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我带着阿吉一起去的。”
阿吉是牛怀义送给他们的马,因为牧疆希望从此以后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不愿再生波澜,就为马儿取名为阿吉。
“快吃吧。”牧疆夹了一筷子野菜送到她碗里:“一会儿吃完,蒸笼里的馒头就熟了,我把你送到镇上去。”
左瑾瑜把馒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牧疆:“你吃。”
对方举了举手里已经啃掉的半个窝头:“我吃这个,你吃。”
“既然你买了一个,那就一起吃。”左瑾瑜早就料到他不肯要,就强硬道:“你若是不要,那我也不吃了,我说到做到。”
牧疆拿她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听到那丫头从嘴里说出一句:“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忽然心里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他一个大男子竟然鼻头有些发酸。
气氛有些沉闷,一段饭吃下来,确是从未有过的温馨。
“我去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就走。”吃完饭,牧疆擦擦嘴就准备去干活。
刚出门,就听“砰”地一声,外面的大门被人撞开,接着就看到一对夫妇抱着个孩子慌慌张张冲他们跑过来。
左瑾瑜跟着出来一看,竟是周家夫妻。
“妹子,之前都是他混账不懂事,冲撞了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家阿英……他快不行了!妹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儿吧!”
周王氏激动地语无伦次,抓住左瑾瑜的手就要再次下跪。
还好这次左瑾瑜反应迅速,连忙把她拉起来,往她身后扫了一眼,那男人正抱着孩子把头埋的很低,完全没了原来的耀武扬威,看来果然是走投无路,妥协了。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家男人这么有本事,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左瑾瑜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又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了,请回吧。”
牧疆看的云里雾里,只当她是把周家的娃给治好了,所以也没多问,怎么这其中……还有他不了解的事么?
“丫头,你这……”
“不是说要收拾东西去镇上么?正好。”左瑾瑜打断了他的话,就要跟着他一起过去。
周王氏轻轻扯了扯自家男人,然后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过来。
男人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周王氏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有些着急。男人这才上前对左瑾瑜道:“牧家娘子,之前都是我犯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儿子……”
“我不是破鞋么?你让我这个破鞋救你儿子,你也放心?”左瑾瑜冷嘲热讽。
男人脸色涨红,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他狠狠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求道:“是我混蛋,是我畜生,我才是破鞋,都是我这张烂嘴,我打,我打!”
从左瑾瑜走了之后,他就跟着自己媳妇一起又去了找了趟刘大夫,姓刘的将左瑾瑜原来治好的病悉数告诉了他们,他这才相信,等回了家又发现儿子气息微弱,嘴里哼哼着,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他没办法,只有带着孩子媳妇亲自过来赔罪。
他又狠狠冲自己嘴里给了几巴掌,下了狠手,看左瑾瑜仍然不为所动,就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我……我这就磕……这就磕……”男人哪还顾得那么多,把头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撞,发出砰砰的声音。
左瑾瑜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若是仔细看,小小的脸蛋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雾。
她不说话,男人也不敢停,这儿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一直磕到头出血,地面那一小块染成了红色,周王氏看着,心疼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把怀里的孩子楼的更紧了,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声声呜咽着,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心看。
左瑾瑜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道:“行了,以后记着,踏踏实实挣钱,好好过日子,别像个女人一样八卦嘴碎,天天不干正事。”
“哎,好好,我记住了,一定把您的教诲铭记于心!”男人连连应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孩子呢?抱去屋里。”
她到底是狠不下心来看着那两岁的小娃撒手人寰,身为医者,见死不救也是有损阴德,教训教训这人,让他收敛一些就是。
她这一松口,周王氏连忙把泪痕擦干,急忙带着孩子就进了屋,男人也捂着额头跟着进去。
牧疆知道她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就独自一人去准备要出门的东西。
进了屋,左瑾瑜让孩子躺好,探了探脉,确实虚弱,于是打起精神,在经过望闻问切之后,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这孩子的病是怎么回事。
“不好弄。”左瑾瑜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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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周家夫妇顿时又悬了起来,那男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我儿子……”
话音未落,只听‘哇’地一声,周王氏放声大哭起来。
“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我儿子要是死了,那……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呦……”
左瑾瑜满头黑线:“别哭了,我说不好弄,我又没说救不了。”
无语。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抽泣着问:“那……那我家阿英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是肠套叠。”
夫妇两个面面相觑:“那是啥病?”
左瑾瑜张张口欲要解释,话到了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跟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只道:“对幼儿来说,是一件比较严重的病,拖得久了确实会要人命。”
“那我家阿英……”
左瑾瑜抬抬手,制止了她接二连三地询问,虽然知道她是在担心。
“现在还能治,不过有些棘手。”
闻言,男人急忙表态:“牧家娘子,你放心,要你把我儿子治好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左瑾瑜:“……”
总算明白了为啥周王氏会瞎眼了,连话说出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诶?
好像有些不对。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左瑾瑜哭笑不得,这人把自己当成啥了,趁火打劫?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狮子大张口给他要钱?
她说的棘手确实是棘手,这肠套叠一般只发生在四五个月左右的婴儿身上,他两岁了还会得这样的病,确实不好弄。
而且这病来的又急又猛,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进手术室开刀手术,可在这落后的古代,怎么可能有这么先进的设备?那只能用中药慢慢调理。
可用药的话……
正当左瑾瑜沉思的时候,周家二人看不懂了。
“妹子,你有话就直说,想要啥我们一定给你凑够。”周王氏诚恳地说:“只要能治好我儿子的病。”
“啪!”
左瑾瑜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实在忍无可忍:“我要是不想治他就不会答应你们,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会尽自己所能把他治好!能不能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阴暗?”
虽然她也不算什么好人,但在这件事上,她真的很讨厌被人这样冤枉。
被她这么一吼,周家二人终于肯安生下来了,尤其是周王氏,脸色有些羞愧,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儿子这病……是咋弄的?”
左瑾瑜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个说不准,有可能是因为吃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吃的东西?”周王氏喃喃一句,沉思起来,忽然眸子一亮,想到了什么,指着自己男人道:“肯定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给孩子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怪你!”
自己丈夫极其不靠谱,他除了种地闲置在家,而周王氏就除了照顾孩子和丈夫之外,出去给别人洗洗衣裳或者缝缝补补来赚些微薄的收入,而每次她出门之后,那不靠谱的丈夫就带着孩子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好好吃饭,有一次她回家正好撞见这人正给孩子喂酒喝。
肯定是因为这个,所以孩子才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男人被自家媳妇当着外人的面指责,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反驳:“你少给老子放屁!儿子得病是我自己的事吗?你咋不说你经常出门不管孩子,要是你天天带着娃,娃能出事吗?!”
周王氏觉得有些冤,眼里湿润起来,又哽咽了:“要不是你犯懒,不肯出去找活计,我……我用出去么?”
她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不仅下地,还要回家烧饭照顾丈夫和儿子,而且还要出去赚钱贴补家用,结果丈夫不仅不心疼她,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这让她如何舒坦?
“你再给我吵吵一句?”
男人狠狠瞪她一眼,嫌她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说着还冲她扬扬手,以示威胁。
周王氏默默住了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男人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还想打媳妇?”左瑾瑜淡淡瞥了他一眼,虽然面无表情,可分明从她眸子里瞧出了不屑与嘲讽,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
对上她的目光,男子瑟缩了一下,打着哈哈:“我……我没想打她,我就是吓唬吓唬她,你说,这哪有婆娘一直指责埋怨男人的。”
瞧他这架势,左瑾瑜就知道估计在家的时候,他没少对他媳妇动手。
听他们二人的对话,分明是周王氏在家干的活多,这男的懒吃不做,还有一种蜜汁自我优越感,妥妥的直男癌一名。
“你还知道你是个男人,谁都知道男人该赚钱养家,那你呢?你让你家媳妇出去干你该干的活儿,那你是不是就该在家干你媳妇该干的活儿?”左瑾瑜知道这是人家自己家事,可这些话她不吐不快,这种男人就是惯的,该好好修理!
一听她这话,男人不服了,张口就说:“我一个大男人干女人的活儿?那我还有啥脸面出去见人?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想干女人的活儿那就像个男人一样,别眼高手低,只知道把你媳妇当丫鬟使,咋地,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我娶个媳妇回来,不就是要好好伺候我么?”男人对左瑾瑜的话嗤之以鼻,说的理所应当。
“那人家凭啥要伺候你?你又不是她爹。你是管她吃管她喝了还是替她承担责任了?你啥都干不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让人家伺候你,真是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想,谁能看的起一个废物。”
“牧家娘子,你这话就过分了,我是她的天,她已经嫁了我,那就应该三从四德,好好伺候她男人!”听左瑾瑜这话越来越过分,男人忍不了了,说话的语气也大了几分。
别说,这话还真把左瑾瑜给堵住了。
谁让周王氏自己挑了这么个男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人
殊不知,在她与这男人的一番争论中,有一些东西正在周王氏的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看左瑾瑜不说话了,男人自以为她也是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得意地接着道:“难道你在家也是你男人伺候你么?这世上女人都应该这样。”
“我……我可以跟你和离……”周王氏忽然低着头弱弱开口,如平地惊雷。
声音不大,却足以给二人震撼。