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求求你,别这样...玄凌!”殷晨曦终于忍不住,扒开人群冲了过去,跪坐在玄凌跟前,拉着玄凌的手,沙哑的喊着。
看着这样的玄凌,殷晨曦心疼万分,身体已经疼的佝偻了,却一点感觉没有,将头埋在玄凌的膝盖上,他已经直不起身子了,嘴里又是一口血涌出。
“玄凌...我就在这,你要怎么样都好,都好,求求你,别这样,玄凌!别这样...我害怕...”沙哑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
玄凌好似终于有了一丝知觉,抖着手费力的抬起,落在殷晨曦的头上,轻轻的抚摸,“晨曦...”
身后的天机收起内力,她身体太弱了,内力也承受不了太多,他只能暂时稳住她的脉象,她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晨曦到底是谁,她又为何这般反应强烈?
“天机,他…情况不对,流了好多血,你快给看看。”老常算是全场最清醒的人,他一把年纪,比他们看的明白。
不管这个殷晨曦是谁,这俩孩子,多年相处,早已将对方当成这世上最亲的人,甚至可能是那些艰难时刻让彼此活下去的动力,若是殷晨曦真在这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家主就算一时没事,也会在心里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疤,一道触碰不得的疤!
天机也注意到了,殷晨曦身上,不停的渗出血来。
“快扶他躺下,他可能腰腹受了伤,血流太多了,快帮他运功疗伤暂缓一下,我来检查伤口,你们快去拿药。”天机冷静下来,极快的查看了一下殷晨曦的伤势。
“我去拿药,我去!”帝简泪流满面,小姐和师父,谁都不能有事,他们是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两个人,不能有事。
这恐怕也是帝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
“玄凌…,玄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殷晨曦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嘴里还在一遍遍念着,手紧紧包裹着玄凌的一只手,他的身体已经在瑟瑟发抖,一是伤口疼的有些痉挛,二是自责,自责自己将玄凌伤成这样。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早该告诉你,我不是帝晨曦,我不是殷晨曦,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怯弱,都是我,玄凌,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娘就是幻云,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若知道,他一定没脸站在她面前!
“玄凌,你杀了我吧,为你母后报仇,玄凌,求求你,别伤你自己,我不值得,不值得,玄凌!我错了,我自私…是我,都是我的错,你别为难自己好不好!”
玄凌低头,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一脸茫然,双眼疑惑的看着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晨曦?”喊了一声之后,随即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殷晨曦的肩膀,大喊一声,“晨曦,你怎么了,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晨曦?”望着眼前一点血色没有,白的像张纸的殷晨曦,玄凌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见玄凌有了反应,晨曦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沉下面容,玄凌的情况不对,她在逃避,她在下意识的逃避真相,她在自我催眠,不可以,他知道这种手法,会伤及身心的!不可以。
“玄凌……不要这样!不要……”他越是想要挣扎起身,血流的越多。
“不要!玄凌!不可以!”他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
眼前的一幕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天机经殷晨曦提醒,立刻反应过来,用银针极快的落在玄凌的后脖处。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你也听话。不要再逼自己了!”天机及时阻止了玄凌的自我深度催眠,还好殷晨发现的早。
“好,没事……没事……”玄凌重复着天机的话,不肯闭眼,盯着晨曦,突然身体一颤,瞪大双目看着对方,“你是谁?你不是晨曦,你是谁?”
天机将玄凌交给帝色扶着,自己在给殷晨曦处理伤口,当剪开晨曦腹部的衣物时,都抽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中的箭?为什么不早说,你不想活了!”冷静如天机,此刻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发飙。
这是那种暗箭,他刚才是怎么忍过来的,这的多疼啊,锥心刺骨之痛。
“给!”一旁燕飘零捂着伤口,拿出那把小刀,今天可算派上用途了,看着殷晨曦腰腹间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殷晨曦早已没了知觉,再大的疼痛在此时都显得轻了,双眼盯着玄凌,她的问题,让他无法回应,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几个字。
她不要对不起,她只要晨曦,他没说清楚,所以不能有事,不能出事。
“晨曦…救他,救他!”玄凌一声惊呼,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整个人身体站了起来。
“帝姬!”颜老突然走近,盯着殷晨曦的手道,“帝姬,你看,你看他手中的黑玉令,没有变化,不管他是谁,他绝对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是东方家的血脉。”
玄凌一听,冲到殷晨曦跟前,蹲在殷晨曦跟前,瞬间被眼前一片红给刺到眼了,血,一片红。
在血染红的右手中,看着那枚黑玉令静静躺在殷晨曦手中,没有任何变化,真的没变化,一把拿起黑玉令,再细看,还是没变化,她就知道,一定商莹心的把戏,晨曦怎么会是幻云的儿子,怎会是父皇的儿子,就是晨曦,是他的晨曦。
“晨曦,你看,晨曦,黑玉令没变化,没变化,她在骗我们对吧,她在骗我们,晨曦……你看你是晨曦,你要挺住,听到没有?”玄凌拿着黑玉令的手有些抖,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殷晨曦看着她手中的黑玉令,已经有些气如游丝了,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他不是东方家的人,那他是谁,那他是谁?他娘到底是不是幻云?娘为何要骗他,他从小在皇宫长大,怎么会不是父皇的孩子,那他是谁?是谁?迷茫的同时,心里又松快了些,他不是幻云的孩子,他心里多少好过一些。
他感觉他不行了,他不能再瞒着玄凌了,他不能再自私了。
“玄凌……我对不起,我不是帝晨曦,我出生在这皇宫,我…娘,我娘是一个宫女…我一直以为,我爹是他,原来不是…你听我说,帝晨曦应该还活着,当年他跌落山崖…被人救了,救他的人…救…”
说到这,殷晨曦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上眼,他发不出声了,他好累,他舍不得,可是他该走了,好累,到最后,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晨曦……晨曦!”玄凌瞳孔放大,大叫一声。
“不好,他气息太弱了,失血过多,生血丸都没用,除非亲人的血…”说到这,天机闭上了嘴,不说这法子多凶险,就是这亲人……
“救他,我要救他,不管他是不是晨曦。”玄凌在此时,瞬间醒悟过来,不管是不是晨曦,看到晨曦这样,她都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说相依为命不为过,晨曦对她如何,她心知肚明,这么多年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有心,不管他是不是帝晨曦,都是陪她,护她的晨曦,她不能看着他死,不能。
“晨曦,你挺住,我一定有办法救你,你挺着。”
“药,药……”帝简抱着药如一阵旋风赶来,当看到人事不省的殷晨曦时,药掉落一地。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阿简,你快给你师父输送内力,别让他身体凉下来,快。”
“好!我……我给师父……”帝简已经慌神了,说了半天却一动不动。
“我来。”金如放一把拉开帝简,盘膝而坐。
“你别激动,你别动,你自己身体也要注意,别动,我来好不好,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天机拉住玄凌,她这不管不顾的样子,他害怕。
从怀中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殷晨曦嘴中。
“家主,家主,你听天机的,既然这里没事了,其他的,咱们晚一点再说,这雨淋了这么久,你身体受不了的,走,咱们先避避。”老常实在担心啊,这一个个面比纸白,这这孩子!造孽啊。
“对,快,快带他走。”玄凌听了老常的话,扭头看向帝色他们,让他们赶紧带晨曦走。
颜老将军也不好在这时再提帝姬承位的事,虽然耽搁一刻就多一刻的麻烦,但是,此情此景,谁能开的了口,都长着心呢。
祭坛下的群臣个个面面相觑,这眼前到底什么情况,他们搞不清楚,只知道,太后死了,皇上痴傻了…那当家作主的是谁?他们东离朝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国巫到!”
就在一片混乱中,老国巫手握法杖蹒跚走来,一旁两侧,国巫信徒形成两列,眼尖的人都发现,老国巫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老太婆,一个老道士。
“国巫?”眼下没了太后,没了皇上,没了当家作主的人,国巫就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国巫没给他们指明方向一般。
颜老将军也看了过去,老国巫是要拥护炫王来了?什么时候,国巫殿也参合到大位之争?
奇怪?炫王呢?颜老将军这才发现,炫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跑哪里去了?难道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自己跑了?
“参见帝姬!”老国巫在众人目光中,带着人走到了祭坛下,朝着祭坛上已经没了什么形象的玄凌弯身行礼。
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跟着行李,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很是虔诚。
帝姬?这时,臣子们才想起来,还有帝姬这回事,这帝玄凌,究竟是不是他们东离帝姬,就算是,她也不是皇子吧。
“帝姬,他就是东离的老国巫!”颜老将军上前,在玄凌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国巫在东离地位崇高。
玄凌此时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国巫不国巫的,她要救晨曦的命,“走。”
“公主……小主子!”一个老迈的声音突然响起。
顺着声音望过去,正是随老国巫前来的老太婆,瞎了一只眼,脸也毁的差不多了,腿一瘸一拐的,拄着拐仗,一步步极为缓慢的朝前挪动,仅剩的一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玄凌不放,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小主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奴婢终于等到你了……”说着,手里的拐杖一松落在地上,抖着身子跪下,那唯一一只好的眼睛,早已湿了。
玄凌终于抬头看向了祭坛下跪着的老妇人,等她?自称奴婢?她是谁?
“奴婢幻云,叩见公主!叩见小主子!”
幻云!
虽然这老妇人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她是幻云,这怎么可能,论年龄,幻云此时最多也就三十出头,怎会是这样一个老妪?
幻云?玄凌望了她一眼,随即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晨曦,“天机,今天真要麻烦你了,无论如何,帮我留着他一口气,多谢!”她不会让晨曦就这么死了。
可是,她今天的确是有太多事要处理了,幻云?她派帝家隐遍寻不到的幻云,如果她这些年一直是这副模样,那也难怪帝家隐寻不到人了。
“你放心,我答应你。这个你服下,这雨水湿重,会生病。”给了玄凌一颗固体丸,有些坚持的看着玄凌要她吃下。
玄凌接过,送入口中,朝着对方虚弱一笑。
“你就是幻云?背主求荣,你还有脸出来!”红楼已经持剑上前,话落,剑也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玄凌扭头,缓缓走下台阶,风雨中,柔弱的身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红楼,让她说。”
红楼红着眼,他恨不得一剑劈过去,玄凌发话,他这才强忍着怒气收了剑。
“奴婢幻云,叩见小主子!”这已经是第三还是第四次开口了。
依然还是这句话。
玄凌一手搭在帝色的手腕上,她这身体,真有些撑不住了呢。
“你是幻云?母后身边的贴身丫头幻云?”
“奴婢是!”
“你今日还敢回来,我想听听!”玄凌平静的有些慎人。
“奴婢赖活着,就是为了等公主回来,公主想知道的,奴婢都会告知。”
这就是她的小公主,主子的女儿啊,真像,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早产催生的,那么小……
玄凌已经漫步到了对方跟前,红楼一脸戒备。
“红楼,带她走。”这是她的私人恩怨,她不欲在这里多说,她是急于知道一切,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晨曦的情况刻不容缓,她也耽搁不起。
幻云低头,任由红楼带走,不说二话,她能再见小主子,已是不枉这么多年苟活了。
“国巫?”玄凌让红楼带走幻云,自己转身看向国巫,人是他带来的,想必他也应该有话要说了。
老国巫微微点头致意,很是恭敬,却一言不发侧开身让出位来,他身后的老道上前,朝着玄凌恭敬行礼。
“麻仄拜见公主!”
麻仄?在场说有人都看了过来,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麻仄不是上任国巫吗?东离最有建树的国巫,不是死了吗?
玄凌不动声色,她就站在这里,今天他们出现,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吧,她洗耳恭听,还有多少她不知晓,而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事。
“麻仄是来向公主请罪的,当年,因为麻仄的无能大意,让人利用,将勘测的不全天象,告知了太后,从而使得太后对皇后动了杀心。”
“什么天相?帝星之说?”玄凌似乎明白了什么。
“的确,十七年前,东离皇宫方向,隐显帝星,只是帝星命格诡异,事关东离存亡,麻仄入宫觐见,想要将此事告知皇上,未曾想,却路遇太后,皇上恰巧在忙公务,太后便与我闲聊,问及前来目的,我便告知了太后,说我东离皇室将出一位帝星,但此帝星阴气太盛,有吞噬东离之相。”
麻仄平静的道出当年自己的过错,面有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