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豪商恍然大悟。
原来是有人借东家的手,给朱家设套。
说不定看朱家最不顺眼的人就是少府。
少府出钱给东家,让东家和朱家打擂台。
这么一想,朱家注定败落。
豪商们脑筋转了十八道弯,都认为自己猜测到了真相。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一脸如释重负。
豪商心目中所谓的真相,勉强算吧。只是要将顺利颠倒过来。
不是有人看朱家不顺眼故意设套。
而是东家顾玖借着机会给朱家设套,并且拉少府下水。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白仲笑了笑,“稳了吗?”
“稳了!稳了!”几个豪商哈哈一笑,心情很稳定。
白仲问道:“知道怎么和人说吗?”
“白公公放心,规矩我们懂。绝不会在外面乱说一个字。”
“那就好。东以后东家有好的项目,会记得各位。”
这话对豪商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白公公说的是真的?东家真愿意给我们机会?”
白仲轻声一笑,“准备好银子吧,有你们赚钱的时候。”
他不欲多说,起身离去。
别看他年轻,姿态十足,一副俾睨天下的模样。将顾玖蔑视别人的姿态了学了个十成十。
几个见多识广的豪商,就被他给震住了。
等白仲离开后,吴大彪才说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就是有底气。”
“谁说不是。”
“诶,刚才白公公让我们准备银子,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东家干掉朱家后,肯定要大干一场。到时候我们投点钱进去,就可以坐享其成。我可是听人说了,就我们住的雨花巷,当初投钱的人可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我听人说,东家是宁王府的诏夫人。这事靠谱吗?”
“靠谱!我特意托人打听了,白公公早先就在宁王府当差。”
“诏夫人只是一个噱头,她背后还有公子诏,宁王两位大佛。承恩伯不自量力,对上王府,必败无疑。”
“说的是。承恩伯跋扈惯了,这回踢到了铁板,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
白仲离开雨花巷后,不顾城外道路泥泞,驱车去了工地。
他来见邓存礼。
这段时间,邓存礼就扎根在工地上,吃穿都在工地。
白仲一靠近,就闻到一身的臭汗味。差点将他熏翻。
“邓公公,你好歹讲究一下卫生。”
“没空!”邓存礼面色冷硬,表情刻板,“夫人有什么吩咐?”
白仲在他对面坐下来,“夫人吩咐我过来看看,问问邓公公这里有什么困难?”
邓存礼板着脸说道:“困难很多。即便我拖着工期,库存建材也只够五天。五天后就只能将流民们赶到山上开荒。”
没有建材,工地没办法开工。
只有开沟渠,开山,这种纯粹的体力活还能继续。技术活全都得停下。
但是开山开沟渠,用不了八九千人。
也就意味着,有人没活干,就得饿肚子。
流民真的没存粮。
开一天工,才有一天的饭吃。
加上前段时间买房,将很多流民家庭的积蓄都给掏空了。
一旦开不了工,没有饭吃,这些流民就得造反。
白仲赶忙说道:“夫人让你务必坚持七到八天。她正在解决朱家,很快就会有结果。”
邓存礼紧皱眉头,“不能快一点吗?”
“快不了。户部税曹查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朝堂官老爷们也在关注此事,已经开始扯皮。另外,朱家举报夫人偷税漏税,户部税曹奉命查账。当然,我们的账目不怕人查,但是查账要花时间。”
邓存礼眉头皱起,一张脸显得很苦。
当初留在京城,接下这份差事,就知道不轻松。不过还是低估了这项差事的难度。
他问道:“除了查朱家的税收,夫人没别的办法吗?”
“有!夫人叫我传话,三天后停工,五天后,组织一部分流民进城围攻承恩伯府。”
邓存礼张口结舌,“夫人要流民围攻承恩伯府?不怕出事吗?万一陛下问罪,如何是好?”
“夫人说,她需要一个由头。一个能够面对面开战的由头。”
邓存礼呼吸变得粗重,“夫人是不是想到御前告御状?”
“我不知道。我只是传达夫人的意思。”
说完,白仲拿出一封信,交给邓存礼,“这是夫人给你的,看完后记得烧了。”
邓存礼赶紧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看起来。
顾玖在信里面果然要求他三日后停工,先饿流民两天,激起众人的怒火,然后围攻承恩伯府。
邓存礼眉头皱起来,能夹死苍蝇,“夫人此举,实属冒险。”
“所以夫人要求你控制好规模,最好是有组织有纪律。”
邓存礼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按照夫人的吩咐,办好此事。”
等白仲走后,邓存礼直接下令,“从今天起,每天的工程量减半,伙食减半,工钱减半。”
众人不明所以。
邓存礼根本不解释,“按照我的要求去办,快去!若是下面有人议论,注意往朱家引导。”
各个管事听到这里,全都明白过来。
……
暴雨过后,接连几日大晴天。
工地上,气氛凝重。
大家脸上都没有了往昔的笑容和干劲。每个人面色紧绷,仿佛一根玄,再用点力就会彻底断裂。
接连两天工程量减半,伙食减半,工钱减半,让许多做工的流民感到了恐慌。
如果有一天没有活干,怎么办?
新买的房子还没住进去,又贷了款怎么办?
生活刚有了希望,难道又要回到过去每日一顿稀得能看见碗底的稀粥,过着看不到希望躺着等死的生活吗?
不!
不要!
生活才刚刚好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绝不要回到过去,不要做低贱的臭虫,卑微的流民。
看着新修的新村坊市,那里就是未来的家。
谁能轻易放弃家?
再看看坊市周围成片成片的窝棚,成片成片的荒地。
管事说了,以后这里都会建房子。
他们会有做不完的活,挣不完的工钱。
可是朱家,朱家想抢东家的产业,想要抢夺这里的土地,房子。将房子高价卖给其他人。
他们这些流民,终有一天会被人像牲畜一样赶走,休想在京城安家落户。
全京城,只有东家才肯以那么低廉的价格,将房子卖给他们。
没了东家,他们什么都不是。
“朱家该死!”
不知是谁最先说出这一句压抑在心头的话。
无数人迎合。
“对,朱家该死。”
“朱家夺了工地,一定会将我们赶走。会将我们的窝棚夷为平地。”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进京城,我们找官老爷。官老爷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去找朱家。朱家断我们生路,我们就和他们拼命。”
“对,拼命,拼命……”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呐喊。
到最后蔓延到整个工地,整个窝棚区。
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要找朱家拼命。
其中不乏冷静怕事的人。可是他们的声音太小,小到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