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再因为我稍微有点头疼就带我去你的实验室做切片了。”潜老师半开玩笑道,“托你的福,我现在身体比同龄人健康好几倍呢。”
“您健康就比什么都好。”宫如意扶着她坐下,将自己的帽子戴到老人头上。
潜老师哎呦了一声,笑成了花,“这么漂亮的帽子,衬你这样的美人才最适合,给我戴真是糟蹋咯。”
“很适合您。”宫如意紧紧她的手,在老人身边落了座,镇定地朝众人一笑,“我来迟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到太早了,你看还有四分钟才到约定时间呢。”
“哎呀,看着宫如意才觉得我们都已经老了……”
“那是你发胖的错。”
聚会正式开始后,戴上了钻戒的宫如意当然成了所有老同学们的围观目标。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和佟劲秋联姻呢,当时不是谁都觉得你们金童玉女嘛。”有人说。
立刻有其他人附和,“对,没想到佟劲秋前两年就结婚了,对象还是个普通人。”
“能给我们大小姐戴上戒指的,应该就是那位最近风头正劲的景川吧?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这句话我不同意。”容修笑着道。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场。
容修和宫如意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宫如意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高中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如意提前毕业之后,就没再和容修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过。
好在桌上三十来岁的都是人精,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纷纷默契地转移了话题,重新把场面给炒热了。
桌上的男性里,至少九成都暗恋或者明恋过宫如意,女性为她倾倒的比例或许还要更高一点,一顿饭的功夫下来,宫如意就算没怎么说话,也被带着提到了许多次。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放开了不少,宫如意小口喝着度数不高的起泡酒,侧耳听身边人说话的同时,有人突然道,“容修去洗手间都快半个小时了,不会醉得睡在里面了吧?”
“可别!”立刻有男同学起身,“我去找找人看,他今天喝了不少,是太高兴了吧?”
立刻有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宫如意。
宫如意视而不见,淡定自如。
如果每个对她求爱的人她都要给予同情和回报,就算再有十个她也不够用的。
过了十几分钟,去寻容修的人郁闷地回来了,“跑了附近的好几个洗手间都没见他的人,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醉得厉害已经先回家了?”
“也没醉得那么厉害吧?刚刚见他出去的时候走路还挺稳呢。”
“那孩子过得也很苦。”潜老师突然在宫如意的身旁开口道,“他用了十几年也没能放下你。”
“这道坎,他总是得跨过才行的。”宫如意轻声道,“我帮不了他,其他人更不行,只有他自己能救他自己。”
“当年发生的事情当然并不是你的错。”潜老师点了点头,和蔼地笑了,“容修就是那样的性格,如果他回不过神来……”
“就会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宫如意把潜老师没说完的话说完了,她顿了顿,才道,“您还是希望我能帮他一把。”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终结,他画不下句点,你是不是可以在这点上推他一把呢?”潜老师叹息着将斑白的鬓发夹到耳后,“他几乎像是被困在了那一年里,从此一步也没能向前。”
宫如意晃着酒杯,“这不是我的责任。”她轻抿了一口酒,清甜的酒液裹着舌尖带出微醺,“但因为提出请求的人是您,所以这次我就接受了。”
“你是个好孩子,可有时,生活反而对好人最为不善。”潜老师注视着宫如意,像在注视高中时代那个将自己武装保护起来的年轻女孩,“可你很幸运,你找到了愿意替你挡下一切灾厄的人。你会带他来见我吗?”
正要站起身的宫如意停下了动作,半晌她才回答,“……等我完全接受他的时候,会带他来见您的。”
潜老师含笑点头,“快去吧。”
宫如意向众人颔首示意,“我离开一下。”
她直接找到容修的电话打了出去,没几声容修就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醉意,“大小姐?”
“五十四楼休闲区,过来见我。”宫如意没等他的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要让她跑着去找人,容修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容修没多久就找了过来,他显然刚刚试图用冷水泼脸试图清醒下来,领口打湿了大片,可效果不算太大,只是让他面前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宫如意对面,“是潜老师让你来找我的?”他自问自答,“肯定是,除了潜老师那里没人能说得动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宫如意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斜倚着沙发保持注视他的姿势,“容修,你该放过你自己了。”
容修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癫狂了似的笑,“我怎么放过我自己?”
“十几年前我选择了对你避而不见,是我的错。”宫如意看着他,“我本应该直面你、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令我厌恶,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可我认为这样的话语太过伤人,所以选择回避,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大小姐,我——”
“是我亲手将你困在了那一年,所以现在我亲手将你释放。”宫如意打断了他,根本没打算听他打算说什么内容,“听好了容修,你三十二岁了,不要在十八岁的一次冲动未遂上打转一辈子。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态度,‘你已经只存在于我的过去’,明白了吗?”
容修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神经质地伸展自己的五指又牢牢握住,盯着宫如意的脸,“大小姐的‘现在’就是景川那小子吗?他能为你死,我也可以。”
“他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迷惘。”宫如意淡淡道,“言尽于此,容修,我不能替你走你的人生。”
看着宫如意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开,容修猛地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那句话问了出来,“如果那年我没有……”
“不会。”宫如意像是看透了他似的,抬手阻止他把问题问完,“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对你动心。”
容修睁大了眼睛,像是被什么箭矢击中,没有了再去追赶她的勇气。
宫如意处理完这桩陈年旧事,回到顶层告诉大家容修已经被家人接走,就坐回了潜老师身边。
可容修的某句话终归还是多少影响到了宫如意——她喜欢景川的什么?
专注思考某件事情的宫如意很容易忽视其他事情,所以在漫长的聚餐中,她理所当然地喝多了。
“给景川打个电话?”有人建议道,“谁有景川的号码?”
桌上多多少少都有重合的社交圈子,还真有人出声了,“我有。”
“不用。”宫如意突然眼睛也不睁开地道,“我的司机就在楼下,他会载我回去。”
“那怎么通知你的司机?”
宫如意开始找自己的手机,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可又解不开锁,最后还是有人灵机一动召唤了siri才成功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到楼下等待。
同学会的行程先是午饭,再是各种活动游戏,最后还有烧烤,等一群人将宫如意送到车子上时,那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目送着车子远去时,大家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气,纷纷往回走去。
然后突然有人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她的手机上有好多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的。”
“景川?”
“备注的名字是狼崽……”
“……”
景川打了数个电话都没找到宫如意本人,就差杀去酒店时,司机的电话比他先一步到了宫家,报告了宫如意喝多的事实,又说还有一刻钟就能到宫家了。
景川骂骂咧咧地去厨房煮了解酒汤,端到起居室里又冰镇了准备等宫如意回来就给她灌下去。
等宫如意回来,他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宫如意进门的时候,脚下一软跌了一跤,是倒在景川臂弯里的,她还不觉得什么,笑着拍拍景川的胸口,“谢谢。”
景川吓出一身冷汗,原本绷紧的脸也不自觉地送了下来,微微弯腰就把宫如意打横抱了起来,“觉得难受吗?”
“觉得心情不错。”宫如意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上扬。
景川低头心猿意马地凝视她带着酒后酡红的脸颊,恨不得咬一口泄愤,“喝了解酒汤再说。”
“不喝。”宫如意抓住他的手指撒起娇来。
景川:“……”坚持住,景川,两个字就败北你也太怂了!
“要再多抱一会儿。”宫如意又说。
景川:“……”可以了,足足九个字!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宫如意坐在了沙发上,宫如意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脖子作妖,“上一个这样抱我的人,是容修。”
景川原本已经爆棚的心情值顿时一落千丈,“那个变态什么时候抱你的?”
“他高三的时候。”宫如意揪着景川的短发和耳朵,“他认识了一些不好的朋友,弄到了迷药,就用在我身上了。”
迷药倒是货真价实的,宫如意之后还在医院里洗了两天胃,那也是容修被赶到国外去的直接原因,容家只有将他放逐才能保住他。
不过容修的犯罪行为没来得及贯彻,是原先和宫如意约好见面的潜老师因为她的失约而四处寻找,正好撞破阻止了这一切。
容修自己也摄入了其他药品,原本是用来壮胆的,可问题是他的体质和宫如意不同,身体受到的损伤比宫如意大得多,伤到了额叶,之后才会性格大变,成为了现在这个人人都在背后骂一句变态的容修。
潜老师替两名青少年保密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过两只手都不到的数目。
那之后宫如意拒绝接收任何来自容修的联络,渐渐地把容修忘在了脑后,那是她重生之前的某个时间点。
第一世的宫如意不够成熟,她一味拒绝和逃避的态度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更多麻烦。
可今天,宫如意给容修和自己的纠葛画下了句号。
景川还想再继续问下去,可宫如意显然没有深入讲解过往的意思,咬着他的耳朵就试图点火,“你有多喜欢我?”
“比你喜欢我多一百倍!”景川恨恨地回答,把桌上解酒汤端起来,思考是不是该喝一口嘴对嘴地喂进宫如意喝。
“那我要是永远都只有这么点喜欢你怎么办?”宫如意继续问。
“我欠你的!”景川最终还是这么干了,他掐着宫如意的下巴把凉丝丝的解酒汤给她灌了下去,舔吻从嘴角留下的那些液体,“你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良心不安过了?”
“没有良心不安。”宫如意不自觉地仰着下巴,将柔软的喉咙暴露在宿敌面前,“只要你不介意。”
景川轻吻宫如意下颚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隔开些距离观察着宫如意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被打败了似的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宫如意,这就是良心不安。”
宫如意很固执,“我说不是就不是。”
“就是。”
“不是。”
“完全就是。”
“根本不是。”宫如意皱起了眉,伸手把景川的脑袋推开,将自己左手上的钻戒展示给他看,“你跪下的时候和我说了什么?”
“女王大人我错了。”景川轻笑着往宫如意耳朵里吹了口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反驳您。”
“哼。”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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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他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