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这一段,万万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否则我们洛州人哪有面子可言。”
“此话有理。”
管事们拿定了主意,又偷偷摸摸请示了一下,这才填好投标书。
京城这帮人,则由黄去病招待。
沿途十几个县的望族,顾家几兄弟包圆了。
湖阳郡主,就是个定海神针,防止有人不开眼闹场子。
整个茶会,进行得很顺利。
吃饱喝足的人,总是很好说话。说服他们投钱修路,并不太难。
唯有朱家父子,尴尬得不行。
“父亲,我们没有投标书,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承恩伯朱辞来之前,还以为只要出钱就行。没想到,今晚上人家不收钱,只收投标书。
钱的事情,之后几天自有人去收。
整个自助餐大厅,用各种绿植分割成许多私密的小区域,既能看到全场,又能格挡别人窥探的视线。
在场很多人,都新奇于这样的布置。
已经有人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将自家花厅酒楼茶楼,都改成这种装修风格。
有品位,又风雅。
朱家父子的窘境,被绿植挡住了,没人看见。
可是这让父子二人,更加着急。
顾玖玩的新花样,是一样接一样。
父子二人对顾玖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却不料人家早就升级换代,不玩去年那一套。
“怎么办?”朱大老爷问道。
承恩伯朱辞皱眉深思,“我听说湖阳郡主今晚也来了?”
“正是。”
“去看看湖阳郡主坐在哪里?”
“父亲要找湖阳谈?这能行吗?”
“不找她还能找谁?难不成找黄去病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是找顾家那几兄弟?”
朱大老爷没法,只能听从他老子的吩咐,去找湖阳郡主。
确定了湖阳郡主的位置后,承恩伯朱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确定身上无瑕疵,这才慢悠悠地朝湖阳坐着的地方走去。
湖阳郡主吃撑了肚子,这会正在消化。
见到朱家父子,她还挺意外的。
“哎呀,我当是谁,这不是承恩伯吗?什么风将您老人家吹了过来,您可是稀客啊!”
“郡主客气。老夫算什么稀客,老夫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哈哈,您老可真会说笑。说实在的,今儿您老出现在这里,我那大侄子媳妇知道吗?”
湖阳口中的大侄子媳妇顾玖,正苦哈哈地带孩子,胳膊都快酸了。
御哥儿这一病,特别粘人。
连方嬷嬷他都不要,就只要顾玖抱着。
趁着御哥儿睡着,顾玖本想将他往床上放。结果刚放上床,没两分钟就醒了。
没法子,顾玖只能继续抱着孩子,哄着孩子。
谁叫孩子生病了,享有特权。
带孩子带了一天,顾玖早就累得不行。偏生孩子离不得手。
没办法,顾玖只能带着孩子洗浴,带着孩子往床上一趟。
她躺床上,孩子躺她身上,没一会,母子两人就齐齐进入了梦乡。
至于自助茶会办得怎么样,她根本没心思去关心。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努力,结果好坏,明儿再说吧。
话题回到茶会。
承恩伯朱辞老脸一红,被人当面讥讽,难免难堪。
他就没有文德帝的厚脸皮。
换做文德帝,这点程度的讥讽,算个屁。
就算有人指着文德帝大骂不要脸,文德帝也能面不改色,只求达到目的。
承恩伯朱辞斟酌了一下,说道:“上次的事情,我们朱家已经付出了代价。”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你们活该。”
朱大老爷脸都气绿了,可是这里没他说话的资格。
承恩伯朱辞继续说道:“我们朱家已经吸取了教训,这一回,老夫豁出脸面,诚心诚意想求诏夫人的原谅。”
“我呸!什么诚心诚意求原谅,分明是看见水泥路有利可图,你们朱家就想分一杯羹。想赚钱就直说,没什么可耻的。偏生要找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意思吗?本宫瞧不起你们这样的。”
湖阳郡主直接将承恩伯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还不忘狠狠踩上一脚。
此举不可谓不狠。
承恩伯朱辞,这辈子所遭受地最大的羞辱,全来自于湖阳郡主。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羞辱朱家为乐。
偏偏他们朱家有求于人,承恩伯朱辞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还得压着儿子不许说话。
如今情势,同去年相比,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随着文德帝登基,朱家曾经所拥有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如今没人会因为他是先帝的小舅舅,就会多给他三分脸面。
反而还因为朱家曾和顾玖争过一次,不少人偷摸落井下石,时不时出来恶心朱家。
朱家过去是主动低调。
如今,他们则是不得不低调。
想要重整旗鼓,没有比加入顾玖的水泥路计划更快捷更有效。
所以,这口气,承恩伯朱辞忍了。
他说道:“郡主说的没错,老朽的确是想赚钱。一家子人嗷嗷叫唤,都等着老夫拿钱回家买米下锅。老朽舍了这张脸,就求一口饭吃。”
“啧啧啧……”
湖阳郡主跟看稀奇似的盯着对方,“您老可是伯爷啊,为了一口饭,真的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承恩伯朱辞叹了一声,一副日子艰难地模样说道:“脸面又值几个钱。人生在世,总要吃饭。”
湖阳郡主连连冷笑,“伯爷别说的那么可怜,好像本宫欺负了你似得。你们朱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能就缺了那几个饭钱。
这修路嘛,光看着投钱进去,想听个回响,不知道要等几年。要本宫说,你老人家就别惦记着修路。有那个钱,做什么生意不好?你说是吧。”
无知蠢妇!
京城到洛州这条路,一旦修成水泥路,那就等于是铺了一层黄金。
承恩伯朱辞心头气得不行,顾玖怎么偏生找了这么个蠢妇出来撑场面。连水泥路的价值都看不清,有何资格在这里瞎叨叨。
同这样的蠢妇谈话,承恩伯朱辞感觉自己遭受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耐心地说道:“老夫倒是想朝南城门外投钱,奈何诏夫人肯定不同意。没办法,老夫只能指望这条水泥路。
烦请郡主通融一二,带个话给诏夫人。无论是要钱还是要粮,我们朱家一定尽全力支持。同时,修路一事,我们朱家绝不插手,一切全凭诏夫人安排。”
湖阳郡主砸吧了一下嘴巴,朱家的诚意挺足的啊。
她那样羞辱对方,对方竟然忍了。
不得了。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行啊。带个话的事情,简单。改明儿本宫见到大侄子媳妇,一定将话带到。”
“多谢郡主娘娘。”
承恩伯朱辞满口感谢。
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湖阳郡主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老一大把年纪,本宫就不受你的礼。时辰不早了,老爷子赶紧回去吧。”
“郡主说的是,老夫这就回去。”
承恩伯朱辞带着大儿子离开了别院。
父子两人坐一辆马车。
朱大老爷问道:“父亲,湖阳会将话带给诏夫人吗?”
“她会。”
“诏夫人会答应让我们投钱吗?”
承恩伯朱辞对此也没把握,他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诏夫人还记恨去年的事情,我们朱家只能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承恩伯朱辞叹了一声,“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乐意走那条路。”
自始至终,承恩伯朱辞都没告诉大儿子,另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其中价值,全京城,唯有顾玖同承恩伯朱辞二人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