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来平日里人就多,一轮到头牌白露上场,那更是人声鼎沸。
听闻白露巴结上了陈家三爷,两人有点苗头,故而最近白露来唱歌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一个月来一次,仙客来都被挤爆了。
今日便是,开场曲白露唱了一首,热闹的到中场还没歇下去。
白露坐在休息室,整个屋子就她一人,四周是围绕的满满的玫瑰花束,身后两个人给她上妆,低下还有一人在给她整理裙摆,休息室的门关着也阻挡不住外面一叠声儿的呼喊,都是喊她的名字。
她却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不耐烦:“三爷还没过来吗?”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人。
那人摇摇头,却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白露惊喜的站起来,裙摆被勾到了也不在意:“是三爷。”
门被人打开,是个抱着玫瑰花的服务员,他走进来将花放在桌面上:“白露小姐,这是银行的赵行长送给您的。”
白露咬着牙,等人走后却一把将玫瑰花扫下去。
“小姐。”丫鬟在她身后劝:“外面都在叫您的名字呢,要不再去唱两首?没有您,今晚这场面只怕是没人控制的住。”
白露却气的眼睛都红了,一脚踩在玫瑰花上,赌气道:“我不去。”
叶莲生就是这个时候上场的,仙客来暗地里的规矩,只要是白露唱后没人愿意接她场子,因为上去了便等于是自取其辱。
下面一叠声儿的都是喊她的名字,你上去唱的不好,被嘲笑不说,还被人骂。
曾有人在白露唱后上台,被砸过酒瓶,脸都差点儿毁了。
“你当真要上去?”迎春看着身边的人,目露担忧,她只觉得合欢是初来乍到不懂白露的影响力,到时候唱的不好,丢了脸小姑娘只怕是要哭鼻子。
“上呀!”叶莲生笑了一声,手里拿着麦克风,走的时候忽然停下,随手拿起一边的黑礼帽戴上。
帽檐下垂着一大截黑色的蕾丝,遮挡住她半张脸,美的惊心动魄的脸骤然变得神秘起来,少了分扎眼的美艳,多了分风情。
“走了。”她扭头冲身后的迎春一笑,随后举起麦克风:“今夜有酒今夜醉,今夜醉在秦淮河畔——”
缠绵软糯的嗓音一开口,原本热闹的场上骤然安静了,那歌声如新莺出谷,字字清脆,歌声婉转。
如江南的烟雨,又如同灯红酒绿的秦淮河畔。
“谁唱的?”
“这声音太干净了,好像从来没听过。”
“仙客来的新人?”
只这两句话就震了场子,众人不停的在舞台上找着,却没瞧见人。
陈允之刚跨进仙客来就听见这两句歌声,原本往前的脚步顿了顿,他停下来。
“三爷?”身后的人出声,陈允之没说话,眼睛往舞台上看去。
副官跟着看过去,就见舞台上走出一个红色旗袍的女人来,黑色高跟鞋,上面一截纤细的小腿,大红色的裙摆微微晃荡。
舞台灯光没开,太黑了瞧不见模样,黑暗里只有那双腿,触目惊心的白。
等叶莲生走到舞台中央,工作人员才慌慌张张的将灯打开,头顶耀眼的灯光骤然间一亮,整个舞台如同白昼。
“月映波低灯照堤岸,如花美眷依栏杆。”清脆又带着些许沧桑的歌声,陈允之抬起头往舞台上看去。
黑色帽檐蕾丝下露出半张脸,瞧不见模样却依稀能看应当是个绝色,头顶的灯光骤然一亮,那双上挑起的桃花眼便下意识的半眯起。
眼睑半垂,那掩藏着不屑,倾泻而出。
麦克风后,那张红唇微微开启,余音绕梁的歌声从她喉咙里飞出,她扬起精致的下巴,目光放空。
分明是这般风尘女子,眉眼之间却都是漫不经心,仿若这底下的男儿都是这世间最浑浊的。
唯独只有她,风情慵懒的骨子里,皆是清高之气。
“呵——”他喉咙一滚,笑了。
接过手边的香槟,眯着眼睛一饮而尽,只那眼睛从始至终都放在舞台上,没下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歌曲《秦淮河畔》 ‘梳头’:卖身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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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真凤凰与假千金
陈允之就站在门口听了一整曲的《秦淮河畔》
直到少女清雅灵动的嗓音消失, 舞台重新安静下来, 那双黑色的细高跟鞋踩着细碎的脚步往外走,最后消失不见。
漆黑的眼帘垂下, 只瞧见红色旗袍下那一段雪白的脚裸, 白生生的线条漂亮的到极致。
“三爷?”副官许明忠出声。
陈允之半垂下去的眼帘动了动, 随后将香槟杯放在他手上,拐弯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许明忠看着三爷往拐角处消失, 随后手一动,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人群之中闪过两个人影, 立马就跟在他身后消失不见了。
陈允之以前也算是仙客来的常客了, 年轻的时候很爱玩,名利场上寻欢作乐时常见过他的身影,可随着陈家地位一步步往上升, 玩了几年他倒是淡了下来。
觉得无趣了,便渐渐收了心思,身边虽不缺乏女人陪伴, 但真正动了心思的却是没有,且说这几年还学会了茹素,还信佛,总是一身黑色大衣,脸上还带着金色细框眼镜,浑身那骇人的气势掩盖起来,瞧着是一股道貌岸然的模样。
今日会来仙客来完全是因为白露,他喜欢听曲, 白露的嗓子又不错,可小姑娘被捧得太高,小心思又多。
到底是新鲜劲儿还在,陈允之乐意哄着,处理完政务就过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了那首《秦淮河畔》。
空灵,淡雅。
润物细无声,如春日里连绵的春雨,在他心口上溅起阵阵涟漪。
想到那双不可一世的眸子,陈允之那双暗沉的眸色褐闪了闪,褐色的皮鞋踩在光滑耀眼的地板上,发出一阵哒哒响。
勾了勾唇,往洗手间内走去。
‘砰’人还没进去,就被里面的人撞了个满怀,镜框后面的眉眼下意识的皱起。
暗地里两名手下几乎是立马冲上去,陈允之侧过脸撇了个眼神,同时手放在怀中的肩膀上,将人扶起。
“小姐?”平淡清冷的声音如泉水。。
他皱眉看着怀中的人,那身大红色绣着牡丹的旗袍裹在身上,纤细的身材下身段分明,胸前圆鼓鼓的,腰肢却细细的。
比舞台上看的,还要白三分。
黑色的蕾丝帽还戴在她头上,遮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烈焰红唇。
陈允之低下头,满鼻子都是她发间的清香,浑身骇人的气质渐渐变得冰冷,金丝眼镜框遮住他双眸的神色。
他还没动作,却见怀中的人直起身。
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胸口上,一把将他往外推:“滚开。”她像是没了骨头,那点娇滴滴的力气推的陈云之动都不动,她自己倒是往后退了两步一下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那一下撞得用力,陈允之甚至听见一了一声闷响。
扬了扬下巴,却见面前的人眉头皱都没皱,脸色不变,嘴角牵起一股痛快的笑。
目无一切,嚣张自大。
陈允之平淡的眸色淡下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叫他滚过,平淡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却听见身后洗手间传来的细长的声音。
“死丫头。”
刘妈妈咬牙切齿的声音可谓是气急败坏:“让你去陪王老板唱歌聊天怎么了?又没让你脱衣服,天杀的丫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贱命,还敢跟老娘反抗。”
刘妈妈肥胖的身子冲出来,巍峨的像是一座肉山,咬牙切齿的嘴脸像是要撕人,陈允之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只见她满脸红色的葡萄酒随着头发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脚步往旁退了退。
索性刘妈妈知道分寸,他虽许多年没来过这,但到底身穿衣着都显得非富即贵,刘妈妈不敢惹,走上前偷偷去掐叶莲生:“跟我过去,王老板还在等你。”
“陪喝?陪酒?陪聊?”清灵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刘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她一个劲儿的叭叭叭:“你说你,别那么傲气,你看你就唱了一首歌,王老板就给那么多大洋,仙客来多少女孩子不羡慕你?”
“你泼我一头酒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收拾收拾陪我去见王老板去,他年轻又有钱,你给我好好伺候着……”
陈允之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她正朝他看过来,黑色的蕾丝下一双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漫不经心。
漆黑的瞳孔里仿若是带着光,她目光□□裸的落在他脸上,从头顶到脖子,再一路到大腿,流连忘返最后又落在他眼睛里。
大红色的唇瓣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王老板那么好,妈妈何不自己去伺候?”那话是对身后的人说的,可一双眼睛里看的却是他。
“你——”刘妈妈气的高举起手,陈允之一动,暗地里立马飞出一个人伸手将刘妈妈控制住。他神色不变,清冷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瞧着她。
叶莲生脸带着笑意看着他手下将刘妈妈控制住拖了下去。
直到消失不见了,才弯着一双眼睛重新看着他,“敢问是哪位爷?”柔软如蛇般的身子总算是站直了,大红色的旗袍一晃荡,她踩着高跟鞋走上来。
婀娜多姿,细腰慢扭。
头顶炙热的灯火辉煌下,那双发光的眼睛还带着笑:“陈允之。”清冷的声音如同昆山之石,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来。
直到黑色的高跟鞋碰到他的鞋尖,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吐气:“我叫合欢——爷可要记好了。”
她说完,立马直起了身。
黑色的卷发垂在他肩膀上,随着她动作擦过他的耳朵,拂过他的面颊,最后轻轻一颤,垂在她胸口处。
媚眼如丝的眼睛眯起来,对着他笑了笑,随后踩着步子摇曳多姿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轻轻的哼唱。
她哼的还是那首《秦淮河畔》。
陈允之低下头,眼睛落在右肩上,两指上前,从那黑色的大衣上捏起一根头发,乌黑的,微端还带着卷。
他两指动了动,低头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玫瑰香,想到她刚刚那眼神,嘴唇动了动,还是朵带刺的玫瑰。
***
陈允之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场面又热闹起来。
他刚走进去,许明忠立马跟上前:“三爷。”他微微颔首,往旁边的卡座走去。
那位置离舞台近,四周却围了起来,灯光打不进去,可舞台上却能看的一清二楚。这么一黄金宝座起码空了三年,无人敢坐却不知道是为谁留的。
现下他走过去,黑色的大衣打在腿上,带着镜框的脸颊面色发冷,周围还围着三四个保镖,一看这阵仗谁都知道不好惹。
陈允之坐下,随口喝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