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蓝玉烟不再是张子心的仇人,但是两人总是有些过结的,故而张子心很不乐意蓝玉烟的出现。
当然也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失败者的情绪,所以面上看起来还是挺平和的。
“学校不是开课了吗?怎么有空来看我。”她语气闲适的说道。
蓝玉烟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努力掩饰的情绪,却也没有戳破。
微微一笑,说:“今天是周六。我过来前问过医生了,说帮你定制的义肢下个月就可以到货, 到时你就可以站起来,和我们一起去学校上课了。”
张子心握着毛巾的手,微微一僵,旋即笑了笑,却是没有回话。
蓝玉烟察觉到她的情绪并不配合,便不再与她客套,直接说:“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们已经有线索了,你可以放心的控告林玉宁,一定可以找到有力的证据的。”
“证据?警方不是说学校边上的监控没有拍到吗?”张子心终于露出真实的情绪,很是忧心的问道。
“你放心,我们自有方法的。”蓝玉烟自信的笑笑,“只要你心志坚定,我们一定有办法让坏人受到惩罚,要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蓝玉烟温声鼓励她。
张子心突地转过头,定定的看着蓝玉烟,好一会才说:“那我是不是恶有恶报。”
蓝玉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一下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她,才不至于让本就尴尬的关系更加难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陆鸣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两手插在裤袋里了,神情闲适,眼中含笑,看着张子心,又说:“张子心,人活着就得向前看,过去已经是过去,你还这么年轻,就算没有双腿,一样可以成为优秀的设计师。”
“谢谢!”张子心笑笑。显然言不由衷,心底该是更加落寞的。
陆鸣远又是一笑,走到近前,“我看过你的设计,虽然灵气不足但是胜在基本功扎实,我想你小时候家里应该是从事过服装有关的工作的,所以你对各种面料的特性,还有以往时尚潮流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你的作品有很明显的模仿痕迹,但是又不乏新颖之处。所以,将来你即使不能成为一代设计大师,但是做一个服装品牌的主设计师,或者自己开个服装工作室,接受一些服装定制工作完全没有问题。”
蓝玉烟闻言,努力的想了想张子心的作品,忽地作恍然大悟状,说:“对啊,你不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难怪我以前看张子心的作品总觉得足够精致,却又总觉得缺少打动人心的地方。”
“张子心,残疾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幸福。只要你愿意!”陆鸣远点点头,眸光里尽是满满的鼓励。
陆鸣远这番话对于未来虽然不乏画饼充饥的鼓励,但是对于张子心的评价却是实事求是的,故而了张子心听了很是受用。
她的神情终于带了真诚,“谢谢。”
“不客气!”
“那张子心,风波过后,便回学校上课吧。”蓝玉烟趁热打铁,眸光璀璨的看着她。
张子心回望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三人又说了些话,主要是了解张家和林昆的过往。
原来她有一个叔叔,早年因为家穷,年过四十也没有娶妻,再后来听了隔壁村一个媒婆的话,买了个外地老婆回来了。只是这外地老婆性子非常犟,怎么也不肯圆房。
而这个叔叔心想毕生积蓄都花去了,还借了不少外债,本来就是为了有个老婆热炕头,却是花了钱连个和气脸都看不着,也是生气,所以对这买来的老婆也非常的不客气。
没多久竟将这老婆生生的打死了。
再之后便来了一群人,抓走了那个叔叔,说他买卖妇女抓了他去坐牢。
而同村人也因为坐视不理,等同从犯,要受处分,尤其是张子心父母,因为就住在两隔壁,平时明明是有听到那女孩的哭嚎声的,却是放纵不管,最终酿成惨祸。
所以张子心父母也要被判刑。
这时候来了一个男人,告诉张子心父母,说他们其实并不住村里,而是镇上工厂的工作,平时都住在工厂里,也是回老家时才知道这事。
原本张子心父母还觉得这样凭空捏造没有用,却没有想到,同村村民,还有那工厂工人都替他们作证,就这样张子心父母成了城市工人,也洗脱了嫌疑。
“当时我们一家真的把这男人当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好心人,是来救我们全家的,却没有想到,他们把我们当作花钱养的狗。如果我们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让村民和工人们翻供,到时我父母就会罪加一等。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听他的。”
蓝玉烟:“那个男人就是林昆吗?”
张子心摇头,“不,是他的手下,我也是到了京都之后,林玉宁找到我,让我陷害你时,才知道他们是林昆的人。人命关天,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哪里担得起这样的事,整日都处在惶惶中。其实看到是林玉宁撞我时,我当时的心里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我想,就这样也好,终于是两清了。”
说着,她止不住的哭了起来,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蓝玉烟很是不解,林昆那么大一个老板,怎么会牵看进一桩山村妇女拐卖案里。
正疑惑着,张子心哭着又说: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如果当时我叔叔打蓝爱娣时,我们能拦一拦,或者发发善心,替蓝爱娣报警。也许她就不会被我叔打死,我父母也不会牵扯进来,我也不会被林玉宁威胁,也就不会失去双腿了。”
“蓝爱娣?!”陆鸣远惊叫一声。
蓝玉烟也是震惊不已,“你说,什么,你叔叔买的老婆叫蓝爱娣。”
“是啊。”张子心怔怔的,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样大反应。
蓝爱娣和陆鸣远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还有对此事一些难以想象的恐惧。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叔叔的买的老婆,是林玉宁的亲姐姐,蓝爱娣。”
“啊!”张子心惊讶的张大嘴巴,好一会才说:“这样就说得通了。蓝爱娣是林玉宁的亲姐姐,所以她一定恨死了我们全家,所以把我当枪使,还撞断我的腿。只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皱起了眉头,“那林昆为什么又让我父母做假证,难怪不该是让我父母也坐牢吗?”
蓝玉烟和陆鸣远也是想不通。
感觉这些事情聚在一起,越来越诡异,似乎林昆的背后有一个万丈深渊,那时充满了未知的罪恶。
辞别张子心,蓝玉烟和陆鸣远又一次的陷入沉默。
他们枯坐在车厢里,一起望着了虚空处,许久没有说话。
“玉烟,你还记得东市林玉宁差点被拐卖吗?”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陆鸣远看着路边亮起的灯光,突地悠悠出声。
蓝玉烟疑惑的看向他,说:“记得啊。当时就是林昆救的她,要不然林玉宁可能就是另一个蓝爱娣了。”
陆鸣远神情却是更加凝重,“林昆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为什么林玉宁还么恨林昆,甚至要和郭晓武合谋置他于死地。你说,这么多年,我们是不是都想错了?”
第479章愧疚
他转过头来,眸光里似乎涌动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蓝玉烟心下猛地一沉,可怕的念头闪过心头。
她紧蹙了眉头,痛苦的喊:“鸣远。”
陆鸣远神情也变得非常痛苦,沉重的说:“如果林昆根本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那个想要拐走她的人,可是我们却一直以为林昆是好人,还要林玉宁感谢她,甚至乐见林玉宁被林昆眉头。而实际上,林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
说到此,他忽地停住,略过一会,又用一种更加沉重的语气说:“你说,林玉宁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所以才恨我们,几次三番的针对我们?”
蓝玉烟握住陆鸣远的说,急切的劝道:“鸣远,这些只是猜想,也许林昆只是讨厌蓝爱娣,要知道,在永安乡,是蓝爱娣处心积虑的要跟林昆走。林昆根本是不待见她的。她一个女孩子,到了东市,林昆又不喜欢她,她在林家呆不下去,然后在外面找工作被拐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蓝玉烟说着,确是连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其实陆鸣远的怀疑她亦有同感,只是不敢承认,不想承认……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年自己还有妈妈以及田兰他们都对林玉宁做了什么。
当年,林昆去到永安乡,林玉宁明明对他是害怕的,如果那时,他们仔细的问过林玉宁的想法,也许事情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她心里一抖,猛然想起在老家养殖场边上的菜地里,林昆和林玉宁,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山道上,当时的他们就怪怪的。
当时自己明明是有觉得不正常的,却没有深究。
“鸣远,此这事非同小可,这样吧,我回家仔细问一下我妈和陈叔叔,毕竟之后也是他们和林玉宁相处多一些,也许只是我们多想了呢。”
陆鸣远却是重重的叹息,“玉烟,如果真是我们当年想错了,那么林玉宁今天的一切,我们都有责任,我们必须赎罪。”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又责任感极强的人。如果林玉宁的事真与他有关系,他一定会负责到底。只是蓝玉烟却不想他这样自责,思虑再三,方慎重开口。
她说:“赎罪?鸣远,这话若是别人说,那也就是了,可是你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林玉宁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即使林昆是凶手之一,却也是因为你她回到了家乡,虽然之后,因差阳错又跟了林昆,可是以林玉宁的性格她也未必有更好的选择。
当然,林昆年纪大,与林玉宁怎么都是不般配的,这也不是林昆为非作歹的理由,但是要说责任也该是我的,我妈的,我们永安乡人的。是我们识人不清,引狼入室,错把犲狼当恩人。而那时的你,已经身在法国,鞭长莫及。所以,你不用自责。你也放心,如果真是我们对不起林玉宁,我和我妈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她。”
她说的也是事实,可是对于责任感强的人来说,仍然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蓝玉烟又劝了他一会,陆鸣远方有些释然。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确定林玉宁是真的要对付林昆,我们也可以放心的配合她,若不然,我这心里总担心是林玉宁的苦肉计。”末了,蓝玉烟自嘲的笑道。
陆鸣远收起心思,恢复理智, “嗯,当务之急还是尽早的让林昆的案子了了。这样,我们兵分两马,我现在回家找我姑父,早点带张子心去立案,也暗中调查一下废车厂。你那边继续想办法与林玉宁联络,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和她挑明当年的事,这样她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明白,知己知彼方能通力合作嘛。我明白的!”蓝玉烟笑一笑。
不多时蓝玉烟便回了公司。
虽然是周末,但是作为老板,刘香玉和田兰这些本就工作为主要人生目标的人,自然是在公司的。
而陈国富这样的大老板,琐碎的事都有属下做,倒显得比较空闲,正好跟着刘香玉进进出出,倒像个无业游民一样,也惹得公司员工艳羡不已。
有那相熟的员工不时打趣刘香玉,说她不是嫁了老公,而是娶了个跟班。
刘香玉一开始很不习惯,无奈陈国富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只得随他去了。
蓝玉烟到时,陈国富正坐在刘香玉办公室一边看报纸,一边陪着刘香玉办公。着实是有些无聊的,见到蓝玉类进来,忙不迭地往旁边让了让,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蓝玉烟却是有些严肃,走近他说:“陈叔叔,我们谈谈。”
陈国富一愣,尴尬的笑笑,“周末啊,公司没事,大家都下班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聊,你妈也真是的,这都合法夫妻了,有什么可忌讳的。”
这个陈国富真是越老越没正经。蓝玉烟无语的翻个怪眼,“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话落,便拉了陈国富去了旁边的小接待室,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才凝重看着陈国富。
陈国富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玉烟,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行不行?”
“陈叔叔,我们可能都做错了。”蓝玉烟紧握着杯子,好一会方有些哽咽的开口。
“错,哪错了,那个,玉烟,是不是陈叔叔哪里出格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你千万不要反对我和你妈啊,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你那个妈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开口那就是圣旨,她就是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也会答应你……”陈国富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使得蓝玉烟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变得伤感不起来。
“啊,不是你和我妈的事,好了好了,我直说就是,林昆可能就是当年差点把林玉宁拐卖的人贩子。”蓝玉烟一口气说出最有可能的残酷事实。
“啊!”陈国富猛地瞪大眼睛,僵得跟雕像一样。
好一会之后,他方难以置信的惊叫:“这怎么可能,林昆怎么可能是人贩子,玉烟,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蓝玉烟。
蓝玉烟便将蓝爱娣、还有张子心一家的事情细细的说给他听。又指出在永安乡时,林玉宁对林昆的态度。
陈国富稍一细想便觉得确实事有蹊跷。
“这怎么可能呢,林昆是林老爷子特意派出来帮我们帮找林玉宁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好鸣远去找了林老爷子帮忙,这凶手就是林昆。这,怎么想都觉得有太匪夷所思了,只是再想想爱娣的遭遇,这,又很难让人不往那坏处想……唉!”
末了,陈国富重重一声叹息,勾着头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