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记住你这句话,肖战强,我要你马上中止和华雍城所有的订单。”
肖战强怔住,半晌道:“琳达,不会是华雍城给你气受了?”其实,他早就猜到是和华雍城有关,这事也瞒不住,在上流圈子早就传开了。
“你不用管那多,我只问你,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肖战强沉吟不绝,自从爱华服装厂成立,就一直是和天伦公司合作,爱华出厂的服装质量好、价格低,而且按时按量,合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公司的一半利润都是来自爱华服装厂。
如果要取消合作,再去找别的服装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所得利润就不会这么稳妥了。
“看来你是不答应,那好,我告辞了。”琳达火气又来了,掉头便走。
“别走嘛!”肖战强拦住琳达,他瞅着琳达纤细的腰身,笑道:“为了琳达小姐,这个条件能算什么,我答应你,明天我就通知华雍城,取消与爱华的合作,现在生产的订单也马上中止,让他停工。”
琳达转怒为喜,对,让华雍城的服装厂无法营业,让他关门。
肖战强见她眉梢露出喜色,知道合了她的心思,遂趁热打铁,一把将琳达抱起来,向楼梯走去。
030多为自己留后路
早上冯碧落一到服装厂,车间的女工都围拢过来,大家早听说了在识字班上课,厂里每月补贴一块钱缴纳学费,不少人都动了心。
当然一部分是真心想上课,但还有更多人是打的这一块钱的主意,一块钱不算多,但是也不能说少,毕竟一块钱也能买很多东西,一年下来就是12块,相当半个月的工资。
一下子厂里报名学习的人数竟达百人,冯碧落喜得合不拢嘴。
黄副厂长冷眼旁观,对冯碧落又嫉又恨,如果每个月都有100人学习,冯碧落就能赚到100块钱,这比他的工资还要高。自己也是读过高中的人,怎么会没想到办识字班呢?却被一个外乡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抢占先机。
霎时,黄副厂长觉得是冯碧落抢走了自己每月的100块钱,心疼不已。
白咏梅来得很晚,走路一瘸一拐,郁郁寡欢的样子。
“怎么没精打彩的?你的腿怎么了?”说着,冯碧落去撩白咏梅的裤子,白咏梅赶紧躲开。
“没什么,碧落,你别管我了,你去忙。”
“好,下班后你去我家,咱俩一起吃饭。”
“不了,下班后我还要去地里干活,还有这些日子我都不能去上课。”
“咏梅,之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很想识字。”
“地里的活很重要啊,要赶种第二季水稻,全家人还指望着这二季稻赚一笔钱过年呢。我家人口多,吃穿用度多,你不会明白我的难处。”
“你觉得你家人离了你,他们是不是就会饿死?”冯碧落神色沉下来。
“他们是我的家人,所以你对他们没任何感情,我可以不怪你,但你不要阻止我。”
“好,我不阻止你,但请你以后别结婚,一辈子呆在家里侍候你的家人。”冯碧落火气大,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白咏梅眼泪汪汪,昨夜在墓园听到华雍城说的那番话,心里一直很痛,甚至还有点恨起冯碧落。明明是她先认识华雍城,可是却被冯碧落抢占先机,一晚上少女痴恋的心纠结难解,挨着枕头直哭大半宿。
白天里白咏梅又遇到冯碧落几次,但冯碧落视而不见,昂首挺胸走过。
工作时间很繁忙,冯碧落并不满足记件员的工作,在空闲时早对工厂的整个工作流程了然于胸,虽不精通,但说得出一二。不过,冯碧落还是对车衣和打版没有天赋,她并不强求自己精通,老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不会让一个人精通所有。
服装厂的业务主要是靠华雍城的人脉,如果仅只是像爱华这样的厂,这样的业务量还是极可观的,但如果要发展,必须要有一个熟练的业务队伍。
这是一个成熟的行业,每个人生下来就需要穿衣,如果打开省外的市场,工厂的规模至少能扩大一倍。
下午魏厂长召开会议,所有车间部门负责人都需要参加,白咏梅是成衣车间主管也列席会议。这是每周的例会,开头魏厂长先说一通套话,然后是各负责人谈话,讲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接着一起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把问题传达给华雍城。
会议一个小时便到了尾声,黄副厂长咳嗽一声,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在会上说出来,听听大家的意见。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华先生决定每个月补助每人一块钱,用于在冯碧落识字班的学费,我认为这项开支数额大,所以我有个想法。”
“嗯,老黄你就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我们完全可以在厂里办一个识字班,由冯碧落担任老师,记件员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接手,这样可以省去学费的费用。”
这话合了部分人的心意,毕竟他们本身就有文化,没必要在识字班上课,那每个月的一块钱与他们没有关系,反正自己没得到好处,就自然不希望别人也得到好处。
魏厂长伸脚在桌下踢了黄副厂长一下,他心里不禁对黄副厂长不满,这黄副厂长心胸也太小了,难道还看不出来是华雍城故意要给冯碧落一笔钱,这黄副厂长不识趣跑出来捣乱。
不少人在附和黄副厂长的提议,魏厂长老谋深算,道:“这事要和华先生汇报,如果华先生同意,就这么办。”魏厂长把球推了出去。
会议结束了,会议室只剩下黄副厂长和魏厂长,这两人自小在临湘镇长大,算得上是知交好友。
黄副厂长坐着没动,刚才魏厂长的话很拨他的面子,其实只要大家都同意了,华雍城也不好意思反驳,况且这是为了节省服装厂的开支,名正言顺。
“老黄,我早和你说了不要和冯碧落作对,她现在又没对你怎样,你老寻她的麻烦干嘛?”魏厂长抽出一支香烟递给黄副厂长,划燃火柴替他点燃了。
“就是看她不顺眼,凭什么华先生总护着她,每月多支出一两百块也不和我们商量。”
魏厂长感到好笑,道:“你管多支出多少呢,就算是多支出一两千块也是华先生的钱,只要华先生愿意就行。何况也就是一两百块钱,华先生手指缝松松,给冯碧落的也不止这点钱,你这是寻哪门子晦气。”
“不行,我要和华先生说。”黄副厂长赌气。
“老黄,你也是近四十的人怎么脾气还和孩子一样,我劝你别和华先生说,要是华先生不同意,你更没面子。据我看来,冯碧落说不定将来是咱们这个服装厂的老板娘,你说你和她斗有意义吗?”
黄副厂长陡地一怔,半晌道:“华先生不一定会娶她,想做老板娘哪能这么容易。”
“你看着,迟早要印证我说的。老黄,我再提醒你一句,多为自己留后路,事情莫做绝了,否则没有回头路。冯碧落不像华先生,这个女人来历不简单,只要她不惹你,你犯不着去招她。”
许久黄副厂长吐出一口气,道:“好,老哥,我听你的,以后不和冯碧落作对。”
“是要这样,华先生的为人你清楚,你在厂里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华先生不会为难你。但是冯碧落做事做人雷厉风行,你要是和她不对付,真等她上位了,这厂里恐怕没你的容身之地。”
“唉!还是老哥你看得明白,算了,我不管了。”
魏厂长拍着黄副厂长的肩膀,他想得很明白,自己的人生已过去半截,下半辈子就指着爱华服装厂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只要厂还在,他就不必为衣食忧愁,家里的那十几来口人也都有着落了。
031是我们厂的灾难
识字班报名人数众多,魏厂长将一幢放杂物的厂房收拾出来,提供给冯碧落上课使用,没有桌椅,每个来上课的人需自带凳子。
这晚白咏梅没来上课,冯碧落也正心中有气,加上事情繁多也无暇顾及。下课后,几名女工找到冯碧落,想和她商量那每月一块钱的事。
大家的要求是不来上课,但是希望冯碧落能将那一块钱给她们。
冯碧落自然没肯答应,既然这几个人无心向学,只好将她们除名,几个人没遂意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清晨下着小雨,冯碧落赶到服装厂便先去找魏厂长,要求取消厂里补贴学费,如果大家都是为了那一块钱来的,那么把那一块钱取消了省事,让想学的人来学,不想学的就滚蛋。
厂长办公室门敞开着,魏厂长坐在办公桌后发呆,手掉在桌面颤抖。冯碧落在门上敲了两记,魏厂长犹自沉思,冯碧落又重重咳嗽一声,魏厂长这才惊醒过来。
“魏厂长。”冯碧落走进来。
“有事吗?”魏厂长两眼鳏鳏,眼内布满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眠。
“我想取消厂里补贴识字班学费的事。”
“取消?你不要学费了?”顿时魏厂长大吃一惊。
“因为有厂里的补贴,那些根本不想学习的人也去报名,但他们只是打那每月一块钱的主意,所以我要求取消,我的识字班只招收向学之人。”
“这个我没意见,到时我和华先生说,你还有其他事吗?”魏厂长一脸心不在焉。
“没有了,魏厂长,我先去车间上班。”冯碧落感到奇怪,魏厂长平日精神饱满,莫非是家中出了变故。
刚到车间坐下,魏厂长的秘书小马匆匆进来,通知各车间负责人去会议室开会。冯碧落瞅着小马惊慌失措的眼神,又回想起魏厂长的神色,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
冯碧落一把抓住小马追问,但小马吱吱唔唔,这令冯碧落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白咏梅是成衣车间负责人,也赶去会议室开会,剩下的众人在车间议论纷纷,犹如无头苍蝇似的。
冯碧落躲在会议室的窗外偷听,窗子已经全部关上,但是隔音效果不好,里面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
魏厂长的声音在颤抖,气息不稳,道:“各位同志,昨夜华先生来到厂里,向我传达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到这里,在窗外的冯碧落心神猛地一怔,果然是厂里发生了变化。
“到底是什么事?老魏,你快点说,急死我了。”这是黄副厂长的声音。
“华先生连夜赶来,就是告诉我们,我们的大客户天伦服装公司已经取消与爱华合作,目前正在赶制的成衣也立即停工。”
“什么?”黄副厂长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天伦公司的订货量占据全厂份额的一半以上,这相当于全厂的业务量骤减一半,可能还意味着要裁掉一半的工人。
“魏厂长,那华先生有什么办法?”白咏梅瑟缩着肩膀。
“华先生昨夜又赶回省城,他昨天已经找过天伦公司的老板肖战强,今天可能还要去找肖战强,不过他和我讲,能挽回的可能性不大。”
“天伦公司不是一向和爱华合作得挺好的吗?怎么会无缘无故没有征兆地取消订单呢?”黄副厂长蹙起眉头,他现在也感到了危机感,业务量减少,工资不能按时发,服装厂就养不活太多的工人,一部分工人和管理者都会被裁掉。
魏厂长资历比他老,而且自己又是个副的,被裁可能是首当其冲。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等华先生的消息,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魏厂长愁眉苦脸。
冯碧落在窗外听得火冒三丈,这帮家伙平日在厂里养尊处优惯了,也不晓得要寻找销售渠道,一味地指望华雍城,如今大客户撤去业务,他们就不知所措了。
但是天伦公司取消订单是什么原因呢?必须把这原因揪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大家都讨论不出有效的办法,但魏厂长叮嘱大家要严守秘密,不然让工人知道要停工,极可能发生意料不想的情况。
今日服装厂仍是照常运转,白咏梅出来后一副心事重重,冯碧落走过去轻轻蹭着她的后背。
“碧落,我的心里好难受。”白咏梅嘴一张,眼里便有两行泪流出来。
“出去说。”这一两天冯碧落心中对白咏梅有气。
两人走到车间外面的柳树下,冯碧落掏出手绢擦掉白咏梅脸上的泪痕,道:“咏梅,你别哭了,我托你做的两款衣裙,你做出来没?”
“还没有。”
“需要多久才能完工?”
“两天。”
“你能不能今晚做完,我明天需要。”冯碧落抓住白咏梅的手腕。
“今晚?我,我尽力。”白咏梅迟疑。
“不能尽力,要必须完工,这很重要。”冯碧落加重了声音。
白咏梅突然摇头,道:“对不起,碧落,我没心情,一点心情也没。你知不知道,华先生遇到麻烦了,是大麻烦,这可能是我们厂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