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小声提醒,“王爷小心宁王藏有奸计。”
“本王怕他作甚。他敢做,还怕本王说吗?他自己犯蠢,拿西南银掉包官平银,依着本王看,他是穷疯了。”
赵王对宁王多有轻蔑。
谋士还想提醒赵王慎重,赵王却一脸不耐烦,“不用同本王说那些有的没的。明儿早朝,本王只需看戏就好。”
……
东宫。
依旧是那间陋室。
太子妃孙氏揉揉眉心,“本宫今日无心下棋,方少监还是把棋子收起来吧。”
方少监笑了笑,“娘娘因何事烦恼?”
“宁王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本宫不信你会不知道。”
方少监自己同自己对弈,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
“宁王是在自污,娘娘无需在意。”
太子妃孙氏冷笑一声,“宁王还需要自污吗?这些年他干过的荒唐事,可谓是罄竹难书。方少监,本宫希望你能正视此事,而不是随口敷衍。”
方少监抬起头,看着对方,“娘娘到底在担心什么?”
太子妃孙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宁王这人,看似莽撞,却不会无的放矢。他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而且丝毫不加隐瞒,闹到人尽皆知也没所谓。若说宁王此举,背后没有深意,本宫说什么都不相信。”
方少监笑了笑,“不管宁王此举剑指何人,娘娘,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仅有的时间和人力,不能再浪费在宁王身上。”
太子妃孙氏蹙眉,“你想如何?”
“上巳节快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依着咱家对陛下的了解,可能已经忍耐不住要动手了。娘娘可有下定决心?”
“本宫早就下定了决心。”
“为防万一,咱家必须再问一次。娘娘不会再改变主意吗?”
太子妃孙氏一脸决绝,“本王妃绝不会改变主意。”
方少监阴测测的问道:“即便事情不成,牵连太子殿下的性命,娘娘也不动摇吗?”
太子妃孙氏迟疑了不到一秒钟,“本宫早已下定决心,岂会动摇。”
“娘娘态度坚决就好。咱家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宁王那边?”
方少监缓缓摇头,“不用去管宁王,我们的目的不是他,希望娘娘能分清楚主次。”
太子妃孙氏深吸一口气,“本宫实在是不甘心看着宁王嚣张。”
“如果事成,宁王嚣张不了多长时间。”
太子妃孙氏暗暗点头,提醒自己切忌急躁。
她悄声问道:“宫里都安排好了吗?”
方少监笃定地说道:“娘娘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太子妃孙氏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东宫数千人的前程和性命,全都寄托于方少监你一人。希望你不要负我。”
方少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咱家不敢负娘娘。事后娘娘一定会感激咱家。”
太子妃孙氏起身离去。
方少监手里捏着一枚黑子,他盯着棋盘,眼神变幻莫测。
突然,他一把掀翻了棋盘,棋子滚轮在地,满屋子都是。
他仰头,哈哈一笑。
“野心勃勃,胆大包天,果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奈何,咱家的命被人捏着,呵呵……”
方少监低头,看着满地的棋子,眼中闪烁着疯狂之意。
不如一起死吧!
……
今日早朝,好比是菜市场。
早朝刚开始,就有御史弹劾宁王不尊上谕,目无法纪。
不是一个御史,而是十几个御史,火力全开,都将炮火对准了宁王。
赵王也趁机跳出来,“启禀父皇,宁王兄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此事恐有内情。不如先听听宁王兄如何说。”
赵王说完,还朝宁王使了个眼色。仿佛是在说:不用谢我,身为兄弟,这都是我该做的。
宁王:呵呵!
赵王包藏祸心,无非就是想看他的好戏。
谁看谁的戏,可说不定。
开耀帝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清理户部积欠,已经许多天。户部收回来的欠款,却还不足百万两。
大殿内,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屁股干净的。
尤其是宁王,胆敢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公然戏耍朝廷命官,毫无体统,简直就是藐视上谕,实在是罪该万死。
“宁王,给朕滚出来。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还敢指使王府侍卫同衙役当街殴打,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
宁王干脆得很,干脆地跪在地上请罪。
赵王志得意满,幸灾乐祸。
其他皇子,也都差不多。乐意看见宁王落难。
开耀帝是个暴脾气,直接走下龙椅,一脚踹在宁王的胸口,“混账玩意,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戏耍朝廷命官,藐视上谕?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宁王趁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叫痛,不起来了。
开耀帝气的,又狠狠踹了几脚。他正要叫人将宁王拖下去打一顿再说,此时有人站出来。
“启禀陛下,宁王用西南银掉包官平银,如此说来,宁王府至少还有四万五千两的存银。请陛下下旨,令宁王即刻交出这笔存银,尽快还清户部积欠。”
说话的人是李侍中,他曾是睿真崔皇后安插在朝堂上的钉子。如今睿真崔皇后不在了,李侍中同崔家联手,力保太子。
宁王自己作死,那就别怪他落井下石。
开耀帝闻言,深觉有理。
指着宁王,怒道:“逆子,赶紧将银子交出来,否则朕让你好看。”
宁王心虚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没钱了。”
“四五万两的官平银,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宁王殿下,你莫要哄人。”李侍中死死地盯着宁王。
宁王立马跳起来,指着李侍中的鼻子大骂,“谁告诉你本官有四五万两的官平银,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没有证据的话,休要胡说。”
李侍中被喷,抹了一把脸,默默地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心中对宁王极为厌恶。
赵王痛心疾首,“宁王兄,你就不要执迷不悟啦。你用四万五千两的西南银掉包官平银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朝堂和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府里还有四万五千两的官平银,你就赶紧拿出来吧。不要再触怒父皇。”
赵王明着劝解宁王,实则是在落井下石。同李侍中一唱一和,既要逼着宁王交出银子,又要挑拨天子同宁王的父子之情。
以天子暴躁的脾气,只需几个回合,宁王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宁王半点不虚,“谁告诉你们本王还存有四万五千两的官平银?本王明确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污蔑。父皇明鉴,可知道儿臣手里的西南银从哪里来的?”
开耀帝冷冷一笑,“从何处而来?”
宁王先是嘿嘿一笑,“前段时间,儿臣偶然听说了一个赚钱的办法。官平银交出去,转手就能赚两成利润。
儿臣心动,于是将四万五千两的官平银,全换了西南银。
结果那个顾知礼,哼,不识好歹,竟然敢带衙役上王府堵门。改天本王见了他,定要叫他好看。”
“你想让谁好看?”
开耀帝一脚就将宁王踹翻在地上。
然后指着他,质问:“说,西南银从何处换得?所谓两成利,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不说清楚,朕今日饶不了你。”
宁王揉着胸口,“父皇好歹轻些,儿臣骨头都快断了。”
开耀帝眼一瞪,宁王终于老实了。
“启禀父皇,儿臣的西南银从少府铜丞换得,四万五千两官平银,换了六万七千五百两西南银。前脚顾大人抬走了西南银,后脚那四万五千两的官平银就给少府铜丞送了去。”
所谓少府铜丞衙门,掌盐铁和铸钱。等于后世的人民银行,负责发行货币。
而少府铜丞,就相当于后世的人民银行总行行长兼上市央企老总,权势非同一般。
西南银矿铸造的西南银,按照规定,全部运送到少府,由少府铜丞安排将西南银重新提炼,铸造为官平银,或是铸造成宫廷所需银器。
宁王当着文武百官爆料,说自己用官平银从少府铜丞手上换取西南银,就为了那所谓的两成利。
百官哗然,议论纷纷。
没想到京城还有这等好事,用官平银换西南银,就能获两成利。
不少人暗暗顿足叹息,早知道有这等好事,说什么也要将家里存放的官平银全都换成西南银。
两成利,可不少了。
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
在百官叹息之余,也有人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冷汗津津。
好狠毒的宁王,是要将少府一网打尽吗?
赵王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宁王竟然说出这番话。
他脸色铁青,好啊,不愧是他的宁王兄。他说呢,简单的一件事情,却弄得那么复杂,而且众人皆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噗通!
少府铜丞突然往地上一倒,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