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与宫中那些公主,多少是不一样的。
将手中的纸条摊平,手指一字字的抚过去,父帝…天家无亲情啊!她才笑过圣子,如今就论到自己了。
纸在炭火中瞬间化成灰烬。
滇池,这就是父帝替她寻的驸马,她现在就想知道,父帝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告诉她,她的终生大事已经定了。
说不委屈,说不心寒,终究是假的,人啊,长了一颗心,就是用来被伤的,等有一天,那里凉透了就好了。
既然父帝已经下了决定,她就只能在这个结果上,盘算出最有利的局面。
多愁善感对她清歌来说,是多余的,父帝这么做也好,从今以后,她尽可放心的盘算,不用再有定点估计。
滇家,滇池…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不是最好的一步棋,却是眼下最合适的一步棋。
姜还是老的辣,父帝这一招,就等于将滇家逼上了一条独木桥,而独木桥的对面,就是她九弟的辉煌所在。
只是,从这里看,父帝已经下决心了,动了废储的心思,这一天,来了,她就是九弟大位路上的一颗棋子,也心甘了。
慕容家,滇家,父帝已经替九帝盘算上了,很好,不是吗?
“公主,那个千桐铮去了圣子府。”穗儿低着头,轻声说着。
果然,人要是有了不甘心,有了委屈,有了野心,稍一刺激,就容易上钩,也说不好,人家还真能挣出一条道来。
只要与圣子的关系坐实了,由着端阳长公主出面,不说什么妃的,纳进门总还是能成,至于是妾,是什么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只要人进了门,就是帝玄凌心口生的一颗朱砂痣,和圣子就生不出一条心了。
“可见着圣子了?”光让她有了这样的心思还不成,还的让她有这样的机会。
“好像没有,最近,我们再圣子府的人,都被拔了。”穗儿惋惜道。
拔了就拔了吧,迟早的,估计早就没用了,如今,人家做事不用再藏着掖着,所以就顺手清理干净了,如今的圣子府,应该是个铁桶了,再要塞人进去,难。
“圣子府上的主意就别打了,咱们在宫外经营这些年,不要因小失大。”
“公主放心,奴婢明白,只是,帝府上的人,也被清出来了。”明天就是冬宴,这情况可就不好打听了。
帝府,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现在,最要紧的是,是圣子,圣子被立这么多年来,没有大错,如何废?
还有元、古两家,态度已经明显了,再要拉回来,是难了,大树难以撼动,那就只能从枝枝叶叶开始。
“穗儿,帝家的事,暂时不管了,盯好千桐铮,适当的时候,给她行个方便,另外,让古、元两家的绣娘,开始绣花吧。”
“是,穗儿亲自去安排,只是…。帝家,真的不管吗?明日的冬宴…公主不是说,她可能是在帮圣子笼络…”
清歌缓慢摇头,笼络,如果真是那些人,她帝玄凌也未必有那个本事,这么大阵仗,反而让父帝心里生刺,就交给父帝吧,她暂且隔岸观火,能放柴的时候帮着添一把。
毕竟,她和父帝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不迟。
明天,帝家,那就拭目以待吧,帝玄凌,你的能耐,到底多大,很是好奇。
第138章 圣子难为(1更)
对帝家的冬宴,满帝都的人都在盼着,都想看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冬宴到底是场什么宴。
“烨,不用这连夜查吧,明天还天亮呢。”慕容端有些睁不开眼了。
明天,正是因为明天,他去参加人家的宴会,总的送点礼,空手去吃席,不好。
“把这些看完,整理给我。”纳兰胤烨对对方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看着卷宗。
这些卷宗,是他从卷宗所让人搬出来的,刑部的人整理过一次,但是,他翻阅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全部从新让人整理一次。
“烨,今天不是都问出来了吗,人是那男的杀的,他们都是会昌部落的人,因为瘟疫,部落机会都死光了,他们是幸存者,被人救了,养着他们,只要他们替他们办一件事,就许他们自由还有金钱,救他们的人,也是听命行事,他们压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两边分开审的,答案差不多,而且,与他们调查的情况差不多,西南秦岭一代,前些年,是发生过瘟疫,死了不少人。
“他们说的是实话,端,你可将他们的话再回忆一边。”埋首卷中,纳兰胤烨若有所思的接话。
回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了,还回忆什么回忆啊!嘴里抱怨着,喝了口茶,让自己清醒一点,认真的回忆起来。
半晌之后,双手一拍,“烨,他们说,他们救了不少人,都是西南秦岭的人,来自不同的部落…”
“秦岭一代得了瘟疫的部落都找出来。”纳兰胤烨顺着接话,头依然没有抬起来,一双眼睛认认真真得在卷宗上打转。
慕容好像突然被点醒了一般,立刻在眼前一堆卷案中翻找,找那些之前查到的资料。
摊开,再仔细看过。
琉璃一脸不解,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打什么哑谜,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找到了,这,这些都是他提到的部落,离会昌部落不远得几个部落,都得了相同得瘟疫,时间前后也差不多。”可是,这也只能说明,那男的没说假话啊,还有什么信息…
想了一下,灵光一闪,“烨,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些地方…这些地方得瘟疫太巧合了?”
纳兰胤烨终于停了下来,从桌案的另一端拿过一份舆图摊开,指着上面已经标红的几个点道:“你看,这些地方,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几个部落所在地,虽然都在秦岭一带,可是,这里地势,丛山峻岭,山山相隔,瘟疫是会扩散,可这些部族之间,少有往来,或者说,根本不往来,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染上了相同得瘟疫,你再看这边,这边这些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觉的会有这么巧得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这一点,他想不明白。
“给你看看这个,你大概就明白了。”纳兰胤烨从一堆卷宗中,拿出一本书,一本手缝的皮子卷,看上去磨损的有些厉害。
“这个是?”翻开一看,便被里面清晰细致的记载与配图吸引住了,很生动形象,也很精彩。
“西南秦岭一带的地志。”是她让人送来的,若不是看到这个,他也不会这么快想到这些,她是在嫌弃他进展太慢了吗?
地志?地志他看过的,可从没见过这么细致详实得,“你这那里找来的?这可是个宝贝啊。”慕容端看的有些爱不释手,差点忘了正事。
帝家…还真是个挖掘不尽的宝藏,“别人借来一用的,你看看刚才说的那几个部落,和其他部落可有什么不同。”
其实,这地志还真不是帝家的东西,是老常的。
得了提示,慕容端仔细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烨,那男人说过,他们这些活下来的,都是部族里有些本事的……”
“没错,这几个部族,都是有些特殊本事的部族,就如杀千尚久用的番红…”
慕容端瞳孔放大,手抖动了下,口齿有些不不清,“你的意思…是想说瘟疫…不,这太可怕了。”人为瘟疫?这是什么样的狠辣心思?
“很多时候,天灾就是人祸。”纳兰胤烨神情莫测,他也不想这么想,可是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别的合理说法。
她是否已经知道了?所以特意送了这地志来?
她既知道,为何不直接告知,她是想借九黎人自己的手,还帝家一个清白?
“主子…这…”琉璃听的胆战心惊,吓的面色刷白。
她知道,权利斗争中,利益争夺中,是有许多狠辣阴私的手段心机,可这样的她闻所未闻,那是多少条无辜的命。
“这些部族,一直以来都深居简出,不与外界来往,他们的本事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不会外传,那就只有让这些人出来,出山。”纳兰胤烨神情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出山有很多方法,犯不上用这么多条命…”琉璃摇着头,太残忍了。
“但愿,只是本宫的恶意揣测…”
“端,你亲自去一趟,去一趟西南,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明白。”西南秦岭之地虽是荒蛮少有人烟,可也在九黎疆土之内。
疆土之内皆子民,若真有人,如此惨无人道不择手段做下这些事,那背后的阴谋,更不简单。
什么谋划,需要灰骨堆积?
“西南之地地处偏远,我这一去,帝都怎么办?眼下朝堂形势复杂,我不放心。”慕容端不是不愿去,是放心不下这边的情况。
纳兰胤烨收起舆图,颇为自信道:“放心,我自有安排,西南那边的事,不查个清楚明白,我更不放心,有人在拿九黎下棋,不可儿戏。”
“琉璃,准备好几分年礼,明日冬宴后,本宫也该走动走动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动脖子,朝中的人,也到了该用在明处的时候。
端的身份特殊,朝堂上的事,他不便。
“看来,你是真要打发我去西南了,好吧,我尽力早去早回,你这边,我去信让林渊过来吧。”
纳兰胤烨思忖了下,点了点头,这里要用人的地方确实挺多。
“你过了年节再走吧,难得在帝都,去慕容…”
“烨,打住,我去了,他们都过不好了,哈哈,我回去交代一下收拾收拾,眼看天就要亮了,冬宴结束后,我就走。”西南,偏远之地啊,但愿,他们都想差了。
看着对方眼眸中藏起来的伤,纳兰胤烨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什么也没说,也不需要说什么。
有些苦,只有懂的人知。
“说到冬宴,颇为期待啊!”错开纳兰胤烨的目光,慕容端扬着笑,又换上了一副泼皮倜傥的模样。
“主子,就要破晓了,回府收拾一下吧。”她也该回去给主子准备年礼。
“恩,是有些累了,难得这么早,去走走。”扭动脖子,抬脚出去,被卷宗压着的袍角一扯,一不小心,把一堆卷宗都拖到了地上。
弯身去拾,拿起看了看编号,连着几卷,神色大变,拿起刚捡起的和其他的卷宗做了对比。
“怎么了?”慕容端疑惑看着对方的举动。
“你们看,这卷宗上的编号,这颜色,还有这,是不是有刮擦的痕迹…”单独一卷卷看,根本发现不了,可这一一对比细看就能看出。
慕容端和琉璃闻言,立刻拿起看着,还真是,“主子,这卷宗被人动过手脚,改动过。”
“不对,不是卷宗改动了,只是编号。”从痕迹和字迹颜色看,没多久。
“这些卷宗,从卷宗所过来后,被人动过手脚,那卷宗所的记录编号数肯定与这对不上,这么久的东西,要翻出来改很难,对方不一定留意了,端,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宗卷所。”
“好,我这就去。”慕容端反应很快,也不耽搁。
“主子,宗卷内容没动,也就是说,卷宗可能少了…”
“记好这里的卷宗编号,先回去。”还有点时间,他想走走,让脑子清醒一下,捋顺思路。
走出刑部,已是东方露白了。
“主子,雪停了。”真的停了,一点雪花都没有了,可算停了,这一场雪,下的时间太久了。
雪停了!伸出手,感受到的只有寒冷刺骨,暮然间,他好像记得,那惊鸿说,约莫是年节前停…
这个人,到底又是什么来头?端越是查不出任何端倪,越说明有问题,这个帝都,已经不一样了。
“琉璃,你先回去,我去城头看看。”突然想站在高出,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帝都。
琉璃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主子最近绷的太紧了,让他独自放松一下最好。
虽然外人都看着,主子与圣上,斗来斗去,可她知道,就是胜了,主子心里也未必开心,从小伺候主子,跟在主子身边,看的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主子小的时候,看到圣上与别的皇子公主说话、玩耍,他都只是默默看着,从来不敢上前,或许是因为自小被立为圣子的缘故,圣上对主子,从小就要求严格异于其他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