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如意想了想,道,“你替我去参加吧,往年左右也是你去。”
“您不是说这次想要亲自去吗?”山伯讶异地问道,“少爷不愿意?”
“确实不愿意。”宫如意歪歪头,“就先顺他一回,反正学校什么时候都能去,我想去就去,用不着非在家长会这时候上赶着去给人攀关系。”
景川有一句话说到了宫如意心坎里,那场合,她一出现肯定会被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团团围起来,别说调侃景川了,恐怕想要和平点脱身都难,到时候少不得要板着脸说重话,宫如意大小姐的坏脾气又能再多传出十公里。
麻烦。
“我明白了。”山伯点头应下,“通知书……”
“八成是丢了,别去问他,你周五直接去学校参加就好。”宫如意摆摆手,“对了,去家长会时替我问问,追了景川好久的女孩子有哪几个,我想了解一下她们的家世和人品。”
“知道了。”山伯把宫如意恶趣味的命令记下,十分认真地执行起来。
这两人都没和景川提起家长会通知书不见了的事情,刻意把通知书扔进班级外面垃圾桶里的景川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自投罗网。
他这几天本来就烦得很,这事儿往脑后一抛就给忘了个干净。
自从景川公开透露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又用同一个理由拒绝了校花的新闻传遍了整个学校之后,大家看他的目光也和往日里不同了。
……多了一分敬佩?
“敬佩”这个词在景川脑袋里盘旋了好几天,终于孙冕替他解了惑,“我就知道你不懂。大家是看你明明有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妹子追在后面却一点也没有想移情别恋,这种专情的精神值得我们佩服!”
景川:“……”这些人无不无聊。
“所以,”旁座的同班男生又忍不住探过脑袋来参加八卦,“那个能让景川这么死心塌地喜欢至少两年半的外校女生究竟是谁?”
“稍微透露一点点消息也可以啊景川!”女生也有起哄的。
事实上经过几天的时间,“景川喜欢的人究竟是谁”都快成为全民热传的学校第一大不解之谜了。
周围几个学校、乃至景川曾经上过的初中里能排的上号的美女大家都已经列了表格出来,挑挑拣拣就是没有一个看起来和景川有过交集的。
跑去找那些漂亮女孩子一问,她们都知道景川是谁,可也都不认识景川,最多的也就和他说过那么几句话而已。
难道范围还应该扩大到本市以外?
这人越是找不到,大家心里就越是抓心挠肺的——你说,比校花漂亮一百倍、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把景川给绑得死死的这位究竟得是什么级别的国色天香啊?
求长眼界!
景川越发觉得“骑虎难下”这四个字真实起来。他又不能凭空编造一个同龄女生出来,可要让他承认自己前几天只是撒了个谎那也让年轻气盛的少年觉得有点没面子,于是他只是冷着脸不耐烦地道,“她有多好看只需要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我不想让你们见到。”
“真小气。”同学挤兑他,“你不带出来让大家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比校花漂亮一百倍?”
“照片有没有?”女生们的脑子转得更快一点,“你们要是在交往的话,出去约会肯定会留照片吧?”
这个年头正好是情侣们出去时最流行拍大头贴的时候,恋爱中的女孩子随身物品上总是多多少少会贴一张和恋人的大头贴的。
……当然了,景川就没有,他从头到脚一点“恋爱中”的线索都没有!!
这让观察力极强的同校女生们暗暗抓狂,谁都想要征服景川,可哪怕是校花也不能打动景川,这本来在学校内部是个很默契的平衡。
可两年多的平衡就在前几天被景川亲手给破坏了。
女孩子们死了那么想要找出景川的神秘恋人,可就是找不到。外校都被她们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给惊动了。
景川见她们不肯善罢甘休,想了想干脆又给自己的谎言打了个补丁,“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啊——!!!”
女生们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暗恋,居然是暗恋!”
“我不相信呜呜呜……”
景川听得耳朵疼,他不顾孙冕的阻拦提起书包就准备去操场上躺一会儿,才走到班级后门就和匆匆走来的班主任撞了个照面。
班主任一愣,“景川,家长会不开了?”
听到家长会这三个字,景川也是一怔,“我把通知书弄丢了。”
班主任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给你家里人回访过了,今天会有人来参加的,回教室坐一下,今天不要早退了。”
景川提着书包慢慢地回到位置上坐下,眉头皱得死紧。有人来参加家长会?难道会是对家长会兴致特别高的宫如意本人?她要是准备来参加,怎么这几天的功夫不提前告诉他?
一时之间景川居然说不请自己是抗拒更多还是期待更多,干脆把书包挂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枕着手臂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家长会被安排在最后一节自习课,反正这所私人学校里的家长少有朝九晚六的,大多学生的母亲都是全职太太,因此也没有特地把家长会安排到晚上。
景川是以为自家没接到家长会的通知,才忘了今天周五就是开家长会的日子。
班主任在黑板上边写字边叮嘱学生们把桌上的书本都收到课桌里,“稍后大家就在学校范围内自由活动,当然想要进教室旁听家长会也是可以的。”
“老师,我能提前回家吗?我怕我妈揍我。”有人诚实地提问。
“你以为你妈开完家长会不回家吗?”班主任灵魂反问。
哄堂大笑中,景川动了动脑袋看向门外,那里已经有几名先到的家长了,可其中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十分钟后,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景川也跟着慢吞吞往外走去,迎面就撞见了山伯。
“少爷。”山伯笑着朝他点头,“大小姐有事出门,说前几年家长会也是我代参加的,就还是让我来了。”
景川哦了一声,也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他指指教室的门,“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桌子上贴着我的名字。”
山伯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少爷是稍后等家长会结束再和我一起回家?”
“好。”景川无所谓地点点头,“姐姐去做什么了?”
“谭铮先生回国了。”
“……”景川紧了紧提着书包的手,最后没说什么,“山伯你快进去吧。”
山伯离开之后,孙冕才从旁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像只怕被家猫发现的老鼠,“又是山伯来开家长会啊?唉我好久没见到如意姐了,什么时候上你家蹭饭去呗?”
“我姐很忙。”景川无情拒绝,“等她有空再说。”
“什么时候有空?”孙冕不死心地追问。
“有空的时候就有空。”
“……姐控去死!”孙冕愤愤不平地指责他,“我不就是在幼儿园的时候见到如意姐多夸了她一句,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如意姐和我关系好着呢,下次我自己打电话到你们家去找她!”
“电话是山伯负责接的。”景川顿了顿,“我书房里有分机,看到是你的电话就挂断。”
孙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景川,我们多年的友谊是要就这么绝交了是吗!”
景川心想哪来多年的友谊,还不是死皮赖脸加孽缘才让孙冕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同班同学,然后在他面前混了个眼熟?
孙冕还想义愤填膺地再指责几句,可话还没说出口就一个猛子蹲了下去,颤巍巍地用气声道,“我看见我家姑奶奶了,先借地躲一躲,好兄弟,替我挡住!”
景川低头睨他一眼,没动。
只能说孙冕是魔怔了,景川这脸和身材放在人群里都是打眼的,躲他身后简直是最愚蠢的做法。
这不,孙冕妈妈一眼看见景川就淡定地走了过来,朝景川和蔼地笑了笑,“景川,我们家傻儿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景川点点头,一点也没否认“添麻烦”这事儿。
孙冕妈妈一弯腰就从景川背后把抱头蹲着的儿子给拎着耳朵提了出来,她笑眯眯地问,“儿砸,见到亲爱的妈妈为什么要躲起来?家长会还没开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在这之前先赶紧坦白从宽一下?”
“没有,绝对没有,我超乖的!”孙冕的惨嚎声渐渐远去。
同班同学幸灾乐祸,“听说扭耳朵是爱的表现,看来孙冕跟他妈妈关系还挺好的。”
景川闻言多往孙冕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孙冕的求饶声。他动了动眉毛:揪耳朵代表着关系好?孙冕肯定不同意。
第11章
宫如意确实是出门和谭铮吃了饭。
她和谭铮多年好友,十一辈子以来从来没改变过,所以也很珍惜这段友情。两人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十岁不到就认识,后来谭铮全家搬走又去了国外念书,两人的联系也从来没断过。
除此以外,谭铮对宫如意来说还有一层极其特殊的意义。
比起景川来也许更为独一无二的那种特殊。
“怎么了,一直在看时间?”
宫如意恍然抬头看向谭铮,才回过神来,有点好笑地把自己的手机给放下了,“对不住,是不是晾着你了?”
“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会在意这点小事?”谭铮摇头,他是那种清隽的长相,带一点点书卷气,可又生得浓眉大眼,开朗常笑,一见就让人觉得心生好感,“我是怕你如果有别的安排或者在等电话,那我们早先就该改天再约吃饭,不能打扰你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生意。”
“几千万上下的生意倒不急于这一时,我有一群能干的下属。”宫如意也笑了,她晃晃自己的手机,又确认了一眼时间,“今天景川家长会,还是山伯替我去参加。你也知道他高三了,我有点担心。”
谭铮轻哂,“男孩子有什么好操心的?你就放手让他去闯好了,景川那小子也不是个蠢货,不用你跟老母鸡似的一直护着围着。”
宫如意挑了下眉,好笑地想她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不能随意放手让景川自己去闯啊!她能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景川绝对能自己闯出名堂来,那她多年的苦心不是就白费了?
“而且不就一场家长会?只要你乐意,班主任和校长天天往你家打电话做日报都来不及。”谭铮调笑道。
“这次家长会可不太一样。”宫如意抿了一小口餐后的红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前几天景川回到家里,跟我说有个女孩子跟他表白,说喜欢了他两年半。”
“他把人家女孩子给拒绝了吧?”谭铮未卜先知,一点也不意外,“他看着就是个没有谈恋爱心思的人。”
宫如意哭笑不得,“肯定是没找到合眼缘的女孩子,以后总能碰到的。”
“难咯。”谭铮摇摇头,边抬手叫服务生来签单,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伴侣吗?因为眼光和标准太高。为什么标准太高?要么是家人要么是初恋的水准太高。”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学校里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还得怪到我身上来?”宫如意没好气道,“信不信我现在就用这杯红酒泼醒你?”
谭铮一本正经地在流水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抬头问英俊的服务生,“这位女士是不是美丽到让人自惭形愧?”
“当然,您的魅力让餐厅里的男士都魂不守舍。”服务生上道地弯腰一礼,“我已经是您的裙下之臣了。”
“挺会说话。”宫如意淡淡扫他一眼,对谭铮建议,“小费翻五倍。”
刚签完单的谭铮:“……”这大概,就叫作自食其果。
但调戏宫如意,尤其是利用外人一起调戏宫如意,是肯定要付出代价的。当这代价是金钱的时候,你甚至还要松口气。于是谭铮一句废话也没有地按照宫如意的说法把小费给翻了几倍才起身,看见服务生早就面带着专业的微笑将宫如意的大衣披到了她肩上。
宫如意伸手轻扯了下柔软的羊绒风衣,回头看向谭铮时冷艳的眉梢眼角流露出些微的温和来,“还不走?想再吃一顿?”
谭铮苦笑了一下,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自己的大衣,朝他道了声谢,才向宫如意走去,抱怨道,“我又不是你,偶尔来这里吃一顿就很奢侈了。”
宫如意不以为然,“你的资产并不少。”
“但那都不是我亲手挣的。”谭铮摇摇头,走到餐厅门口时快走两步抢在门口侍应生之前替宫如意拉开了沉重的木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