
听着厉长啸这番话,上官郑航再次将余生往身侧放了一些,嘴角扬上几抹欣慰的笑容。“长、长啸,我不会伤害灵绾。她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
厉长啸在这边轻言,“不用理会他,他老了,有时候神志不清,经常说我是他的儿子。”
之前,厉长啸还真的天真。因为上官郑航说的次数太多了,他一度真的以为自己是上官郑航的儿子,于是拿着他一根头发去做dna比对,结果显示并无血缘关系。
后来,不甘心地又拿着厉向南的头发去检测,显示百分之九十九父子关系。
第1096章 余生死了
那时他还小,十来岁的样子,因为这个事实打破了他以为他有亲爹关心的美梦,闷气好几天。
“好,我相信你。上官叔伯,灵绾现在脸色很差,你把她给我,把解药给我。”
“好好好……”上官郑航立马转头看向冷月,伸手问她拿解药。
手伸出的那一刻,余光扫到对面的众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起来,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偏头,脸上的笑敛了回去。
“长啸,我不能把灵绾给你。你在厉家地位还不稳固,厉向南能将她丢弃一次,就能丢第二次。我会好好保护她,你放心。”
目光移到傅擎苍身上的时候,明显变得凌厉起来。“既然你说你都可以,那你就跳下这海崖。”
若不是傅擎苍,他也不会被国家下发命令,被周边国家的维和人员抓捕。就算余嗣久替他顶罪,一时之间,他的名声也修复不回来,对外交往也有了一定阻碍。
跳-下-海-崖
四个字,如黑云压城般砸在余生的头顶。
视线外,犹如梦中场景重现一般,傅擎苍走到崖边,一步一步逼近,坠入无尽的深渊。
“只要你跳下去,我就能保证余生恢复如常……”
——傅擎苍!
——姐夫!
——爷!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厉长啸和路载舟同时拉住傅擎苍,站在傅擎苍身后的秦立刚伸出手,他已经被人拉住。
“姐夫,他刚刚说不会伤害姐。他是在生气你将证据交给法院,让他背了官司……”
厉长啸的声音未落,只见被上官郑航禁锢的女孩突然猛地用力,将他重重推了一把,上官郑航往后踉跄两步,余生因双腿完全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将他推开,双脚便在地上打转。
踉跄两三步,身子径直往地上倒。
上官郑航立马上手拉住她的手臂,却被女孩奋起挣扎。“滚啊,用我威胁傅擎苍,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