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有琴拔掉了玉瓶的红色塞子,从里面倒出了伊利鲜红色的丹药,空气中瞬间就盈满了一股草药的清香。
微生有琴盯着这枚丹药,脸色不是太好看,冷冷道:“这东西叫做生肌丸,命垂一线时也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捞回来,你吃了也许身上的皮肤也能痊愈。”
余靳淮道了声谢,立刻就将药丸给花语喂下了。
微生有琴神色莫测:“最好别骗我,否则我现在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花语勉强笑了笑:“我没有骗你,凤翎真的还活着,你知道鸮集吗?鸮集是他的,他就是r先生,他……”
花语顿了顿,将自己跟凤翎之间的谈话隐去了,只是说:“他也想铲除菲尼克斯,我发了信号,他们应该已经到……”
话还没有说完,花语就感觉自己的胃跟火山爆发似的沸腾起来,那股热量几乎是立刻就从胃里延伸到了四肢百骸,就像是身体的每一处骨血都被点燃了一般。
余靳淮立刻就发现了花语的不对劲,微生有琴道:“生肌丸会溶于骨血,这是在修复她受损的地方,不用担心,要是实在受不住,睡一觉也行。”
余靳淮垂眸吻了吻花语的额头,轻声说:“忍一忍,好不好?”
花语睁着没有焦点的眼睛,缓慢的点了点头,小声说:“我想睡一会儿。”
余靳淮说:“好。”
花语闭上了眼睛,微生有琴道:“别这个磨叽了,赶紧离开这里。”
余靳淮却没有动,而是道:“前辈,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来菲尼克斯的目的是什么。”
微生有琴的脚步微顿,自听说凤翎还活着的消息后,这个暴君就不再装什么温文尔雅了,脸上的阴郁几乎要掩饰不住,那其实并不是一个得知多年没有消息的故人下落时的情绪。
他几乎是迫切的想要见血,想要杀人似的。
“我干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不是敌人就行了。”
余靳淮道:“那些试验品,是前辈放出来的吧?包括顾别枝,也是你放出来,引过去的吧?”
微生有琴眯了眯眼睛,回眸看着余靳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乱。”余靳淮冷冷的道:“我猜前辈是想找什么东西,但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你来了菲尼克斯,放了所有的试验品和顾别枝,让我和沈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而花语受伤会让我方寸大乱,自然就不会再关心菲尼克斯里少了什么东西。”
微生有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但是我料错了不是吗,你并没有方寸大乱。”
他看着远山,声音带了几分倦怠:“是我。但是生肌丸是真的,这是凤翎炼出的最后一颗药,虽说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确实可以让她恢复如初,只是时间的问题,算下来,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余靳淮抿了抿唇角,眸光阴鸷。
这个小姑娘,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毫毛,这个人竟然将这样血肉模糊的伤,叫做“一点皮肉之苦”?!
但是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余靳淮勉强的压住了自己的怒火,冷冷的道:“恕我直言,前辈,你要找的东西,早就已经没有了。”
微生有琴挑了挑眉:“怎么,你连我要找什么都知道?”
余靳淮嗤了一声:“无非就是菲尼克斯最先得到的那一瓶子不死鸟。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最后一只不死鸟在花语的身体里,再也没有多的了。”
微生有琴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
余靳淮神色冷漠:“所以,不管你怎么找,都是无用功。”
“不可能。”微生有琴说,“我……”
“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余靳淮道,“安博士和许博士最开始得到不死鸟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没有任何节制的做实验,到安不言这,就只剩下了一只,那一只还被人偷走了。”
微生有琴嘴唇动了动,冷笑:“我不信你。”
余靳淮抱着花语向前面走去,声音清凌凌的,就像是今夜的月色:“那前辈不妨找一找。”
……
菲尼克斯的试验基地前面本来有一片空地,栽种着很多的花,也算是一处美景,但是现在这美景已经被子弹、硝烟、和尸体占领了。
沈听没在安不言手底下讨到什么便宜,肩胛骨被子弹打穿了,他只能用手捂着不断涌血的的伤口,靠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血实在是止不住,他就拆了弹夹,下了一颗子弹,拧开子弹头,将里面的火药粉末倒了出来,尽数捂在了伤口上。
这一下的疼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但是这个男人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冷静的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衣摆,将伤口包扎住了。
而安不言提着一把银色地博莱塔,身影清冷的站在一地尸体中间,他刚想要上前,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他瞳孔瞬间紧缩了。
“她怎么了?!”安不言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冲上前去,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上前,就一定会被这个男人趁机抹杀。
余靳淮冷冷道:“不牢爵爷操心。”
安不言盯着他怀里抱着的少女,道:“把人放下,我可以放你走。”
菲尼克斯的人虽然已经损失不少了,但是还是比沈听余靳淮这边带来的人要多,要是真的再次火拼,输赢胜负不好说。
余靳淮道:“不可能。”
安不言脸上的表情有些病态,他仅仅的握住了手里的枪柄,勾唇笑了一下喃喃地道:“……好,好,你们都要把人从我身边抢走……都要抢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忽然说:“余靳淮,把花语给我,不然的话,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余靳淮手指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沈听擦了擦脸上的血,声音懒洋洋的道:“刚刚才知道的哈,这个神经病在自己的老巢里装了炸弹。”
第1051章 终止符
沈听叹了口气,“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果然狠人就是狠人,连自己都不放过,你天天晚上睡得着觉吗?”
明明双方都是一触即发,随时都能枪林弹雨的再来一次火拼,明明自己的肩膀都被戳了个窟窿出来,但是这个人却像是在自己的家里跟朋友聊个世界杯似的。
心态是真的好。
但是这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心态,比如说一直在观战的席江成和易莎尔等人。
两人都是瞬间变了脸色。
偏偏沈听还好死不死的补充:“炸弹爆炸的话,整个菲尼克斯……或者半座山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易莎尔和席江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易莎尔立刻道:“yan!你不能引爆炸弹!“
安不言没有理她,只是固执的盯着花语,他白净的脸上沾着血迹,眼睫毛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身上也都是血污,和他平日里的形象相去甚远,但是这个时候,才让人窥见了几分他这幅皮囊之下的真实。
他咬牙切齿的说:“把她……还给我。”
易莎尔尖叫道:“你快把ic给他!不然这个疯子真的会引爆这里的!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人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吗?!把ice交给他不会有事的!”
余靳淮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花语的衣摆。
把花语交给他……花语的确不会死,但是从此之后,他只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姑娘了。
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
沈听吊儿郎当的笑了:“你别听这个老女人的啊,我无所谓,反正无牵无挂的。”
易莎尔尖叫道:“你无所谓?!但是你带来的这些人呢?!他们都是有父母妻儿的!”
席江成也道:“沈听,你冷静点,你要顾全大局!”
沈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冷冰冰的看着席江成:“席将军。原来你就是这样顾全大局的啊。”
席江成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侧过脸的一瞬间,忽然就老态毕露了。
这时候,花语忽然睁开眼睛,道:“你放我下来。”
余靳淮身体僵硬了一下,轻声说:“你身上有伤……”
“没事的。”花语说,“我感觉好很多了,你放我下来。”
余靳淮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身体上的疼痛钻心刺骨,是根本睡不着的。
他抿了抿唇,“我抱着你……”
花语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指,“放我下来。”
余靳淮眼睛里的阴沉几乎要滴出来,花语侧开眼睛,心里难受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努力的忍住了,温柔的说:“余靳淮,放开我。“
余靳淮只能将她放下来,花语还站不太稳,身体太疼了,这样站着更加的疼。
易莎尔见花语“醒了”,立刻就跑了,也难为一个老太太竟然能拥有这样的速度,她一把抓住了花语的手臂,花语立刻就疼的嘶了一声,但是易莎尔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急迫的道:“ice,你跟yan走好不好?!你跟他走!不然的话,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花语安静的看着自己这位外婆。
原来之前的所有慈爱,都是建立在自己性命无忧的前提下。
她说自己是想要救活柯飞尔和安不语,是真的吗?她是想救人,还是想自己不死?
花语突然之间就觉得都不重要了,往往在死神露出了他一点剪影的时候,才能将丑恶的人性看的透彻。
余靳淮皱着眉,想要推开易莎尔,花语轻轻摇了摇头,对易莎尔道:“殿下,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易莎尔愣了愣,忽然有种极其不堪的情绪涌了上来,她脸颊发热,但是为了活下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道:“ice,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yan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等外婆离开,就去找你……”
花语微笑,“谢谢殿下。”
“……”易莎尔没话可说了。
花语简直是通情达理到了极点。
余靳淮冷冷的看了易莎尔一眼,易莎尔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离开的远一点,生怕这个凶恶的年轻人会伤害自己。
“我不许。”余靳淮说。“我必须你过去。”
固执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花语轻声说:“余靳淮,现在我们没有选择的。”
“就算没有……我也不要你给他陪葬。”余靳淮近乎于哀求的抓住了花语的手,这个一向冷清的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脆弱,像是一折就断的浮冰,“答应我……答应我,别离开我。“
花语摇了摇头,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却有眼泪滑落,她轻声说:“别傻啦,你可以陪我死,但是其他人呢?你们带来的这些人,他们不应该因为我死在这里,这么重的孽,我背不起的。”
她伸手摸了摸余靳淮的脸颊,没留意自己的指尖上也全是血,沾在余靳淮冷白的脸上,就像是刻下了什么诅咒,妖异至极。
“如果你不用死,那当然是最好的。”她叹息的说,“我总是想你活着的。”
“如果没有你……”余靳淮抓住她的手,“如果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花语有些好笑似的:“还有那么多的人需要你呀,余靳淮,你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